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大孩子让着年龄最小的同窗,芝麻兄弟头一个出的门,屋门的门槛并不高,但那是对于大人来讲,到四宝这儿就有些难题了。
艾岭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在外面瞧着四宝胖胖的身子被大芝麻抱起来,二宝儿就往上托着四宝儿的两条腿,等放到门槛外,大芝麻很是吸了一口气,艾岭捂着嘴差点笑岔气,再看老四宝,稳稳当当的走在哥哥身侧,一脸的坦然。
老四宝大名,艾定知,梅画夸言艾老四恰如定海神针,神通广大,于是取其首字。
艾岭接了芝麻兄弟,让他等一等,然后去屋里跟还未合上书本的艾桃李打听头晌四宝的情况,得知跟自己料想的差不离,艾岭双眉调高,自豪满面。
“得了,知道你们家出高才,甭傲气了。”艾桃李笑着揶揄一句。
外头还有几个跟芝麻一起等着的同伴娃子,艾岭哈哈一乐说了声先行一步,飞快的跳了出去。
“走喽,回家!”艾岭步子大的三两下跑到跟前,抄起四宝往肩上打横一扛,像个青春期的大男孩一样,张扬的笑。
家里刘芬芬盼东盼西的走来走去,还不嫌麻烦的总往院门口跑,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四宝唉四宝,也不知道受没受欺负,你阿么就是个心狠的,可怜我四宝正学舌的年龄让你给扔进学堂了。”
“你也说了是学堂,他这个年纪学说话,可不得跟着名师么,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保证您孙子乐意着呢,他人小鬼大,鬼精灵着呢。”梅画调匀了凉菜递给艾水儿,艾水儿拨到早就准备好的盘子中。
“你甭瞎编乱造,我还不了解你?你定是嫌他烦了,送去一个是一个,你好躲清闲,哼。”刘芬芬自有他的思考方式。
梅画此刻不想挑起战端,只能被动挨骂,“行,我是狠心,不过您孙子也就去一上午,俩时辰都不到,我能轻松什么?想睡会儿都不能伸直了腿儿呢。”
边说便往外走去端砂锅里的鸡汤,远远的就听到二宝三宝的喊声,梅画一兴奋,冲着刘芬芬报告,
“婶么,考状元的回来啦!”
“哎呦,我的乖孙,想死个人儿了。”一溜烟儿的跑到大门看,腿脚利落的不亚于十几岁的小伙子。
梅画暗搓搓的盯着人的背影,有了孙子忘了男人!
刘芬芬一通嘘寒问暖,重点关照艾定知,“四宝儿啊,饥不饥?渴不渴?有大娃子欺负你吗?莫要抱屈,告诉么么,么么带你打回去!”
走在一侧的艾岭,“……”
“么么,四弟可听话了,先生让写字他就拿笔,先生让休息他就去茅厕,四弟今儿都没尿裤子呢!”大芝麻这个做大哥的汇报的相当细致,重点是非常客观。
“哈哈哈哈……四弟交了好多鸭蛋鹅蛋!”二宝围着么么转圈,他嗓门又洪亮,这下子广而告之了。
艾岭不甚明白,追着问二宝,“什么鸭蛋鹅蛋?”
“大叔我知道。”三宝举手告密,“四弟不会写字,先生让我们背书交课业,四弟画了一张纸的鸭蛋,哈哈哈……”
“哈哈哈……”艾岭琢磨一下那场景,忍俊不禁的豪放的笑出来,跟着三个侄子一起嘲笑人家才会拿笔的艾老四,全然不顾手足之情!
“你们差不多得了啦!”刘芬芬也抖着肩膀绷不住,再瞧瞧淡定自若的老四宝,心里突然觉得小画给娃子起的这个名字忒符合个人气质了!
梅画听说了他家小四的壮举,很是眉飞色舞的夸赞表扬一通,“咱这叫即不输人也不输阵,艾定知,你做的棒,全家以你为荣,等你爷爷爹爹回来了,一定给你颁个大奖!”
“还有我们呢!”二宝三宝齐齐举手跳起来。
艾岭顺手将两人抱起来按在椅子上,“忘了谁也往不了你俩!”一人给个脑瓜崩。
“嘿,轻着些,咋个当叔叔的。”刘芬芬眼角瞧到了,登时不乐意了。
“我这也是日后状元郎的叔叔,咱先摸摸娃子的门面,贴贴金哈哈……”艾岭手贱儿贱儿的抻了抻着大芝麻的小辫。
梅画旋过这边旋去那边,他不叫柳春芽动,只许坐着等吃,柳春芽觉得好生怪异,一时适应不来,只好给三宝几人挂上饭兜。
“四宝啊,你尿急了怎么办?”梅画挺挂心这事,刚摸摸儿子的裤子不湿,就说明没尿上。
四宝规规矩矩的坐着,看着阿么回话,“等下学。”
“什么?”梅画端了两碗鸡汤放到刘芬芬面前,“是课间么?那你能憋的住么?”
