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挡住十五的双臂,好奇的看着他这一身太监服,心痛的说:“十五,你没必要为我变成太监。”
十五早已适应黎舒这种无逻辑方式,微笑着说:“主子,您入狱之后,王公公一直去求娴妃娘娘,我也偷偷见了云大人,可就是没人救你。我想去看您,侍卫不让我出您的寝宫,后来我从王公公那里的知您要被终身幽禁在这,我求着他让我来照顾您,我这是假太监。”
“假的。不过你何必和我一起来受苦。”
“我是怕爷寂寞。”十五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黎舒的胸膛。
“你别这样。”黎舒捏着十五的指尖,止不住的发出笑声,“这样很可笑。”
在清风殿的日子真的非常悠闲,每天早上可以安心睡到自然醒,没有任何烦心的事,吃喝还不愁。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黎舒最常做的事就是无时无刻的发呆,院子里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大槐树,树身有两个小孩抱起来那么宽,光秃秃的枝干纵横交错,特别是有一个微微下垂,不同于其他枝干往上长得趋势,而是几乎水平的延伸,且微微下垂的枝干,距离地面很近。黎舒不废吹灰之力就可以爬上去,斜躺在上面仰望着这一片方地。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不是不觉,黎舒那天睡醒之后,发现世界变成纯净的白色。踩着院子里的初雪发出咯吱的声音,黎舒仿佛爱上了这种行动,拉着十五在院里来回的疯跑,等到冻得手脚发麻,才赶紧回到屋子里取暖。不知何时起,黎舒也变成喜欢看书的人了,安心的钻在暖和的被窝里一页一页翻着以前自己倍觉无聊的书,竟也能看出些韵味出来,十五则静静的伫立在一旁。
酷寒的天气就像奔跑的白马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几场大雪之后,天气就慢慢的变暖,连院子里的大槐树抽出了几颗嫩芽,黎舒也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那天黎舒正吃饭的时候,发现平常送来的饭盒底部压着一封信,王喜终于派人偷偷的和黎舒联系,这半年等的真是让人心累。信上的大致内容就是现在的时机已经到了,目前老皇帝身体岌岌可危,九皇子恰好离宫去替老皇帝办事,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娴妃娘娘已经都安排好了。
当时,黎舒早就和王喜偷偷的商量好,让他暗地好好积蓄力量,到现在终于有消息了。黎舒斜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信已经偷偷的烧掉了,想起了在孤寂的时光里陪伴着自己的十五,自己真的不想拖累他。
这个夜晚似乎还和以前一样的平静,王喜已经让自己安排的人偷偷的接近皇帝的寝宫,并且控制了周围的人,娴妃娘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随时可以放火,到时把禁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此处,尽快的逼皇帝立下禅位诏书,主子,你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黎舒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盯着夜空,等着来接自己的人,十五已经被自己下令早早的回去睡觉了,这时应该已经睡熟了。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约定的暗号响起,黎舒时过半年终于迈出了这个院子。
沿着小道,扮成小太监的黎舒一路随着带领自己的人来到了皇帝的寝宫,遇见许多匆匆忙忙去救火的侍卫。而皇帝的寝宫十分的安静,灯火辉煌,十分刺激人的眼球,黎舒揉了揉自己快要落泪的眼睛,才发现偌大的宫殿里只有王喜一个人。
“主子,我终于能见到你了。”王喜热泪盈眶的快步走到黎舒面前。
黎舒心里暗自赞叹王喜的办事能力,面上却毫无表情,点了点头后,直直走向皇帝的床,问道“父皇,同意了没有”
王喜擦了几眼自己的老泪,恶狠狠瞪向老皇帝的床的说:“主子,皇上死活不同意。要不您再去劝劝。老奴去外面替您把守着,要尽快。”
面黄肌瘦的老皇帝,一双混浊的双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嘴唇拼命的张开想喊出声音,却因为久卧在床,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力气。
黎舒冷笑着说:“父皇,那次刺杀并不是我主使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呢?为了弥补我,皇位必须是我的。你告诉我玉玺在哪?”
