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了做赦政王,你还会跟着他吗?他利用了你,利用了地蛇,还有被我们抓住的那些白啼的成员,你们的努力都变成了空欢喜一场。”
紫青摇头,“草民觉得这是好事,草民跟他们不一样,不是带着仇恨加入白啼的。草民的身世或许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可那是草民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选择,草民加入白啼最初不过是好奇,之后被白……赦政王爷吸引,才一直跟随着他。在草民看来……他做什么,草民便做什么,他要放弃,草民便放弃。”
“那其他人呢?”玄乐看他,“你们一甩衣袖走人,剩下的人要怎么办?别草民草民的,我听不惯。”
紫青沉默了一会儿,道:“皇上,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玄乐挑眉,“说。”
“这世上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所有人都幸福吗?”
玄乐一愣,盯着紫青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没有。”
“既然没有,每个人的悲苦都不一样,有的人即使再痛苦,也一定会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而有的人不过遇到一点不公便能伤害他人。您觉得这之间的关系相等吗?谁又能拯救他们呢?”
玄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手指轻轻在杯盖上摩挲着,“能拯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紫青松了口气,“皇上愿意尽量去改变这个世界的大环境,已经是很好的事了,剩下的,应该由我们……或者说是他们自己来选择。赦政王爷做过一些错事,如果他现在能弥补,我会支持他,我也会这样告诉其他白啼的人。”
“你能接受,别人却不一定。”玄乐眯起眼睛,“不过我姑且站在你的观点上,我很赞同你的想法,你让我想起了一句世人常说的话。”
紫青不解看他,玄乐意味深长地道:“世上的幸福大多是一样的,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
玄乐叹了口气,转开了话题道:“派去找我的人,玄赦是怎么处理的?”
“只是打伤了。”紫青道:“没有下杀手,放他们走了。”
玄乐又问:“顾展认识吗?”
紫青一愣,“顾国相的孙子?”
“是,国相爷死的那晚,他逃走了,不是跟你们走的吗?”
“没有……”紫青皱了皱眉,“白……赦政王之所以对国相爷下了毒手,是因为他也算是害死赦政王娘亲的罪魁祸首,至于顾展,是赦政王亲自放走的。”
“为什么放走他?”玄乐皱眉。
“顾展年纪不大,或许是让王爷想起了曾经的他自己,看着家人惨死并不是多好的回忆,他想让顾展也知道这种痛。”
比起死去,活下来才更煎熬和痛苦。
玄乐眉头抽了抽,说实在的他这位哥哥的心理问题着实有点大,就治疗来说可能很难在短时间里起到显著效果。
“放他走之后赦政王派人跟踪过他,不过后来却失了联系。”紫青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失踪了?”玄乐眯起眼,手指在膝盖上叩了叩,“最后一个问题。”
紫青不明所以,只是点头,“皇上请问。”
“如果我要赦政王即刻完婚,你当如何?”
紫青的脸刷拉一下白了下去。
玄乐心里的感情很复杂,他觉得自己对紫青还有留恋,可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同情,怜悯,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习惯了有好感,所以有好感。
小婆婆的感情算是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如果说季饷的感情是不求回报的付出,紫青是至死跟随的勇气,小婆婆的感情就是浓烈又平淡的守候。
玄乐不知道小婆婆有没有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玉梅,可当一直放在心底的那个人没了,她所做的不是歇斯底里,不是报仇,不是殉情,不过是平凡地过着每一日,帮那个人打理好庭院里的花,收拾干净她最喜欢的书房,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一坐,回忆回忆那个人曾经的音容笑貌。
玄乐一直搞不清自己的性向到底是什么,因为没有对自身的记忆,越要去想反而越茫然。他喜欢上紫青的时候猝不及防,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男人动心,后来他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紫青实在太美了,美得不像个男人。
可虞子文呢?
就算再自欺欺人,他也知道虞子文对自己有多放纵有多宽容,事实上按照他们本身的关系来说,许多地方虞子文对他的睁只眼闭着眼都是根本说不过去的。
虞子文是在放虎归山吗?是在自己挖坑自己埋吗?还是太过自负所以觉得自己完全构不成威胁呢?
