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婶么还是瘫着脸不理自己,梅画开始没话找话,说些他最想听的,
“我听我小叔说起过,二叔以前在军中可是骨干,哦,骨干您知道吧?可能不知道,骨干就是人才精英,而且二叔得到咱们国-家大将军的赏识和垂青,二叔又是能人,一向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呢。”
“你说真的?”刘芬芬极快的一扭头,瞪开的眼睛几乎能吃了人。
梅画心想,怎么样?外头那几人就是瞎忙活,治病还得从根上找原因;
态度从未有过的端正严谨的点着头,一板一眼跟老学究一样,
“自然是真的,小叔定不会骗着我玩,况且,说起亲近,可没人比的过婶么跟二叔的关系,您肯定早就察觉了二叔的与众不同吧。”
梅画适当的恭维一下,继续捡着他知道的能说的说给人,
“……所以说,婶么,您就放宽心吧,二叔即使离军十几年,可他的一身本领却离不去,他的朋友如今可都是当权当官的,二叔这些年虽然不在外面行走,可他的声誉却是不减的,即便大事情不好做主,但只要是小事定然不会推诿。”这还多亏了那个动不动拿二叔树立榜样的大将军。
刘芬芬听的入神,脸色可见的亮了起来,这些日子堵在胸口千万斤重的石头不着痕迹的消失了,看向梅画的眼神中透着不可多见的色彩与畅想期盼。
梅画可不觉得自己给人描绘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要知道先头小叔给他讲二叔的真人真迹时自己听的都出神入化了,
“婶么,您可得养好身子,若是二叔哪一日归家了,看见心上人老态龙钟的,说不定扭头就走,要知道外面漂亮温柔多情多才的小哥儿有的是,不晓得多少惦记着二叔呢,二叔又那般玉树临风的……哎呦,您打我干什么?”
只见刘芬芬早已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巴掌杨的高高的,正有往下放的架势,满脸的怒其不争,恨不得咬人一口。
梅画飞速的从炕沿儿一躲,蹦跳老远,嘻嘻哈哈道讨饶,“我错啦我错啦,最后两句我说着玩的,这不是逗您开心呢么!”
“我呸!”刘芬芬只觉得胸口跟针扎的似得,撩起嗓子大骂,“逗谁呢?话不过脑子,我看你长嘴就是用来打的!”
最后一句显然收了气势,倚到被子上直喘气。
梅画赶忙从桌上倒了杯温水送过去,一手抚着人的胸口顺气,谄媚一通,“这不是话赶话赶上了么?婶么,您可得保重身子,家里大小事都指望您定夺呢,您看您一倒下就乱套了,春芽今儿还跟我叫板了,水儿也不微笑了,我大哥更夺了情面,我来这半天都没正眼瞧我!”
守在帘子门口相互挤着竖着耳朵的几人,愣是听着梅画无中生有的编排纹丝未动,谁让他最有能耐哄的生病不求医的人恢复了往日那股子高杨的气势了呢。
☆、第273章
刘芬芬到底是病了起来,虽然家里饭食不差,可他忧心忧虑并非一两日,往常吃的两碗饭量这些天只吃半碗,哪怕孙子一个个的孝敬往他嘴边送,他也只咽下几口,而饭食即便咽下去了也是堵在胸口下不去,一日循环一日,造就了一堵厚重的城墙,如今不仅是食物积压气血不畅造成的便秘,常年劳作的身子一旦松懈下来,那些原本不痛不痒的地处都成了病原。
得亏近几年养的丰润,家中又没啥大事累赘,每日得孙儿抚膝相乐,不至于因思绪过重而耗的身子脱了形,如今也只患得颜色有些发枯,精气减退而已,大幸。
他恐将病气传给孙子,连着大宝贝芝麻都不叫往屋里来,所以每日早起午间后半晌十分,就见帘子外面小凳子上并排坐着好几个胖墩娃娃,隔空高呼与帘子另一端的么么对话。
这几个小娃把它当成新的游戏,只要想起来了就手拉手作伴给么么解闷,暖心的刘芬芬经常哽咽动情,他的孙子们真是不白宠,知道疼人。
连梅画他都不愿意叫近身伺候,毕竟奶着孩子,病气可是会传染的,可思想超前的梅画并不信这一套,打骂都撵不走,刘芬芬只好叫他不时的去外头晒晒太阳,言之昭昭什么污秽之物最见不得光的之类的。
喝了一剂药后,刘芬芬夜晚睡的安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也不来恐吓他了,第二日起来时明显看着精神不少,只是腿脚仍然发虚,使不上力气。
梅画在东屋喂饱了三个小崽子,刚系拢衣服,余光就瞥见他家老四稳稳当当的进来了,那步子隐隐透着兴奋,
“阿么啊,吃饭啊~”
传到偏爱浮想联翩的梅画耳中,老四墩子这声吃饭的意思就是明晃晃的吃-奶,梅画一声不吭,不搭理他,等人迈着小胖腿急冲冲的撞到他腿边时,正好系完带子。
