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季家大门口,大门敞开着,季大山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石金花哭天抢地。“元秋就快要考试了,要给先生送点什么,娘家也是可恨,竟然一个铜板都不给我,以后季元秋中了秀才,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占一丁点儿便宜!”
“你少说两句,念叨什么念叨,让季元秋凭本事考。”季大山敲敲烟杆,因为粮食少,吃的少,整个瘦了一圈的脸看上去格外可怖。
“你知道什么,元秋跟我说了,学生们都给先生买了东西,要是就他不送,这怎么行?”石金花瞪眼,抹了一拍大腿,急匆匆进了屋里,把压箱底的银镯子拿了出来。
杨琼跟韩青石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杨长寿也要去考试,杨琼这次就是来送银钱的。现在杨二婶把杨琼当亲生哥儿看,怎么看怎么喜欢,“杨子快进来,我给你舀碗汤去。”
“杨二婶你别忙活了,长寿哥喝的汤太补了,我喝不了。”杨琼赶忙摆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长寿哥,等过几天我陪你去县城。我还没去过县城呢,听说那里的人都穿布衣,不用种田,每天就是在街上逛逛……”
“这都是别人说的。”杨长寿也不推辞,手下银钱,拿出书打开问了杨琼几个问题,末了才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县城的人约莫是人太多,就没得田地种,吃的粮食青菜都是周围的农户们送进去的……”
狭长的眸子如星光一般璀璨,杨长寿心里哀叹,他不过是仗着聪慧,而杨琼则是从未学习,却知道书本上晦涩难懂的文字,那是杨琼的幸运,也是不幸。
“长寿哥,你可一定得考中。”杨琼笑眯眯地鼓劲,“我还等着沾长寿哥的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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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镇上少说得住两天,路上来回也得两天时间,总共加起来得四五天时间,家里的兔子和阿拉斯加都需要吃东西,杨琼想了想,把兔子送到李小菊那里,阿拉斯加也一起送去。
得知自己要跟小菊花儿一起住五天,阿拉斯加一直耷拉着狗头,闷闷不乐。
“家里的肉都送到小菊哥儿那里,加加每顿饭都有肉吃,兔子每天都要放,不能偷懒。”杨琼摸摸狗头,语重心长地嘱咐,“我不在,见了其他农户就绕道走,远远地躲开,知道吗?”
【嗷呜,朕会想大主人和二主人。】
想当年,阿拉斯加威风凛凛,楼上楼下打遍狗狗无敌手,甚至小区里的人大多数都认识他。每天都可以在楼下狂奔撒欢,欺负其他狗,领着挑选出来的狗狗去隔壁小区耀武扬威。
而现在,在阿拉斯加眼里,就是换了一个地方住,自个儿变成了威风凛凛的狼老大,还要保持神秘感,不能在村子里撒欢狂奔。
“我会让小菊哥儿给你做好吃的窝窝头,炖鸡,还有香喷喷的煮鸡蛋。”杨琼摸摸狗头,叹气道,“除了去小菊哥儿那里吃饭,晚上要回家睡觉,关好门,知道吗?”
【小菊花儿做的窝窝头也很好吃。】
李小菊也坐在一旁,看着把狗头放在杨琼大腿上没精打采的阿拉斯加,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每顿饭都让加加吃饱。”
“麻烦小菊哥儿了,要是陈阿虎来找我,应该是鸭苗的事,你帮我安排一下。”杨琼早就准备好鸭栏,有一个青砖垒的池子,专门给鸭子们洗澡,还有食槽,粮食也早就准备好了,放在新盖的房子里。
这些事儿李小菊都清楚,直接点头道:“恩,我知道了,陈阿虎养鸭子确实有一手,我可得好好学学。”
“我倒是看陈阿虎对你有意思。”杨琼笑道,“等以后看看陈阿虎的为人,养鸭子红火了,赚到银钱,到时候我帮你说亲。”
“杨子你可别开我玩笑了。”李小菊脸红伸手摸阿拉斯加的狗头,“长寿哥身体能撑住吧?我听说县城考试很是艰苦。”
“应该没事。”杨琼点头。
两种药都喝完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精心调理,杨琼隔几天就送点肉去,昨天去看,杨长寿脸色极好,脸颊上有肉,虽没到丰神俊朗的地步,但杨长寿骨子里的清俊让他看上去真就如那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般。
第二天,收拾一番,戴上足够多的银两,韩青石和杨琼溜达去杨福元家。
坐上牛车去镇上,再换马车,马车是杨琼跟朱三借的。来客酒楼生意越做越好,各种新奇讨巧的手段层出不穷,朱三家族生意范围广阔,却是各处酒楼生意略胜一筹,这越做越好的势头全都靠杨琼给的点子。
