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成子,你干啥呢?”西远焦急的问,感觉卫成离自己好远,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不行,一定要叫回成子,不然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西远脑子里反复闪着这个念头,在卫成后面疯狂的奔跑,大声的喊着“成子,成子,回来,快回来!”
“哥,哥,你快醒醒,哥!”耳边传来西韦哭唧唧的叫声,西远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
西远抬手摸摸西韦的脑袋,想说什么,没有说。
“哥,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梦着二哥了?你一门喊二哥的名字。”西韦拿布巾给西远擦脑袋上的汗,哥哥整个人看着都要虚脱了。
“哥梦着你二哥,他就在哥前面,哥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哥,你是太想二哥了,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西韦安慰哥哥。
“哥知道,哥就怕你二哥在外面有点啥事。”西远不想叫西韦跟着操心,可是不跟谁说说,心里难受。
“不会的哥,二哥不会有事。”西韦一遍一遍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韦啊,不用担心哥,哥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西远掀开被子,让西韦躺了进去,孩子最近跟自己操心,脸上的肉都瘦没了,西远看着心疼。
“哥,那你也睡一会。”西韦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哥哥的肩膀,慢慢的睡着了。
西远在暗夜里,睁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长病不起。
而离此遥远的,西北边陲的一个军事重镇,野外的荒草从中,此时的卫成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卫成受了重伤,生命正在悄悄流逝。昏迷中,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清澈的水流旁,两岸花儿开放,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然,仿佛,这里是自己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的地方,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成子,成子,快回来。”一个声音在卫成身后喊,卫成觉得好熟悉,却想不起来。
“成子,你要再不回来,哥真生气了,哥生气再也不理你了。”是了,这是哥哥,哥哥不生他的气了,哥哥原谅他了,让他回家了。
卫成回头,见哥哥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好成子,听哥的话,快回来,我们成子最乖了。”是啊,他要听哥哥的话,这个世上,只有哥哥对他最好了。
卫成站在那里犹豫,慢慢的觉得脸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昏迷中的卫成清醒了过来,原来是他的红马,正用鼻子,一下一下往卫成的脸上喷着热气。
卫成想抬起手来摸摸马的脑袋,可是,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了,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哥哥,哥哥!他不甘心,不甘心长眠在没有哥哥的地方,没有哥哥的地方,就没有温暖,到处都是寒冷。
真冷啊!
卫成使劲挪了挪脚,突然,哗啦一声,从他残破的靴筒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卫成吃力的将东西扒拉到手边,这是哥哥给他们的,他和小韦,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里面是李大夫家传的刀伤药。
自从去年他因为救哥哥受了伤,哥哥总不放心,专门弄了个小铁盒子,里面两个小瓷瓶,瓷瓶里放着刀伤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叫他俩随身携带,没事还随时抽查,要是偷懒没带的话,哥哥就会很生气,他和小韦没办法,只好听从哥哥的“权威”,权当做哄哥哥开心了。
刀伤药!难道哥哥那个时候就预感到他会受伤,特意准备下,救他的命吗?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卫成吃力的将铁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瓶,外敷的倒在胸前伤口上,内服的倒进嘴里,努力吞咽下去。
好吧,这是哥哥又救了他,卫成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里发誓,若我卫成这次得以生还,一定要回到哥哥身边,不管哥哥生气也好,不理自己也好,都不会再离开,一辈子守在哥哥身边,哪里也不去,一辈子!
就这样,卫成在野外昏昏沉沉的熬了一宿,红马通灵性,每次卫成意识不清的时候,都会将脑袋贴近卫成,拿鼻子拱卫成的脸,将卫成的意识拉回来。
直到天光大亮,来打扫战场的小兵发现了卫成,将他弄了回去。
连随行的大夫都吃惊,卫长山命如此之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在野外躺了一宿,竟然能够生还,而且,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起来。
☆、第115章 找寻
西远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每天悄无声息的躺在炕上。
西韦请遍了彦绥的大夫,没有任何起色。心里急的没法,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起来。
自卫成走后,西远人又病的消沉,感觉人事无常,易分易离,所以把给西韦和卫成准备的,房契、地契、银钱,都给西韦看了,西韦的那一份,交给他自己保管,卫成的那一份,虽然仍由西远自己保管,放到哪里,却告诉了西韦。
同时,把卫成为啥走的,详细跟西韦说了,嘱咐西韦,等二哥回来了,要告诉他,哥哥没有生他的气。
西韦当时就抱着哥哥哭了,感觉哥哥这么做,像要离开他似的。同时暗骂二哥这个蠢蛋,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就抛弃了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事情跟自己哥哥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面对呢。
可是,他也好想二哥,好担心二哥好不好!
