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花袄的夫郞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眼含他意地瞄着梅画说,“那我哪知道,反正听说又不好了,唉,这美子也是累心,家里的活计本就不少,这下子还得□□分心地往那头跑,这才几日的功夫,脸就瘦了一圈。”
梅画听出些意思,一时没答话,那个给他让座的别村嫁过来的小夫郞看了眼梅画,犹豫着问,
“美子哥的嫂么应当能帮着一些吧,即便怀了娃子也过了三个月,哪能全叫美子哥一人忙活,他做不了重活,那搭把手也成啊!”言语中有些质疑。
“这咱就不晓得了,我离的远,就是这话也是偶然听着他家邻居念叨的,”花袄夫郞一副不知内情的样子,摇摇头。
梅画一直没怎么说话,坐了一会儿觉得腰上好一些了就跟旁边人道别领着娃子回去了。
刚才那个替艾美抱不平的小夫郞心有戚戚地问花袄夫郞,“那个,小画哥不会生气了吧?咱们没说啥美子哥坏话啊。”虽然一直笑着,可给人的感觉好像不高兴似得。
“瞧把你吓的!”花袄夫郞白楞一眼,“他生气什么,咱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大哥又受累了,感谢还来不及呢!”说完正正身子,一阵得意。
先头那个跟梅画打招呼的夫郞也笑道,“可不是,你才嫁过来不晓得,这二奇家的别看不言不语的,可对美子关照着紧着呢,他这是不好在这开口说什么,你也别看他面善就觉得是个柔顺的人儿,其实那人内里厉害着呢。”
“可不是!”花袄的夫郞煞有介事的接了一句,望着梅画和两个小娃子走远的身影,羡慕兮兮地跟旁边人又开始显摆自己的包打听,
“唉,你们听说了没,他又怀上了,快三个月的身子了呢!”
旁边的人唬了一跳,一惊一乍,人人不可置信,七言八语地问,
“啥前儿听见的?我没听说啊?我的天我的天呐!”
“就昨儿个,我家侄子不是跟租了二奇家的水田么,闲聊的时候说出来的。”
这下子又一次炸开了锅……
有人星星眼地奢盼,“他这次生个哥儿吧,等大了叫我小子聘了,我们用八抬大轿娶回来!”
“做你的梦吧!我呸~你小子比人家大了多少。”有人立刻开讽。
更有跟风的,“就是,人家能看上你这个泥腿子!那开铺子的都未必能入的了眼。”
再有浮想联翩的,“没准以后说个官家当主君呢,就冲人家的嫁妆,小官都未必能瞧上!”
还有擅长回忆倒嚼的,“唉你们还记得二奇亲家的小叔不!那真是那真是我都……”
旁边人立刻奚落哄笑,“就你也能配的上人家!回头我就跟你家汉子说去。”
这人立刻毛了,急嚷嚷,“你们甭混说,我是说竟然没想到天下竟有那般飘逸的人物!”
感慨完,眉毛一竖,指着几个人鼻子道,
“甭拉扯我,那日见了之后,你们谁不是口水流了一缸,眼珠子都直了,甭过后就不认账,一个个打量自己多大脸呢!”
又是一通轰然大笑相互揭短……
……
到了晚间,里里外外收拾干净,梅画哄睡了四个儿子,穿着单衣回房,此时艾奇洗过澡只穿了短裤进来。
“宝儿睡了?”艾奇问。
梅画点点头,继续往自己屋走,关心地问,“门都锁好了么?”