艾老四仿佛没看到,眯眯眼诉求,“阿么,饿啦。”
梅画拉拢衣襟,两手捧着他四儿子的胖脸蛋子,讥诮地说,“饿啦去外头,你小婶么给你蒸米粥了,香喷喷的可好吃了,去吧。”
艾老四不动地方,甚至连表情都不变,继续眯眯眼敞亮诉求,“阿么~”后面的也不说了,直接变成行动派,胖鸡爪抓着衣襟,脑袋往里送,嘴还张着。
梅画被他这出逗乐了,衣服那么贴身,他大脑袋如何能塞进去,将衣服边拽回来,提留着老四坐到自己腿上,给他对视,慢慢给人上课,“四宝啊。”
“啊?”艾老四心心念念他的口粮。
“看着我,眼珠子不许乱瞄,叫你爹知道了非得给你扔鸡圈里去。”梅画恃宠而骄,儿子也是男人不是。
艾老四听的懂威慑,瞬时规矩了。
“你今年几岁了?快两岁了。”梅画展开自问自答模式,“当然了,还差着几个月,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长牙了,长牙就得吃食物,吃可以嚼的东西,不能只喝汤,明白不,那样你就长不大,永远是个小豆丁。”
艾老四眨吧眨巴眼,点点头,明显低落地说,“吃馒头。”这是说人家已经用到牙齿这个工具了,您老人家不是看到了么。
“对,老儿子最乖了,去吃馒头吧,还有鸡蛋,可香了。”梅画当爸爸的故意曲解含义,诱惑着人去吃饭。
老四宝此时已经瘪起了嘴,闷闷不乐,被阿么放到地上,愣是掰着身子往外推,老四宝觉得委屈了,阿么不疼他了。
梅画长的高,一时没留意小儿子的脸色变化,白净柔软的手指将人的短发胡噜成一锅粥,满足的前后脚出去吃饭。
柳春芽特地给婆么熬了小米粥,加了一勺红糖,放到托盘上端到房里面,梅画早已放好了小炕桌了,他的饭也在桌子上。
“行了,你去吧。”梅画接了他的餐盘,外头还有好几个小崽儿需要伺候呢。
柳春芽唉了一声,等婆么点头了,他才出去,规矩一分不差。
虽说进了三月,可空气时不时的反常一回,哪怕艳阳高照,可那小风刮真叫一个刺骨,竟不比冬日的寒风缓和半分。
梅画先剥了一颗鸡蛋放到婶么的的碗中,然后再剥自己的,刘芬芬喝了两口甜甜的粥,胃里舒坦不少,瞧着对面的人专心致志的剥鸭蛋壳子模样,圆润的手指甲干净利落灵巧,心中一直隐隐称奇,照理说这人虽然不爱劳动,可摸摸碰碰的总是避不开,家里物件儿又是粗糙的,日日积累下来,他的手还是跟当初嫁过来时一个模子,几年来连块皮都没破过,茧子更甭提,影都挨不着,一双手仍是保持着柔滑细嫩纤长,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说不得的少爷命啊,哪怕沦落至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山沟里,人家始终保持着世家出身的优雅气派。
梅画得意洋洋,贱儿贱儿的耸着肩膀,“婶么,是不是被我剥皮的娴熟技巧折服了,哈哈,我这可是练出来的,咋样?高标准不?”
刘芬芬僵了僵嘴角,方才那番畅想钦羡霎时龟裂,这人不开口还真像大家闺秀的身姿,甭说话,一说话准穿帮。
“快吃吧,再晾就凉了。”刘芬芬低下头不看他那臭贫的德行。
“嘿嘿,望而生畏了吧。”梅画兴奋起来,咸鸭蛋一分两半,流油的黄儿给了婶么,仔细盯着人的脸色看了半晌,认真道,
“一会儿吃了饭叫岭子宰只老母鸡,拿着人参须子炖上一大锅汤,全家跟着您滋补一番,炖汤还得老母鸡才大补,啃骨头才选择公鸡呢。”
刘芬芬没言语,给他权利由着他去安排,只关心,“这两日你怎么样,奶够不够,早晨四宝想吃两口你咋还拒了娃子,四宝儿小着呢,又吃不多少,奶一口又如何?”
“我瞅着您一点都像病的,这老远都听见了?您是得了神通吧?”梅画脸上的肌肉扭动一番,闷气小声商量,
“哪是不够啊,他都快两生日了,谁家这么大的孩子还吃啊,该独立断嘴了,还有,他老是咬我,没轻没重的,昨天都咬破皮了,疼着呢,今儿喂老七他们几个我都没叫吃右边的。”
刘芬芬静静听着牢骚也不打断,末了等人愤愤地喷完,他才慢悠悠地开腔,“只要家里供得上的,就不能苦了娃子,这是我的吩咐,你记住了,莫要自作主张给四宝断食儿,可知道了?”
梅画无动于衷,淡淡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对面逼迫的视线不离不弃,过了半响,迫于无言的压力,蠕动着嘴角点点头,失意沮丧黯然地小幅度地点点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