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荣的身体一僵,很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狠狠的把邵昕棠禁锢在自己怀里……如果可以,他多么不想放他走啊……
“少爷。”
是真的没有时间了,老郭焦急的提醒道。
邵昕棠率先放开了秦越荣,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对他说:“保重!”
秦越荣看着他们从窗户跳出去,上了准备好的车,消失在夜幕中,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他对着无边无际的黑色夜幕,轻轻地张开嘴,无声的说道:“保重……我最爱的人……”
老郭把车开得急速,在城里的小巷子飞快的行驶,然后紧急刹车在一个门脸很小的剪发店门口停下了。领着邵昕棠推门进去。
老郭明显跟那个小伙计很熟,嘱咐小伙计给邵昕棠剪一个最常见的发型,速度越快越好。
小伙计攥着邵昕棠黑色如绸缎般漂亮的长发,赞叹着:“这么好的头发,剪了太可惜了。”
老郭看看表,脸色很不好看的瞪了小伙计一眼。小伙计咔嚓一剪子,自己的心都疼了。但看到头发的主人一点儿类似可惜的表情也没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剪子,看不出所想。
邵昕棠看着镜子中一缕一缕黑发飘落,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好像是牵绊他这么多年的羁绊,终于能够放下了。如果今晚他能顺利的逃脱,他就能过上那种他做梦都渴望的,自由的生活了……
小伙计手法非常熟练,几剪子的工夫,邵昕棠已经变成了当下最流行的三七开头型。又喷了几下发胶,算是固定住了。邵昕棠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头型,不再偷偷笑话秦越荣的五五开了,觉得自己的这个比他的那个还要糟糕。
可是现在是越糟糕越好,邵昕棠也没心情顾忌自己美观与否了。
老郭把车开到快到不能再快,终于在火车开的前三分钟把邵昕棠送到了地方。两人也没工夫寒暄了,点了一下头,邵昕棠就拎着秦越荣给他的牛皮小包上了车。
火车的汽笛声已经响起,列车缓缓的移动,邵昕棠突然看到一个影子飞快的向自己冲来,然后狠狠的撞向了自己。那人还气急败坏的说:“让开。”
邵昕棠手抓住旁边的座椅,才没有跌倒,看着急切想要从自己身边过去的半大孩子,微笑着说了一句:“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火车已经开了。”
聂健安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看见邵昕棠一脸的笑意,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他还以为邵昕棠不来了,自己正要回去找他……他激动的张了张嘴:“干……”
聂健安“干爹”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邵昕棠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表现的像是个陌生人一样说道:“找不到自己的座位了吗?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聂健安马上理解了秦越荣的用意,说道:“不用了,我要去厕所。”然后两人擦肩而过。
邵昕棠和聂健安的座位不挨着。正好是两边,两个人能看到对方,却说不上话。相信这也是秦越荣细心安排的。邵昕棠看着聂健安坐回自己的位置,一直往这边看,就递给他一个眼色。
虽然火车开动了,但是还没出了东北三省,邵昕棠就放不下心来,也就不便与他相认。
邵昕棠的旁边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满头的白发,一笑一脸的褶皱和沧桑。老爷子带了很多裹得紧实的大包裹,其中一个实在是没地方放,就放到了邵昕棠的脚下,导致邵昕棠得蜷着腿坐着。
“小伙子,碍着你的事儿没啊?”老爷子不好意思的问道。
“没事。”邵昕棠笑了笑,说:“累了还可以搭会儿脚,挺舒服的。”
看邵昕棠这样善解人意,老爷子笑得脸都皱到了一起,心想是遇到好人了。
“小兄弟,这是要上哪儿去啊,自己一个人吗?”老爷子开始高兴的跟这个长得极为俊俏的小伙子搭话。
“是啊,一个人,去上海。”邵昕棠笑着回答。
“小哥儿可真俊!”老爷子赞叹道,听得附近一圈儿的人都乐了,捂着嘴看邵昕棠。笑得邵昕棠耳朵尖儿都红了。
火车在轨道上平稳的行驶着。北方的天已经黑得透彻了。从模糊的窗户向外望去,就是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里面藏着怪兽,随时会扑出来咬人一样。邵昕棠的心却渐渐放下了……
就在这时,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然后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下一站了吗?”旁边一个大婶不解的问道。
“刚开了五六分钟,不可能啊!是不是火车出现故障了?”另一个声音说道。
有很多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过道上吵吵嚷嚷的寻找着列车员。
整个车厢里,只有邵昕棠和聂健安惊疑不定。
聂健安下意识的看向邵昕棠。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趁着众人都没注意,邵昕棠用镇定的眼神安抚他。
邵昕棠心里也担心,但是现在就他和聂健安两个人,为了安慰聂健安,他不得不摆出一副泰然和好奇的表情,跟着车上的其他人一起向着门口张望。
火车刚刚停稳,车门被“哄”的一声打开。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队端着洋枪,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飞快的冲了进来,然后极有秩序的站好,把枪口对着众人。
“都坐好,马上搜逃犯!”
