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歌 (neleta)

　　到浴室冲洗了一把，云火赤裸着上身擦着头发进了山洞。一盏油灯在桌子上燃着，那是伴侣留给他的。拉上蒙着兽皮的栅栏，云火吹灭油灯脚步无声地走到床边。床上，侧躺着的伴侣沉沉地睡着，十个孩子依次横躺在床内侧，面朝阿爸。六个崽子趴卧着，四个大孩子变成小野兽蜷缩成一团。云火给轻轻掖好孩子们的被子，然后慢慢掀开云霄身上的被子，上床，变身。
　　手放在云霄的肚子上，云火忧心忡忡，整个部落就只有云霄还没有生，他太担心了。云霄越晚生，就越能保证在新房子里生，可另一方面，云霄一天不平安生下崽子，云火就一天没法安心。伴侣不舒服地哼了哼，云火立刻揉上伴侣的腰，累，却了无睡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
　　
　　坐在床边，嘴角含笑的云霄一脸幸福地看着儿子。奇罗蹲在阿爸跟前在给阿爸洗脚。红月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云霄的肚子大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过大的腹部加重了他腰部的负担，除了必要的走动外，云霄基本上只能半坐着。晚上睡觉也经常被孩子顶得难受，也常常要起夜。现在家里的家务几乎都落在了几个孩子和八图他们的身上，大人小孩都不敢让云霄动手。
　　云火还在外忙，奇罗给阿爸洗脚。大崽、红崽和黑崽围着脚盆蹲着，和哥哥一起往阿爸的腿上撩水。与大崽、红崽、黑崽给阿爸洗脚的哟哟开心不同，奇罗却是神色担忧。指头在阿爸的腿肚子上用力按了按，一个坑就出来了。
　　“阿爸没事。”云霄出声，奇罗低下头不让阿爸看到他的眼泪，只是低低地说：“阿爸，你不能离开我。”
　　“阿爸不会离开你们的。”
　　云霄的孕期太长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担心他能不能平安生下崽子，以至于部落里的气氛都没有因为新房子的盖好而轻松，反而多了一种担忧的沉重。已经出了月子的瓦拉和吉桑天天都要过来呆一会儿，就是怕云霄出什么事。红赤也暂时不去狩猎了，他和云火一起忙碌房子，他挑选了四名最强壮的族人负责肋骨森林的狩猎。丛山平原上的动物趟过河流往下游的方向迁徙，肋骨森林里的动物也开始迁徙了，只是牠们迁徙的方向不是阿拉山以北，而是深渊峡谷以南。
　　云火和红赤现在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其他时间全部用来布置新居。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红赤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他分担了云火和图佐家甚至是整个班达希部落的许多任务。云火和云霄都没有要求过红赤，但在隐约觉得云霄快生的时候，红赤选择了暂时留下来不跑远，因为云霄私下拜托他在他生产的时候，红赤要劝住云火。另一方面，红赤也很担心云霄，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他都要摸摸云霄的肚子。
　　给阿爸洗完脚、擦干净，奇罗和博森两人扶着阿爸慢慢在床上侧躺下，舒瓦端起脚盆去倒水，三个大崽子爬上床。奇罗给阿爸揉腰，云霄道：“你们上来睡吧，阿爸没事。”
　　“我一会儿就睡。”
　　奇罗知道阿爸的腰不舒服，现在阿爹这么忙，他作为长子，要承担起照顾阿爸和弟弟们的责任。
　　“哟哟……”黑崽的手放在阿爸的肚子上，手掌下是弟弟们的踢动，黑崽不明白，弟弟怎么还不出来。在他的记忆中，部落里的雌性肚子大起来后没多久，新的幼崽就出来了。
　　给阿爸揉腰，一直到阿爸睡着了，奇罗才停下。伊索尔拉上栅栏，把油灯拿到桌子上等图佐叔叔回来，他和其他三位兄弟上床。
　　奇罗睡不着，看着阿爸的大肚子发呆，博森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叔叔不会有事的。”
　　“我怕。”
　　“不会有事的。”博森搂紧。告诉奇罗，也是告诉自己。
　　山洞这边只有雌性和幼崽，雄性们都在新房子那边忙碌。篝火和火把发出的火光下，云火光着膀子带领着族人们铺路。把切割好的石板一块块铺好。新班达希部落城已经有了鲜明的规模了。红赤带领着留下来帮忙的族人们运送石板，还有一部分族人现在还在肋骨森林里狩猎。
　　所有的雄性们都是加班加点地在干活，为了让他们的家人在白月里能有最温暖和舒适的房子，为了让他们的部落在野兽来袭的时候能拥有最坚实的防御。新部落的外围是一圈五米高的石墙。两扇坚实的，包裹着金属皮的厚重木门把部落与外界的危险隔绝开来。围墙外围还有削得尖锐的、斜插在地里的粗硬木头，这是云火从电影中学来的防御方式。
