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画觉察气氛不对,扭头看到婶么的眼睛仇视地盯着灯火时,心虚的挠挠脸立刻活动起来,脚不沾地的做这做那儿,刻意的显示自己是个贤惠勤劳的人。
刘芬芬对他这出殷勤视而不见,又不是第一年认识这人,暗暗生口闷气,走到离自己最近的蜡台前,掀开灯罩把火吹灭了,屋里微微暗了下来。
梅画这会子不愿跟他对着干,所以装作啥都看不见,柜子里捧出一个瓷碗放到灶台上,从咕嘟咕嘟冒泡的砂锅里往外盛东西。
“甭弄那么些,够上四小碗就成,给我孙子多留些,娃子正长身体,他们正该多补补。”刘芬芬帮着梅画切了半刻白菜,叮嘱道。
“知道了,少不得他们的。”梅画笑嘻嘻的应着,这时,屋门一响,艾奇和瓜子披着寒气推门进来了,俩人在院子里已经说了一会子话了。
得知晚上去吃酒,梅画也没说什么,刘芬芬更不会拦着,嘱咐艾奇换身衣裳,还叫他莫要多喝,早些回来,俩人一人喝了一碗燕窝就走了,艾奇不担心家里,知道婶么必不会独留夫郞和娃子的。
梅画又给婶么盛了一碗叫他趁热吃,尝试着建议,“请二叔来这吃吧。”
刘芬芬吹过热气吃了一勺,肠胃里舒坦,对梅画这个建议想也不想就摇头,“你还不清楚你二叔的性子?问都甭问;一会儿春芽过来给你做伴,水儿我也派过来,你们妯娌几个一起吃晚饭。”
“那好吧。”梅画耸耸肩膀,想着婶么一时半刻回不去,就把盛出来的燕窝端进里屋给儿子吃,每人一把小勺,也不分小碗了,兄弟们守着一个大碗,正好巩固什么叫做谦让有礼兄友弟恭。
春芽比预计的来的早,刘芬芬等他到了后没多待便回去了,梅画给将半碗滚开燕窝给人装进食盒里,送他出大门,关切的叮咛,“黑的很,您慢着些。”
刘芬芬往回推了他一把,“回吧,守好家门。”
梅画极快的嘟哝一声表示不满,“我又不是看家狗!”然后又极快的换了一张脸,笑眯眯的注视着人走远才半合上大门。
……
月上中天,艾奇兄弟三人才醉醺醺的回来,艾岭和瓜子接了春芽水儿回去,艾奇锁了大门去趟茅房,回来用热水洗净手脸,搓搓脚底板子倒了水,关严实屋门才上炕。
芝麻兄弟早早睡着了,梅画怕孩子上火体内存燥气,让几个儿子并排睡在炕尾,三胞胎睡在中间挨着自己,炕头让给了一家之主……
艾奇脸上微红,光着膀子钻进夫郞的被窝,大手准确无误的抓着挺翘的屁-股捏来捏去……
房内昏暗,梅画的瞌睡虫全跑了出来,这会子都要进入梦乡了,又让人折腾醒了,情绪极度不满道,
“睡觉睡觉,一身酒气,钻你自己被窝去。”
艾奇口中支吾的应承着,脑袋离的远一些,大手从屁-股挪到胸口,兴致盎然的柔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给人将衣服扯平,温柔的低语道,
“睡吧,不闹你了。”说着不闹却也不动,一手还箍着小夫郞腰部,这意思就是不走了。
梅画困的眼皮直打架,就由他去了。
半夜起来给小七喂了一回,五宝六宝睡的到稳当,不过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兄弟俩齐齐醒了,梅画是个负责人的爸爸,生了就得养,兄弟俩一起吃了奶顺了半刻钟,俩人也不睡了,就那样眨巴眨巴睁眼玩。
梅画还是犯困,艾奇就叫他躺炕头去睡,自己守着儿子,还给四宝检查了尿布,这个亲爹当的无比称职。
梅画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都出来了,清醒后才听到堂屋有人悄声说话,刚要问是谁,一扭头正对上婶么的一张圆脸,愣了出神。
“甭犯傻,醒了就起来,全家等着你吃饭呢。”刘芬芬正给大孙子梳头,扎小辫。
二宝三宝好容易盼到阿么睡醒了,兴奋的翻着跟头往梅画怀里撞,独独四宝性情沉静,一个人玩着二哥三哥丢弃的长颈鹿算珠,见阿么醒了,张口问好后,继续低头拨楞圆珠子。
梅画抱了满怀,下巴被三小子的额头装的生疼,偏又气的头疼,只要这俩胖球在家睡,每天早上都得来这么一出。
刘芬芬看见那喜乐的场景直晃身子,给大孙子系上衣服扣子,走过去捞了三孙子起来,
“宝宝调皮啦?”