“好了,锁都落了。”艾奇跟在后面。
梅画直接爬上床,脸贴着枕头趴下,鼻音重地嘟囔囔,“二奇,给我按按腰,酸死了。”
“又酸了?”艾奇忙扯稳当门帘,两步跨上床,大手覆上熟悉的位置,有些担忧地说,
“画画,你这回比前几次腰酸的厉害,次数也多,明儿咱们叫大伯过来瞧瞧吧,吃上一剂药试试。”
梅画感受着腰间柔柔的力量,酸胀一下子舒缓许多,一说吃药立刻没有商量地坚定地反驳道,
“不吃,过一个月就好了,你常给我按着些就成。”
“我就怕你受不住。”艾奇心疼道。
“那你就离我远点不成了,说好好几次不叫你弄里面也不听。”梅画支了脑袋怒目相向。
“那怎么成!”艾奇在这事上从不退缩妥协,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汉子的尊严,夫郞建议的那种做法他强烈抵制,反正每次行房到最后的时候小夫郞已经浑身瘫软了,就算他过后谴责骂人或者打人,艾奇全都受着也不松口。
“执迷不悟!”梅画愤愤的吼了一嗓子,他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完全没话语权了,但气势不能弱。
梅画的单衣是一层竹色的薄纱,晚上在烛光下还隐隐发光,透亮,轻薄,艾奇按着按着有些心猿意马,另一只手顺便伸进他裤子里在肥大的屁-股上偷香几把。
“流氓啊!”梅画拿人没法子,扭着身子不叫他按了,反正现在舒服了不少。
“画画。”艾奇斜躺下将人搂在怀里依偎着,心里泛酸难受地给儿子讨情,“以后莫要打二宝三宝了,他们还小呢,再等一年,跟芝麻这么大的时候就懂事了,也不会气你了,咱宝儿多乖啊。”
☆、第191章
艾奇是一个生性沉默寡言的人,木呐淳朴的外表给人一贯的印象都是稳重老实的庄稼汉子,其真实性子如何也许只有血脉相连的艾寒流和如今最亲近的梅画最清楚了。
试想,他有一个头脑和心智不一般过人的二叔,还有一个避其锋芒处处低调的堂弟,再有儿子大芝麻的天资聪颖,二宝三宝的早慧伶俐,即便少不了随了小夫郞的才思敏慧,可当爹的基因也占一半的遗传呢,只不过很多人被表象所迷惑,或者他们更愿意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艾奇天生少言寡语,但并不代表他是个糊涂的或者目光短浅的人,相反,他少年老成,做事坚毅果决,从初次见面就能冷静干脆的一口答应梅小叔可以随梅画离开时就能端看此人说一不二的心性,想必早就料想过此情此景,说明他是一个深谋远虑之人;
当时梅小叔提出要接几个娃子去皇城时,几乎是呼吸间他就做了决定,心中即便万般难舍,还是非常痛快的点了头,可见他的心胸与远见。
艾寒流当初提了三个问题,第一,他从不担心孩子在物质上所受亏欠,反而是生长环境,或者说梅府上下如何看待一个外姓孙子的长久寄居;孩子在逆境中成长是好事,可以磨练他们的心智,但是过多的轻视与不认同同样会压垮他们的锋芒与心气。
第二,相爷亲自教导自然求之不得,但孩子是否有进学堂的机会,这里指的这个学堂不是家族的,而是国子监,也就是大雪朝四品之上的官员嫡子方可入学的学府,那里自有德高望重的大儒和博学广闻的青年才子施教,可不是家族里请的文人举子可以相比较的。
第三,艾寒流希望大芝麻十岁之后入皇城。
以上前两个问题,梅小叔自然应对如流,实际上他来之前这些潜在的隐患他大哥已经在着手安排处理,至于第三点,梅家的意思是孩子五岁的时候接过去,早接触早适应,不过梅小叔并未在时间的问题上争执不休,他思考片刻只说回去商量,日后梅家还会来人,再谈不迟。
艾奇当时听的认真,暗自思量若是岳丈那里坚持芝麻五岁时接走,那他们相处也就剩两年的时间,虽说日后他们全家可以去皇城探望,可哪比的上娃子就在眼前儿养着呢,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不过艾奇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这件大事被定为机密,既然不能对外说,他自然不会露出分毫,就好像九岁那年,有一日晚间起夜,迷迷愣愣的虚着眼就见床边坐着一个人,他人小胆大,也不害怕,况且家里没有值钱的物件,不可能是贼,等揉开了眼才发现是二叔。
二叔当时就那样平平静静的望着自己,但他愣是能看出二叔眼中的喜爱,二叔摸着自己的脑袋,说自己是一个小汉子了,顶天立地,支撑门户,要学会坚强,不怕吃苦,不要去轻易的接受旁人的帮助,人情难还,要自强不息,二叔还说相信自己,一定会把家支撑起来。
艾奇当时不太理解为啥二叔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说这些叫人不理解话,可虽然不太明白,他还是一字不落的全部记在了脑子里,二叔叫自己不要跟人说,他就一直闷到心里,直到现在,可见他是一个多能藏话的人。
不过随着一年年的长大,他自然理解了二叔那份苦心。
小时候爹就常在他耳边反复叙说,说二叔十岁就征兵离家了,本该是爹去的,可爹一走家里的支柱就没了,二叔当时跟谁也没商量,反正第二天再找人时就不见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
后来每一年二叔都往家捎银子,不过爹都给攒起来了,只在爷爷生病抓药的时候用了一些,等二叔归家的时候,爹一分不落都交给了二叔,不过好像为着这事二叔好长时间跟爹不说话,闹脾气,后来也不知道咋和好的。
梅画扇了艾奇一巴掌,才把人突然从回忆中抻出来,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嗯?嗯,没什么。”艾奇将怀里的梅画搂紧一些,换来一声怨怪,艾奇笑笑,手覆上梅画的肚子,心里猜测着岳丈准备接走几个娃子,当时小叔也没说准数,但一个是铁定不会的,而且若只芝麻一人,艾奇绝对不会同意,至少也得有个兄弟陪伴,他才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