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笑不得,还以为以前通说的人把狗当儿子养,倒没想到居然还有神把恋人养,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他看女子气愤得脸一鼓一鼓的,赶紧道歉道:“是我不是,没弄清楚就胡乱称呼。”
女子这才不再理他,转过眼怔怔地看着白鹅彻底消失的地方,没有像目睹天鹅之死那一刻大声的嚎啕,而是默默地流泪,看上去却更加凄凉可怜。
阳明旋不忍,便将人放开道:“你刚才攻击我,我就不计较了,你去给……你的挚爱收殓吧。”
“有什么好收殓的?”女子抹去脸上的泪,鼻头却是红红的好不可怜,“白鹅是妖,在天界死去,只能是尸骨无存的结果……早知她性烈如此,我怎会逼她……都怪你!为什么看到她往精致上撞也不组织她?你们就这么不愿意我妍真好吗?”
阳明旋:更加无辜了怎么破?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过第一次见到你俩,哪儿有什么看得顺眼看不顺眼之说?但是,就因为有看你们不顺眼的存在,你才更应该活得好啊。气死那些心狠的。白萼公子已经逝去,你也不要太伤心。”
妍真怒道:“什么白萼公子!我的白萼是雌性!”
阳明旋语塞:“啊,雌性?”
“你对我喜欢女子又什么意见吗?”妍真更怒。
阳明旋:“怎么会?我只是……”
妍真哼了一声:“料你也不敢!喂,你叫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在这里是要干嘛?”
阳明旋腹诽:真是善变的女人,前一刻还想杀人,后一秒便立刻哭上了,现在又趾高气昂起来,女人果然是善变的生物。
妍真的语气这么不客气,阳明旋却也没耐心哄她——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差点结了仇,不踩你两脚就不错了,还想乖乖回答你问题?脸多大?
便不理妍真的询问,自顾自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心中不免盘算起来。
天界虽大,但是他对权力享受什么的又没有什么追求,本身和天界也没有紧密的联系,到天界来,本来就是为了魔界天界相勾连,既然事情办完了,在天界没什么人的地方晃晃也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和这里的原住民打交道——也不会交好不成反成仇。
至于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妍真,也没什么要紧,他又不是害死她挚爱的真凶,被迁怒一下也不痛不痒的。要是她真的丧心病狂死抓着他不放,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打就打吧!他什么时候怕过人?
想明白了,阳明旋就钢架放松了,脚下的步伐越发轻快。
可是妍真却不乐意了,她一把揪住阳明旋随风扬起的衣摆:“你就这么走了?”
阳明旋察觉她没有恶意,也就随她去,还配合地站定,问她:“不然呢?”
妍真委屈之极:“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恋人,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她了,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阳明旋转过身:“所以你不怀念一下她么?”
妍真上挑的凤眼眯了眯,放开紧抓着阳明旋衣服的手,转而在自己头上整了整:“死都死了,走都走了,我再怀念,她都回不来了,我又何必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阳明旋:“看不出你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妍真:“你这话好生奇怪,神,不是个个都这样吗?怎么你的表现居然像下界的凡人一样古怪?”
阳明旋心道:对不起啊,我还就是你所谓的下界中的凡人呢。我古怪,难道不是这天界奇怪吗?看上去光风霁月、仙气渺渺,居然对感情这么不以为然。前一秒还为旁人对恋人的见死不救喊打喊杀,下一秒就全不在乎地对原本的旁人好奇有加。
而且,阳明旋估摸着她的态度,又觉得她好像是……看上自己了的样子?
他没有他心通的神通,因此只是心里安安猜测,却又觉得这么想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正常的姑娘,有点儿不太好,因此说道:“如果姑娘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妍真:“诶,你急什么?白城是色界之上行天最热闹的地方,可是平常神仙可找不着,到这里可需要大机缘。你既然到了这里,就说明你有大机缘,不进去看一看岂不可惜?”
阳明旋置之不理:“姑娘美意,恕我相辞——我不愿到白城去,这说明大机缘与我无缘,姑娘自便。”
妍真气笑:“好啊,本姑娘好心好意邀请你,想不到你竟是个不识好歹的!这样也不必给你脸面了,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完不再使用华而不实的火焰攻击,而是直接扔出一个大花布兜,攻其不备地将阳明旋罩了个严实。
阳明旋:等、等等,为什么是花布兜?