第68章:搜捕
“都坐好,马上搜逃犯!”
一个领头的军官神情非常肃穆,浑厚声音的在车厢内响起。
这个年代这些端着枪的,说好听点儿叫军人,说不好听点儿跟土匪没有什么区别。这帮人在平头老百姓眼里,就是一群吃人肉的恶霸。所以看到突然冲上来的士兵,所有人都吓坏了,飞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听话得很,就怕一步走慢了,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就会对准了自己。
搜捕逃犯?
于战南遇刺的事儿,轰动了全国,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可是,逃犯在这趟火车里吗?大家都竖起汗毛,惊恐的看向那些士兵。其中一个被少妇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猛然见到这么多拿着枪,面目凶狠的士兵,吓得脸色惨白,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突然在这个死寂的车厢内响起,撕心裂肺的揪着人的心。那个刚才发话的军官皱着眉头看了孩子和少妇一眼,冷冷的对少妇说道:“叫她闭嘴!”
少妇吓得浑身颤抖,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女儿的嘴巴。车厢里再没有其他声响……
军官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令人窒息的声响。他厉声说道:“现在,所有人摘了帽子,男的把手放在头顶站起来,包括小孩儿。快!”
如果邵昕棠刚才还抱有一丝的侥幸心理,那么他现在是真的知道了,这些人不是来搜逃犯的,而是来搜他和聂健安的。
没有出逃的时候,附近认识的人中,只有邵昕棠有着一头长及腰部非常明显的头发。
虽然觉得很莫名其妙,所有人依然听话的站了起来。邵昕棠无法,也站了起来,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被人出来。
在司令府住了大半年,邵昕棠连一张照片,一张画像也没留下来,他非常庆幸这个年代的落后。如果是现代,邵昕棠觉得自己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如果是有心人,也定能把他掘地三尺的找出来。
那个军官一个人一个人的仔细看,手里还拿着张纸。邵昕棠才猜测那是一张临时找人画的画像。
一个在脑后扎着辫子的年轻男人先被揪了出来。那个男人吓得脸色苍白,都要哭出来了,嘴里大声的哀求道:“官爷,我不是逃犯,我真的不是逃犯……”
“闭嘴!再嚷嚷拉出去毙了你!”
一个士兵见他不停的嚷嚷,一枪托子就砸在了正哭号着的男人身上,表情凶狠的骂道。
谁知那个正拿着画像一个一个对照的军官倏地回过头,一巴掌抽在那个动手的士兵的脸上,把士兵抽的身体歪了歪,嘴角马上渗出血来。军官气急败坏的说:“谁他妈让你动手的!”
“可是,旅长,他……”士兵的表情有点儿委屈,不是说是逃犯吗?怎么不能打了?
被称为旅长的军官冷着一张脸,也知道底下的小兵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怪他。可是,他齐志国作为东北军军第三十九军四十一师二十二旅的旅长,都不知道详细内情。就在刚才,总部突然紧急集合,团以上的军衔,都被派出去找人。分发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画像,就让他们去找人,还特意嘱咐要把人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做到团以上军衔的人,哪个是傻子?这样大晚上的大规模调来他们,还要人完好无缺的带回来,说是搜逃犯,谁信啊!而且搜逃犯的那拨人正在城里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搜捕,他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好在有一个能在司令身边当值的好兄弟,偷偷的告诉齐志国,这次搜捕的,就是传言中司令这阵子宠上天的男宠。
齐志国当时紧急的情况,还不忘哼哼了两声。什么男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玩起逃跑的游戏,这要是被抓回去,还不得被弄残了!于战南是什么样的人物,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手腕那是一等一的狠,何况是这种是个男人都容不下的事儿。而且,于战南似乎也疯了,区区一个小男宠,用得着调动整个东北团级以上的军衔全出动吗?他们他妈还以为是小日本终于藏不住了,要跟中国开战了,自己终于有机会跟他们拼一拼了……娘的,谁寻思是他妈这样的熊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