“莫不是那孩子哪里得罪了人家吧。”
“我看倒是不像,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要是被得罪了,还能等到现在?我看那公子笑眯眯的,不像是来寻事的。”
“别吵了!”老人敲了敲手里的拐杖,人群立马又安静了下来,老人又转头看向唐越,“公子找壮生啊,壮生倒是在家,不过可否问一句公子找他什么事?”
唐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见一个人背着个篓子,正往村里走,看这里围了这么多人,还往里面看了一眼,不过还是没有停留,就准备走了。
唐越看着那人的背影,大喜的喊道,“铁柱!”
铁柱自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疑惑的往回看了一眼,然后这才看到人群中间站着的众人,尤其是最前面的唐越,眼睛瞪圆了一看,一惊,眼睛瞪的就更圆了。
“越崽!!!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拨开人群,李铁柱几步就走到了唐越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却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反观他自己,都已经开始老了。
“是啊,我回来了。”
李铁柱自然又看到了秦公子,弯腰想要行礼,却被秦公子拦住了,礼貌的轻笑着,“不必客气。”
李铁柱拘谨的笑笑,又往后看了看,一众人马,他却一个都认不得,可虽然认不得,看脸却也能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李铁柱看了看秦一和秦念,又看看唐心,这才转头对着唐越,“这,这不会是......”
唐越笑着点头,“是的。”
李铁柱憨厚的一笑,有些吃惊,“都这么大了啊,个头可真是高......”
围观的一群人又惊又疑的看着中间热闹搭话的两人,怎么看起来还像是熟人?可若是熟人,这铁柱家有几个亲戚是他们不知道的?往上翻几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亲戚啊。
有嘴快的立马就问了,“铁柱啊,这些是......”
李铁柱看看唐越,也怪不得他们认不得了,现在的唐越比起十多年前那个,虽然本质上没变,外貌却已经变了太多,浑身都充斥着不可直视的贵气,哪里还有人认得出来。
李铁柱自然也不想提起当年那些事,就含糊的说了声,“没什么,朋友而已。”
问话的人嗤笑一声,显然是知道李铁柱不想说,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老人打断了,“既然是朋友,那这位公子要找壮生,铁柱你带他们去吧。”
说着就转身叫人都散了。
唐越自然是记得壮生家的,不过现在铁柱来了,就还是由铁柱带路,一行人往李婶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们都走远了,有些人才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开口,“刚刚听铁柱叫那人越崽,越崽......不是那个越崽吧?”
只是觉得唐越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的人搭腔,“哪个越崽?”
那人碰他一下,“哎呀,就是秀琴嫂子家那个啊,喜欢男人结果被赶出村子的那个!”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不过他不是在县城么?”
“你们知道什么啊?我听说啊,当年那个跟他一起的那个公子,听说是京城的一个大官呢,还跟他成了亲,前些年秀琴嫂子家每年都要锁门出去一段时间据说就是被他接到京城去了呢!”
众人更是惊讶了,“你说的是真的啊?”
“你们自己想,秀琴嫂子家还有什么亲戚么?她年年出去,不是被他接走了,能是去哪儿了?!!还有啊,秀琴嫂子手上露出过一个镯子,她自己说是假的,不过我看着可不像呢,可若是真的,那一个镯子就够买下半个县城了!!你以为她那是哪儿来的!!”
虽然这话是夸张了些,可众人也都知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了,因为李婶手上那个镯子已经被几个人看到过了,虽然后来她再也没带过,可这件事之前也曾经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了。
众人都沉默了半晌,最后不知道谁开口,“真是没想到那越崽现在那么出息啊......”言语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嫉妒成分在里面的。
一个男人难听的哼了一句,“还与一个男的成了亲,男不男女不女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了钱就能连脸都不要了么!”