她拍了拍不断扭动的花布兜儿,说道:“若非父神品味堪忧明明是件捆人神器,却弄出这么不堪入目的外形,我早拿出来用了,还和你念叨这些有的没的。”
阳明旋:……感情你也知道那玩意儿不好看?既然知道不好看不想用嫌丢脸,那就一直都不要拿出来用啊摔!
妍真一手牢牢抓着花布兜儿,一手掐着法诀,化为一道星光朝白城城门的方向而去,不过须臾便到了城内。
——
白城和他在城外看到的非常不同。
这是阳明旋被妍真放出来之后的第一想法。
只是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不太对。
在花布兜内部的时候,阳明旋并不如何担忧,不只是因为他试探之后发现花布兜只是一个困人神器而不是凶残得会削修为、融骨肉的凶器,更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有机会,也有实力脱困。
可是突然被出来了,他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站在一间华丽得有点夸张的大房间里,只是房间虽然布置得奢华无比,却给阳明旋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绮丽过头了吧这,鎏金嵌玉自是不比多说,房角的瑞兽口中吐出袅袅的馥郁香气,帘帐重重,看得到人影幢幢,而床边上露出的一角锦被,亦是堆锦叠绣、繁饰盛装。
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家居住的地方呐。
阳明旋在房间内迈了几步,而后一惊。
我既然不是从床上醒来的,莫不是之前现了原形?
他忧心之下,便直接推开房门——不离开这里,难道坐以待毙么?
情况比他的预想要糟糕得多。
房内布了极强的禁制,他不是解不开,但是解开之后,以他目前不到巅峰的力量,很有可能被这里来一不明的主人“留下”的。
阳明旋有点头疼了。
他这边厢自顾自地烦恼,那边厢房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以阳明旋的五感,自然察觉到了陌生的房里有一股更加陌生的气息闯入。
以不变应万变,阳明旋微微转过身,抬眼看向来人。
“是你?祁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解密——要是我不跑偏的话【无辜摊手
☆、84
许多年前的地下居室里,在花木见若隐若现的阳明旋将细白柔软的宣纸铺开,宽大的木桌上整齐地架着笔墨砚台和各色颜料。
他兴致突来,在作画。提着笔,阳明旋于宣纸上挥洒自如地描摹勾画,彷如摘下一朵花、合起一柄扇那样风流写意。
画中,孤舟远去,江面涛涛,伊人临江,侧倚而立,云鬟雾鬓,吴带当风,风吹衣袂,说不完道不尽的离愁之意。
而小院之中,亦是风拂而过,衣袂飘飘,更衬得阳明旋瑰姿玉颜、人如上仙。
竟是比他画上看不清形象却无一处不动人的伊人更为动人。
可他却看着画中人,突然地痴了。
难道我不是和她一样吗?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离开,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命运的恶意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可是他的自伤之意还没有酝酿完,就被打断了。才刚被收养到身边的奶喵在他脚边“呜呜”叫唤——似乎在抱怨他为了作画就把自己丢到一边去。
阳明旋笑了笑,将笔一丢,俯下身抱起小家伙,顺着它的脊背往下顺毛。奶喵抻了抻腰,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阳明旋点它湿润的鼻尖:“果然是和猫儿一样的习性,不注意你就开始作怪。”
奶喵祁辉已经在他怀里打起了盹。
阳明旋只能抱着它,无奈地把作画这事彻底丢掉。虽然他在嘴上嗔怪奶喵作怪,可是心里不是不知道祁辉是什么意思——它看出自己刚才情绪不对,赶紧把他从那种情绪里拉了出来,要不然……他或许会走火入魔?
阳明旋定神之后便是一笑。
而这个笑容,正好和他现在脸上的笑意重合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黑衣黑发,却有着一双明亮的金色眼睛,看上去又危险又精神。身后呼啦啦地跟着一大群人,热闹非凡。
虽然相貌乃至于体态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是阳明旋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祁辉。
他们相伴多年,对彼此的气息已经熟悉得即使闭上眼都认得出来——更何况,祁辉身体里还有与他同出一源的力量,虽然经过祁辉的炼化已经自成一格,可是阳明旋却还是感觉到,和自己距离越近,那股来自于他的力量欢欣鼓舞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