他以前觉得是最后一种,可小婆婆和紫青的举动却突然敲醒了他,让他明白过来还有一种可能——舍不得。
万般无奈,烦扰,忧愁,矛盾,自欺欺人和伪装皆都不过一句舍不得罢了。
虞子文和紫青现在在他心里谁更重要?如果非要拿来对比,玄乐不得不承认,虞子文的存在感要比紫青高出太多。
他一直想将这件事忽略,他觉得虞子文总会腻的,也觉得等自己翻身坐了主人,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化,起码会平起平坐,说不定那时就成了朋友,或者盟友。
他给自己安排了无数个可能,却唯独不愿正视唯一的那一个。
虞子文是虞国皇帝,他得继承国家,得有子嗣,他和长孙玄乐背负着相同的命运。
玄乐并没有想故意去矫情,去煽情地想一些明媚忧伤的玩意儿,也并不想马上作诗一首感慨一下前世人海里多看了你一眼巴拉巴拉。
他只是在听到小婆婆去世的消息后,莫名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与小婆婆见面不过半个时辰,他们本不该有什么共鸣,可他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虞子文。
玉梅是虞国人,背负着探听消息的大任,最终因为爱情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小婆婆身为玄国人,为了玉梅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小心地帮她掩护,帮她找借口,不过想多看一眼她的笑容,多在她身边陪伴一阵子。
说不准,玉梅被打入冷宫时,小婆婆心里到底是庆幸还是痛苦。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她失去了或许是此生唯一爱过的人。
爱情不分性别,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重要,可惜的是有那么多人眼睁睁错过,你却不能说他们错了。
那他和虞子文呢?到底是应该可惜的错过,还是应该……
玄乐坐在榻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虞子文的脸在脑海里沉沉浮浮,一会儿是他故意使坏的凶恶模样,一会儿又是他宠溺地笑容,还有那粗重又性-感的喘息……
直到紫青说:“若是他愿意,我不会反对,若是他不愿,我不会允许皇上干涉他的幸福!”
玄乐回过神,神情复杂地看着紫青,“若是我说,我喜欢你,要将你娶进宫中,只要你点头我就满足玄赦所有的愿望,让他一辈子幸福,你又当如何?”
紫青笑了,摇摇头,“皇上何必拿我逗趣?这件事本身就不成立。”
“为何?”玄乐一愣,“你难道还能反抗我的决定?”
“不是反抗。”紫青道:“皇上不会刻意去选择不幸的事,也不会去做勉强别人的事,再者说,虞皇也不会答应。”
“虞子文?关他屁事啊!”玄乐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一下跳了起来,“好好的为什么要提他?”
“……”紫青看了看他,似乎在确定玄乐不是故意说笑,才道:“皇上一直都很怕他,可在草民看来,现在的皇上早就没有任何怕他的必要了。”
“我什么时候怕他了!”玄乐怒吼。
“那确实不叫怕。”紫青弯了弯嘴角,“你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将他推开罢了。”
玄乐猛地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把这两只的感情理顺XD~P.S:抓虫~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痛】
玄乐不知道玄国宝藏的秘密,虞子文却不是不知道。如同玄乐后来猜测的那样,虞子文来玄国的真正目的,其实大有文章。
从玄国皇宫离开后,虞子文很快集合了自己的手下,暗藏在玄国的细作眼线包含街边算卦的在内不计其数,他们中的代表在收到暗号后很快集合在了虞子文买下的那家客栈酒窖内,虞子文坐在酒坛上,长剑横卧在侧,脸上满是阴郁之气。
“玉梅当年的任务失败了。”虞子文目光扫过众人面色,道:“可她居然留下了线索,现在被玄乐帝发现了,不出两天,长孙玄乐就会发现朕来此的真正目的。”
“也……不见得啊。”一个老者颤颤巍巍举起手,他算是这些代表里年纪最大的,“陛下,请恕属下斗胆,这些年我们四处打听消息却从未得知宝藏的蛛丝马迹,当年玉梅虽背叛了虞国,可就算不提这茬,实际上她也并未探听到多少消息,属下认为,那帛书里不一定写得就是宝藏地点,玄乐帝或许不会察觉。”
“属下也如此认为。”另一个中年人也行礼道:“玉梅将线索留在玄国皇宫,这其实并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多此一举。”
虞子文垂下目光,“如果假设玄乐帝知道了呢?他并不蠢,不管那帛书里面写了什么,只要问一问曾经伺候玉梅的人,指不定就能猜出个七八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