　　一直到夜空的黄月不见了，云火让其他人回去休息，他又去自家的新房子里继续忙碌。红赤跟着他，没有丢下兄弟自己去睡觉的意思。点上油灯，云火点燃几根木头放进壁炉里。房子的整体结构是石头的，要烤一段时间才能入住。房子一共三层，还带两个阁楼，现在只有床和简单的柜子弄好了，其他的东西都还没弄好，厨房也还空荡荡的。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八图的房间，二楼云火的打算是作为他和云霄的独立空间，三楼是孩子们的房间。当然，这只是云火“美好”的愿望。实际上三个大崽子和三个小崽子能不能自己睡还未知，而红赤已经非常坚决地要住在云火和云霄的隔壁，其他白羽兽人来这边蹭房间的可能性也非常的高，所以云火要做的床很多，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可以说，图佐家的房子是别人家房子的好几倍，拥有的人口也是别人家的好几倍，云火这个大家长要承担的责任更是别人家的好几倍。部落里，有康丁、瓦拉和几位追随者来管理，而白羽兽人这一千多人就只能云火来操心，红赤属于那种必须他操心的事情他才会出面，否则别找他，因为找他也没用。
　　云火在客厅砌柜子，红赤帮他搅拌红泥，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做了一会儿，红赤肚子饿了，他找来两块生肉丢到壁炉里烤，他和云火最近吃得都非常简单，红赤也没任性地要云霄给他做好吃的。
　　等到肉烤得差不多了，红赤把肉叉出来，随便洒了点盐，叫云火过来吃。云火的手上都是红泥，道：“你先吃吧。”
　　红赤勉强吃着自己现在唯一会做的熟食，一脸的嫌弃，但是他饿了，不吃不行。云火看到了他的嫌弃，说：“你去拿几根玉米丢进去，云霄以前给我烤过，味道还可以。”
　　红赤的眼睛立刻一亮，马上去外面找玉米。等到红赤抱着五六根玉米回来，云火教他把玉米外面的苞叶剥掉，再丢到壁炉里。
　　“咕咕。”云霄什么时候生？云霄不生，他就没好吃的，就会肚子饿。
　　云火的眉头一下子就拧紧了：“应该快了。”
　　红赤也不吃难吃的、硬邦邦的烤肉了，继续帮云火搅拌红泥。云火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把他们的新房子全部弄好，然后带云霄搬进来。
　　睡着睡着，云霄醒了。睁开眼睛，面前是趴在他脑袋旁的大个子，三个大崽子睡得翻了过来，压着他们的翅膀，三个小崽子在哥哥兽形的怀里睡得咕噜咕噜的。云霄伸手进三个大崽子的被子里，把三个大崽子慢慢翻过来，让他们侧躺，不然这样睡一晚早上起来翅膀会不舒服。
　　接着，云霄摸上自己的肚子，极慢地上下抚摸，眉心略显发紧。躺了十几分钟，云霄左手撑着床要起来，博森的耳朵动了动，突然睁开了眼睛就往叔叔的那边看，紧接着，他就变成了人形。
　　“叔叔。”博森低声喊。
　　云霄抬眼看去，先是急忙看了看其他几个孩子，然后小声说：“你睡吧，叔叔起夜。”
　　博森轻轻掀开被子然后动作很快地从床尾下了床，接着就跑到床这边扶住叔叔。云霄一手撑住床，一手抓住博森的胳膊，借着博森的力气坐起来。博森在确认叔叔坐好后，弯腰捡起叔叔的拖鞋给叔叔套上。
　　“你睡吧。”云霄摸摸博森的头，最近这段时间，如果他起夜的时候云火没在，几乎都是博森扶他起来。
　　“我陪你去。”博森哪能让叔叔一个人出去。云霄摸摸肚子，没有拒绝。他慢慢站起来，一手按着博森的肩膀，一手拖着自己沉重的肚子缓慢地往外走。走了两步，云霄停了下来，微微弯了弯腰。博森急忙抬头问：“叔叔？”
　　“没事。”云霄舔了舔嘴，喘了几口气，他又抬脚。
　　这样走走停停，云霄出了山洞。走到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隐秘处，博森放开叔叔，转身跑出一段距离。尿量不多，云霄在夜罐里解决完后他从栅栏后缓步走出来，博森又立刻转过身跑过来扶住他。
　　“博森，你扶叔叔到你们的山洞里去吧。”
　　“叔叔？”
　　“叔叔一会儿可能还要起夜。”
　　博森一听，马上说：“我们的山洞很久没住人了，冷，栅栏上也没有兽皮。您先回山洞，我去点一堆火堆。”
　　云霄喘了口气，说：“辛苦你了。”
　　“叔叔，您别再这么说了。”
　　云霄勉强笑了笑。
　　博森扶叔叔回了山洞后就马上跑了。先在他们之前住的山洞点了火堆，博森把红赤叔叔山洞的栅栏搬过来，现在临时也找不到适合遮挡栅栏的大兽皮。做好了这些，博森又马上跑了回去。云霄没躺回去睡。他坐在凳子上靠着桌子，双手在肚子上来回抚摸。在博森回来后，他轻声说：“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