三宝喜欢祖么么的怀抱,听到问话立刻义正言辞的嫩声反驳,“宝宝喊阿么起床啦,阿么赖床打屁股呢~”
“闹死啦!”梅画扯开嗓子嚎了一句,结果换来刘芬芬发狠拧了他脸蛋子一下,疼的他哎呦哎呦叫唤。
“甭装相,我使多大力道我不晓得啊,快起来,恁个懒货,不知羞。”刘芬芬喝呼他。
梅画将肉坨儿一样的二宝推到一边,支着一根手臂起身,懒洋洋打个哈欠诉苦,
“婶么啊,七宝半夜醒了两回,刚躺下,您五孙子六孙子又嗷嗷待哺,您说我容易么,对我宽容一些吧。”
“吃不得一点苦,受不得一丝累,改改你娇生惯养的性子,甭废话了,快起来,桌子摆好就等你了!”刘芬芬边说边抱着三宝往外走,一会儿回来抱二孙子,实际上他也懒得浪费唇舌,估计就是嘴皮子说的冒泡这人也这德行。
梅画嘿嘿嘿的应着,套了一条薄棉裤,外头罩了一件垂到小腿的修身粗布蓝色棉衣,头发随意一绑,揽着四宝去吃饭,二宝还在那儿撅着屁股玩他五弟的小手呢。
堂屋里春芽和艾水儿盛菜摆碗筷,鲜香的鱼汤,红油牛肉片,凉拌了一盘子爽口麻酱茄子,再有蒸熟的鸡蛋鸭蛋十几个,跟饼子一起装在小筐里。
梅画晃了个神儿,望着刘芬芬问道,“二叔不在家么?”咋一道年根底下就玩消失?这回还带了长子?对了,他家家主呢?
☆、第252章
“少探头探脑的了,二奇跟你叔出门了,这两日就回来。”即便刘芬芬心中好奇的要死,并且对于夫君大事小情都瞒着自己心里不快,不过于小辈儿面前围护夫君大家长的尊严和地位他一向坚定自律矢志不渝。
梅画迷惑的挠挠头,不解的很,“瓜子也去了?”艾岭一起去这是铁定的事实。
艾水儿正盛了粥来,听到这话笑着回答,“夫君没被爹派去,他找请牛哥不知啥事,这会儿该家来了。”
他这话音刚落,常华来了,说瓜子今儿在他家吃,不要等了,一阵风来又一阵风的走了。
瓜子不回来,众人开饭,梅画等婶么坐下了他才做到自己的位置,低头注意到自己面前摆着一碗粥,便对收拾灶台的柳春芽指挥道,
“春芽,我不喝粥,鱼汤给我舀一碗,加点碎香菜。”
清汤精米粥是艾水儿盛的,一听嫂么不喜,霎时闻风而动,自责并抢着道歉,
“是我糊涂了,嫂么莫怪,这粥熬的黏黏的,暖胃的狠,我只思量的嫂么吃了心里舒坦,一时……一时忘了嫂么不喜喝粥了。”
梅画倒不觉有什么错,只认为他反应有点快,过于惶恐了,于是微微一笑,和善地表态,
“没什么,你不用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对稀粥一类的只是不喜欢,又不是有什么病灶迫于无奈必须忌口,既然你说今儿这粥熬的好,那我就吃一碗,不妨事,行了你俩别忙了,快来吃,水儿坐,春芽你别勤快了,来吧。”
刘芬芬始终关注的几人,到这时也暗暗点头,心道这败家子惯会说暖人心的话收买人情,不过家里人口多,若要和睦,首先一点就是胸怀大气善解人意,不论长幼不分尊卑,秉持着一颗宽仁感念之心,家人之间的情分才能团结长久。
哪知他这一颗老心刚熨帖了还没放屁的个功夫,那头这个混球就打破他一厢情愿的固执地认为家庭美好的幻境了。
人家艾老四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守着自己的小木碗喝粥,婶么柳春芽给他夹啥吃啥,连二哥丢弃一半的鸡蛋黄都被他自觉地捡起来放到自己碗里配着粥一起喝了,多么懂事勤俭淳朴美德乖巧的一个好孩子啊。
可艾老三就见不得弟弟闷声闷语的香香的吃饭,他眼尖的看见四弟把二哥扔过来的不要的鸡蛋黄吃了,心眼多的就想把自己碗里不喜欢吃的粥也叫他吃,可这小子估计是想一下子干票大的,俩人挨着坐,他直接将粥碗端起来往艾老四那边倒,只是他过于急切,距离又没计算正确,这一股脑的全扣到了桌子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艾小三得知自己犯了错,第一件事就是瞪圆眼睛紧张万分地看向阿么,然后第一时间大胆地用于承认错误,
“阿么,三宝错了,三宝宝错了,三宝宝要给弟弟喝粥啊~”
粥还冒着热气,微微发烫,亏着柳春芽动作快,先将四侄子的凳子挪一边,而后快速的用干净的麻布将洒了一片的粥扫进一个空碗中。
梅画脸色很平静,只是伸手指着屋门,不发怒也不发火,风轻云淡道,“出去吧。”
刘芬芬此时非常后悔没抱着三宝吃饭,不然也不会弄这一出了。
艾老三这回真怕了,也不找阿么求饶了,而是可怜巴巴的用渴求的小眼神望向祖么么,小嘴撅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