老皇帝气的浑身发抖,一双眼睛凸的似乎快要掉了出来。
黎舒俯身凑近老皇帝的耳边,嘲讽着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九皇子是女的。你还乐呵呵的被她耍的团团转。”
老皇帝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脑筋爆起,身体突然向上起伏,猛的绷起,双目怒睁,随后就了无声息。黎舒转身抚着自己的胸膛松了一口气,久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把他气死了。
骤然突起的声音在宁静的寝宫掀起一个巨大的波浪,声声捉拿逆贼的喊声撞入黎舒的耳内,王喜一脸惊慌的跑到黎舒的面前,“主子,您成功了么?我们还能抵挡一阵。”
“老皇帝死了。”
“什么?”王喜神色惊慌,紧紧拽着黎舒的胳膊,“你怎么能把他弄死呢?”
“王喜,你赶快逃吧!”黎舒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
“主子,你还不如一辈子呆在清风殿呢?”
“你再不走,可来不及。”黎舒挣脱王喜的控制,转身就像外殿走去。
外殿依旧和黎舒刚来是一模一样,不过只是里面的人换了而已。看着皇甫离枫精致的面孔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倨傲的看着自己,一双芊芊玉手指着自己,厉声地说:“三皇子,你谋害皇上,证据确凿,罪无可恕,来人,把三皇子压入牢房等候审判。”
黎舒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静静的被侍卫拉着没有反抗,出门前才挣扎的大声喊道,“你,都是你害我的。”
“进去吧。你还以为你是三皇子吗?”狱卒粗鲁的把黎舒推入牢房。不比从前,大家都知道这次三皇子是死定了。脏乱不堪的牢房,摇摆不定的烛光时昏时暗,杂乱的稻草散发着一阵一阵的恶臭,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黎舒苦笑着把自己的外套铺在一个较为干净角落里,坐在上面休息。
没有一个窗户的牢房一直处在烛光照耀下,黎舒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这里的饭食太差,根本无法下咽。直到一个公公来宣旨,黎舒的意识才清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听到什么不要让他死了,后天还要斩首示众。
接下来,饭食果然好了许多,连黎舒都被拉出去清洗了一遍,换上干净的囚服,才被送上囚车,押送到执刑场地。天色有些昏暗,黎舒眯着眼随着囚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上,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这时脸上突如其来的湿意引起了黎舒的注意,毛毛细雨悄无声息的开始飘落。这是又一年的春雨吗?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年。
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丝丝凉意钻入骨髓,黎舒他这次不会真的要尝尝砍头的痛苦吧!幸好痛楚被降低。
“爷。”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红衣男子,哭着闯到黎舒的身边。
“十五,你怎么没走呢?”
十五一双美目哭得红肿,紧紧抱着黎舒,“爷,我不走。”
周围的官兵,想要拉开十五和黎舒两个人,却被监守官给制止,“给他们最后一点时间。”
黎舒这是才是真的快要哭了,“你这是来找死吗?他们不一定杀我的。”
“爷,和我一起逃吧!”十五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出现许多黑衣人,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十五松开黎舒手中的捆绑,“爷,快跟我跑。我已经准备好接应的人,我们会安全的离开的。”
这根本没必要,十五你是何时变得怎么厉害的,黎舒就该死在这里。
“好的。”黎舒假装笑着回答,却迎着刺向十五的刀锋撞上去,还好,这次不用砍头破相。
十五搂着跌落在怀里的黎舒,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神情呆滞,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
“撤。”其中一个黑衣人见黎舒已经死去,扛着已经失魂地十五飞离那里。
黑衣人撤离以后,原地只剩下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黎舒。其中一个官兵颤抖的说:“大人,怎么办?三皇子死了。”
“还能怎么办?”监斩官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向九皇子如实禀告。”
一声惨烈的马叫声凌空响起,随着马匹倒地发出的剧烈的碰撞声,一个白衣男子身形摇晃的落在地上。那男子白衣斑斑点点,几缕凌乱的黑发在空中乱舞,露出一张俊秀绝伦的面容,面上的冷意几乎让人认不出这是曾经以温柔儒雅著称的京城第一美男子云望舒。
云望舒第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黎舒,他是神医,对了他是神医,他可以救黎舒的?云望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拿起黎舒的手把脉的,他知道自己那一刻心脏已经不在跳动。
可是瞬间过后,一股汹涌澎湃的窒息从心底爆发,瞬间将他淹没。云望舒不想大口的喘气,他只想沉浸这悲伤中溺死也好。
或许悲到深处是不是就不会在流泪,云望舒的双眼干涩的难受,却流不出眼泪。他抱着黎舒的尸体,一步步的向没有目的的方向远去。
大片的血迹像是曼陀罗一般蔓延到云望舒的衣摆处,淅淅沥沥的小雨零散飘落,蒙上一层烟雾般的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