“嫂么,早晨我给四宝垫了尿布呢!”
梅画一脸恶心又惊诧的表情,“所以你的意思是艾小四是兜着尿布去上学的?那他去茅厕的时候就没掉出来么?”
☆、第283章
围绕艾家村方圆十里地以内的唯一的教书秀才艾桃李吃过晌午饭后,回到他的卧室兼书房检查学生的课业,遇到段落文字错误或不通之处,他都会认真细致地在旁边划线标注出来。
午后的时间安宁美好,只是当他举着一张满是圈圈的课业时,愣是目瞪口呆地茫然地顿了半饷,等他从一篇的圈圈差点眼晕中招抽身出来时,终于找到了位于左上角歪歪扭扭的名字,艾定知。
艾桃李回醒过来,抑制不住的捧腹大笑……
堂屋里刷洗碗筷的艾念儿被吓了一跳,惊惊的望着阿么,“阿么,我爹咋了?您快进去瞧瞧!”
许容正要往屋里去,顾不得回儿子话,两步窜到了门帘儿边上,掀开便闪身进去了。
“夫君?”许容瞧着对面的当家安然无恙,只是大笑而已,心下一安,却好奇起来,书案前走,
“夫君怎么了?什么事叫你笑成这样,说出来我们也高兴高兴。”
艾桃李微微喘了两下,面容发红,这笑意一时半刻过不去,只抬手指着艾老四的圈圈蛋蛋让人来看。
许容跟着夫君认识了不少字,这会只瞧见了满篇的鸡蛋,不对,鸡蛋还没这么小,待瞧见上面的名字时,许容歪头想了想,而后推测着问,
“艾定知?艾归知?难不成这是小四的课业?这可难为娃子了!”许容也觉得好笑不已,他转身给夫君倒了杯酸枣茶,令他润润嗓子。
艾桃李笑意不减,点着头道,“不错,就是艾小四的。”
一说老四宝,许容来了兴趣,“夫君,小四上课可捣乱了?你给安排了哪个位置?不是跟着芝麻他们一起坐吧?”
“小四忒小,只能跟他兄弟坐一处,你还别说,这小子随了他的名字,真个好定力,一堂课下来就那么坐着,两手伏在桌子上,眼睛看着我,我教着念书,他就跟着念,让他们写字呢,这小子还像模像样的打开他的盒子,唔,拿笔的姿势非常端正。”艾桃李客观的对上午的新学生进行评价。
“这名字都会写了,可见是个聪慧的,只是夫君留的课业对他毕竟生疏。”许容笑着给小四宝开脱,不过他也是讲实话,
“最起码人家不交白卷呢!”许容发笑了一声,想着哪天去毛毛叔那儿好好跟他说说这等趣事。
艾桃李若有所思的点点艾老四的满篇鸭蛋,坐了会儿便歇着了,后晌大班还有课呢。
天不亮就起床伺弄庄稼的汉子,晌午都是歇上一觉解解乏,此刻老周家的气氛确是箭弩拔张。
周琳琳上午被人扫了面,哭着回他阿么家了,这还不算,还跑回婆家黑白颠倒一番,他两年前嫁给了本村的冯家,是冯家大小子的夫郞。
此刻,冯家的大儿子,周琳琳的大哥嫂么,还有周大么,全部聚齐在周家的堂屋里,兴师动众的想要讨回公道,当然了,人家的意思的客客气气的。
周老么这会儿正因为两个孙子破了相怒发冲顶,脸色自然阴沉沉的,说话更没有往日的和气,不过就是平常他的口气也是硬冲冲,
“大嫂么?你这是跟我讲客气?与我说道理?那成,我们便好生讲一讲。”周老么的带着针的眼睛刺了周琳琳一目,旁人连看也不看,只恨恨地盯着耍气焰的周大么问道,
“你来我家,抢我孙子的玩意,动手打我孙子,如今却反过来问罪与我,这是哪家的道理?便是你身为长嫂也不能黑的说成白的吧?简直可笑至极,你既然带了人来,想必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那成,我们不怕,错不在我们,反而是你们欺人太甚,美子,你去叫里长,左右的邻居也全都招呼过来,今日索性大家丁是丁卯是卯的分辨清楚!”
“等等!”周大么乍然慌了一下,立刻迈脚拽着艾美的衣襟,眉头微微皱了一瞬,眼睛扫了小儿子一抹,暗道这咋跟他说的不一样,不过此刻他定然不能松了气,微微一笑道,
“弟夫,你说什么呐?有的没有的往我儿子身上安,虽说琳琳嫁出去了,可他毕竟是你的侄子,这亲侄子如何能反过来咬你一口,你瞧瞧你瞧瞧,琳琳只说受了冤屈回去找我哭了一通,我这不是心疼娃子么,只是过来问问,你瞧瞧你,咋还呼哧带喘的呢!”
“只是问问?”周老么脸色听这轻描淡写的话脸色又暗一分,指着门口的几个人冷笑道,
“你这是问问?你欺负我们家晌午男人不在家,这是要打上门来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