杨琼在朱三这里的地位一升再升,哪怕是想要一间酒楼,朱三都能毫不犹豫地让出来,别说区区一辆马车了。
马车外表朴实,里面却很精致,有固定在侧壁上的小抽屉,还有小矮桌,被褥,里面空间也大,待个三四个人也很宽敞。
杨福元赶着牛车回村,杨二婶跟着上了马车。
老牛临走前冲着马絮叨了好一会儿,杨琼在一旁听得直想笑。姜到底是老的辣,原本那马还挺不屑,不愿意拉乡下的泥腿子,等老牛唠叨完了,性子倒是变了,一路专门挑平坦的地方走。
韩青石赶车,杨琼坐在车里拿出来客酒楼给的点心,“杨二婶,不用紧张,这马车是我的。”
“马可精贵着哩,”杨二婶摸了摸柔软的被褥,一叠声地感慨,“咱们家真是烧了高香喽。”
杨长寿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下床,能散步,在家里读读书,这就很不错了。没有人逼着他一定要考上秀才,可以说是一丁点儿压力都不曾有,一路上倒像是游山玩水。
赶了一天路到了县城,不用找客栈。这辆马车有朱家的标志,直接去朱家的客栈,就有伙计领着进去,上等房三间,不用给银钱,全都记在朱三的账上。
有精致的菜送上来,晚上还送一顿夜宵,这是杨琼给的主意。其他客栈没有这些赠送,价格却一样,打听过这些的客人一般都会选朱家的客栈。
“县城原来是这样。”杨琼趴在窗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有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找活干的,也有端着破碗到处行乞的乞丐,还有穿着光鲜亮丽的,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有钱人。这里照常有小摊贩起早贪黑,吆喝叫卖。照常有低矮的房屋,狭窄的胡同。
其实都一样,无非是过日子而已。
季元秋也来了县城,手头没有余钱,石金花和季大山都没有来。先前终于凑钱给先生送了礼,季元秋跟其他学生们一起,搭镇上一个富户公子的马车来,一小群人凑钱住客栈下等房。好在没有人想要去床上休息,都找地方坐着温书。
杨长寿单独一间上等房,因为要温书,没有人来打扰。
早些天,杨琼已经把自己留下的那本大师真迹给了杨长寿。杨长寿揣摩许久,终于有所得。
修正一日,第二天杨长寿进了考场。杨琼拉着韩青石逛街,买些新鲜玩意准备带回去。花样好看的布匹买了几匹,稀奇的点心买了些,四处看了看这里的房屋,杨琼得出结论,还不如自己山脚下的房子住的舒坦。
逛了一圈,正好接杨长寿出考场。
“长寿哥,怎么样?”杨琼兴致勃勃,他早前给杨长寿讲过解题思路,以及大概会出的考题。上辈子应试教育那么多年,比起这里思想古板的书生来,杨琼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作弊器。
杨长寿举一反三,过目不忘,这些题目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足为虑。
上了马车,杨长寿闭目养神片刻,嘴里含着糖片,“还行,咱们歇息一晚,明天回去吧。”看着一个个寒窗苦读的少年人,再看看如临大敌的家属们,杨长寿暗叹,自己到底是不喜欢这种生活,还是村里悠然自得的日子比较好。
晚上,不用再温书,杨长寿早早上床休息。半夜,房门被重重地撞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直奔木床。
不等杨长寿起身,那人便跳到床上掀开被子钻进去,手指放在杨长寿的脖子上,低声威胁:“别出声。”
外面响过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了许久,杨长寿试探着掰开自己脖子上的手,却发现来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杨琼拎着小包袱,韩青石扛着布匹出了客栈。伙计早就把马车赶出来等在门口。
杨长寿和杨琼一前一后上车,杨二婶随后。马车里的黑衣人正襟危坐,一双眼睛却极为清明。
“走投无路?”杨琼也不害怕,直接坐过去,打开油纸包吃点心。
那人一愣,良久点点头,表情有些颓然。
“既然走投无路,就跟着我们回村吧。”杨琼冲着杨长寿眨眨眼,继续说,“我长寿哥这次考中秀才,以后可以庇护你一二。”
杨二婶看了看杨琼又看了眼儿子,见气氛并不紧张,也就没问什么。自从见识到舒适的马车,进了县城又见识到各式各样的人,杨二婶见识多了不少,只默默记着所见所闻,回家说给邻居们听。
杨福元早在来客酒楼门口等着了,杨琼领着众人去酒楼吃了饭,再坐牛车回家。马车留在镇上,要是赶回村子里,被大家看到,指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