这天,家里捎信叫西韦回去,西韦把哥哥交给栓子照顾,骑马回到家里。
玲子因为西远几个月不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事只好说头疼肚子疼的,可是,不管公公婆婆怎么捎信,西远都没有再回来。后来,西韦回来一次,直接说西远没在彦绥,跟孙叶去滨江府了,想看看能不能将家里的铺子,在滨江府开一个。
家里人倒是没有多怀疑,成子走了,西远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在家待着,他们能明白。可是,媳妇怀着孕,肚子好几个月大了,小远却是连回来看一趟都不曾,不用媳妇说啥,老人都觉得西远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西韦回来,他们难免抱怨几句。西韦本来心力交瘁,一边因为二哥走了伤心,一边因为哥哥病了担心,还要想办法瞒着家里。
他今年才十五岁,还是虚岁,以前家里人惯着,大哥宠着,二哥哄着,哪里想到,转眼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心里似在油锅中煎熬一般。
原本就心疼哥哥,如今听到自家人还说哥哥的不是,看着玲子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西韦恨不得揍这个女人几巴掌,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家哪里会这样?
西韦吃不住劲,马上爆发了,他以前因为日子过得顺心,自己性格又好,很少耍脾气。
西韦不像卫成,卫成自觉不是西家人,底气不足,所以只能跟哥哥一个人任性;西韦不一样,他正正经经是西家人,还是老小,真要是任性起来,谁都拿他没辙。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啊?”西韦眼圈都红了,“这个家,房子是我哥盖的,地是我哥买的,铺子是我哥开的,钱是我哥赚的,哪样不是我哥的?我哥挣的家业,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凭啥有意见?啊?”西韦脑袋青筋直蹦,旁边西远娘他们都吓傻,不知道好好的孩子,咋突然这样了。
“小韦啊,娘也没说啥啊,就说你哥这么长时间没回家……”西远娘还想跟西韦解释。
“说啥,还想说我哥啥?你们住我哥的,吃我哥的,穿我哥的,花我哥的,还想说我哥啥?我今天,我今天,”西韦转了一圈,抡起堂屋里的椅子,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都砸了,我全都砸了,我今天把房子我都拆了我。”他还耍起浑了。
一家人一开始是惊讶,西韦越砸越起火,别的东西砸完了,拿椅子奔桌子上的那两个当年盖房子,孙叶送的细瓷插瓶去了,奶奶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西韦,“小啊,奶的乖小哎,这个可不敢砸啊,那是你哥和你二哥最稀罕的,你给砸了,赶明儿他们回来想找该找不着了。”
可以说,老太太对家里这几个孩子还是真了解,她一提西远和卫成,西韦马上就像撒了气的皮球,憋了,把椅子扔了,回身抱住奶奶哭了起来,奶奶是家里刚才唯一一个没有说哥哥不对的,奶奶了解他大孙子,西远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啥事该怎么做都有主意,不是那没分寸的。
“奶啊,”西韦抱着奶奶放声大哭,“你不知道,我哥他,我哥他生病了,病了一个多月都不好,奶!”
西韦这一句把家里人都弄蒙了,小远病了?在回事?
刚才因为西韦耍蛮横,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恨不得抽他两烟袋锅子,如今听这么一说,顾不上生气了,连忙问咋回事。
奶奶听西韦刚才砸东西时候的话音就不对,孩子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对家里人,何况他们家小韦就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小韦啊,来,到奶奶屋里,跟奶奶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老太太搂着小孙子,颤颤巍巍往屋里走。
家里其他人都跟了进去。
只有玲子,站在堂屋里一个人发呆。完了!西远知道了,西韦知道了,一会儿西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