话说出来却没有人理他,因为这话听着多少都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何况现在正主都走了,这些话又是说给谁听呢,无非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更何况,现在不知道怎么的,连县城里都有不少说是娶什么伊桑族人的了,所以当初觉得惊世骇俗的那点事,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个事了。
可是大家不知道,之所以现在娶男妻的风俗盛行,都是因为大吴的一个将军之子,娶了一个男人。
后面发生的这些,唐越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也没有心思想这个,距离上次李婶他们去京城已经有几年了,所以他们也有几年未见了,还有他当年住过的那个小屋子,年头就更是久远了,唐越发现越是走进他越是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开始紧张起来了,虽然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在紧张什么。
终于走到李婶家外院门口,门轻合着的,李铁柱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婶子!婶子在么?”
“哎——”良久,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然后一双手也扶起了粗布帘子,走了出来。
“铁柱啊,你......”
后面的话全被咽了回去,李婶看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人,惊讶的张嘴,“越崽啊!你怎么回来了?!!”
唐越上前几步,伸手抱了抱这个已经显得很是苍老的女人,低声说,“是啊,婶娘,我回来看看。”
算起来也就是几年没见而已,却说不上来的触动心酸,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把这个女人当自己的妈。
“秦公子,还有心儿和念念一一,你们都回来了啊。”
秦公子额首示意,唐心和双胞胎兄弟俩则是也上前抱了抱李婶,跟着打了个招呼。
李婶忙让众人进去说话,端茶倒水的不知道该做哪样好。
“婶娘,你就别忙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做什么。”唐越按住李婶高兴的有些抖动的手,李婶这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粗瓷杯子放下。
“是是,你说的有礼,不过这水还是要到的,我记得你送过我一套什么白瓷茶具,我去找找,给你们倒些水喝。”
唐越劝不过,就只能由着李婶去倒水了。
那套杯子还是很久以前,秦公子买来送给李婶的,李婶一直以为是白瓷,却不知道那价格比白瓷可贵重多了,不过唐越没想到李婶竟然一直也没有用过。
“这东西啊太好了,我一把年纪了,也用不惯这么好的,放在家里还担惊受怕,以后啊,你可不要送我这些东西了,有那心就好了,婶娘也实在是用不惯这些东西。”
李婶一边念叨一边洗净茶杯倒上了水。
“壮生呢?还有嫂子和崇文呢?”
崇文是壮生和荷花的儿子,这么书生气的名字自然不可能是壮生他们起的,这是李婶在县城专门请人查了生辰八字以后叫先生起的,崇文也不算愧对这个名字,饱读诗书正准备上京赶考,样貌也随了壮生,浓眉大眼的很是精神,也算是给老李家长了脸。
“壮生和崇文他们去荷花娘家了,不过翠生等下就要过来,应该会带着喜儿和庆儿一起。”
忘了说了,翠生也早已经成家,嫁给了一个有些手艺的憨厚汉子,生了个女儿叫喜儿,现在也已经十岁多了,还有一个儿子叫庆儿,也八岁了。
果然,半下午的时候,翠生就进门了,看见他们吓了一跳,又惊又喜的就让喜儿和庆儿喊了人。
听说唐越他们回来了,李婶就着人给壮生他们送了信,所以晚上的时候壮生他们也回来了。
崇文比唐心小上一点,不过也已经是大人了,壮生跟铁柱一样,看起来黑了不少,也老了些,一家人看到唐越他们都很高兴。
然后铁柱带着他家的两个孩子也来了,这农家人,都讲究儿女双全,不过除了壮生和荷花。
荷花生崇文的时候难产,差点没保住,所以生了崇文以后就没有再生。
一直到晚上,这一大家子人才算是来全了。
满满当当的坐了一院,大家说说笑笑的说到月亮爬上来。
唐越左手边坐的是秦公子,右手边是秦念,稍远些就是李婶他们,唐心秦一郑殊还有崇文赵清之他们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股暖流从心里慢慢淌过,唐越勾起嘴唇伸手握紧了秦公子的手。
“怎么了?”秦公子扭头看他。
唐越垂下眼睛,“没什么,只是觉得此生无憾了。”
秦公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唐越的意思,像是他们初识一样,伸手揉揉他的头顶,将唇印在他的额头,“我也是。”
壮生正好看向这边,看见此景又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