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站在元元面前,元元还不理他!这中间的落差太大,樊浩轩顿时觉得心酸了。
元嘉怒目,伸手想拍桌子,被樊浩轩抱着没法拍,只能抬手去掐樊浩轩的脖子:“我忙成狗,还不是因为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嫁了……呸,是娶了狗,现在还被狗嫌!反了他丫的!
无法展开的工作、无能的下属、巨大的压力,哪一样都让元嘉火气上升。偏偏樊浩轩还来添乱!
樊浩轩噎住了。元嘉一点都没说错,要不是跟他成亲,哪怕在这个乱世下,元元也能够轻松做个富家翁。但是因为他,所以元元现在看着表面风光,但实际上要承受的事情却要多得多。
樊浩轩低头看着元嘉眼底的阴影,满满的私心想让元嘉丢开这一堆的烂摊子,好好在家里休息,哪怕是去折腾海盗也好过在这里。
“元元,对不起。”
元嘉听到樊浩轩满含愧疚的道歉,火气倒是降下来了,哼唧两声:“你没错啦,是我乱发脾气,对不起。”
“元大人……”下属官吏来找元嘉请示的时候,直接就撞到了元嘉和樊浩轩两个人亲成一团。
临时工·木有品级·小吏,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他怎么就没事先通报一下呢?怎么就看到外面没人直接就进来了呢?
元嘉倒是没什么,不就是被看到在亲亲嘛,又不是在滚滚……至于外面没人很好理解,樊浩轩一来,想当然外面的人肯定撤了。
樊浩轩很不满,浑身冒着寒气。
小吏头都快低到地板上了,浑身僵直噤若寒蝉。吴州紧邻京城,对樊浩轩这位前任的太子亲卫营统领的各种事迹知之甚详。在传言中,这位樊统领简直就是青年一代习武之人的典范!
小吏想到这位竟然是他们新上司的契兄,顿时就替之前敢跟元嘉叫板的大人们心寒。樊浩轩可是真正的杀神啊,人家只消一个眼神,他都快吓尿了。敢跟元嘉过不去,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樊浩轩的假期还剩下最后一天,明天就要重返边境。既然元嘉走不开,那他也不走了,就在边上跟着。
小吏抖啊抖的把事情说完,飞也似地狂奔而去。
元嘉看了一眼樊浩轩,从抽屉里取了一本册子出来:“我这些天从《阵法(二)》里面研究出来的几种战阵,你看看,不知道能不能用。”
册子不薄,樊浩轩拿在手里面,心口都沉甸甸的。他比谁都知道元嘉有多忙,而在这忙碌中间,竟然还能帮他研究战阵。元嘉对打仗有多排斥,他是知道的。《阵法(二)》,他也知道,可他从来没想过去看。《阵法(一)》他都闹不明白……
于是,这一天,整个衙门上下全都过得辛苦极了。衙门里有个杀神坐镇,心理压力好大!
第二天,樊浩轩离开的吴州城,首先去了夏王营帐。元嘉交给他的战阵,虽然看着不错,但是元嘉毕竟没有实战经验,许多地方樊浩轩看着别扭,也根据他的经验作了一些改动。但是家里面既然有着经验更丰富的长辈,为什么不请教呢?
夏王拿到樊浩轩递过来的所谓战阵之后,差点都笑出声来了,嘴上夸奖了两句,但心里面着实不认为樊浩轩能研究出什么战阵来。
战阵是什么?战争经过历朝历代的发展,但是真正能够称之为战阵的少之又少。这不仅关系到兵员素质,更加和使用的兵器有关,天气和地形等等方面也有牵扯。这是一门真正的学问,只有一些百战的老将,或许在晚年能够对一些已有的战阵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动。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现在樊浩轩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所经历的那些在夏王看来根本算不得真正的打仗。不过年轻人肯想肯干是好事,夏王也不能表现得太敷衍,直接就当着樊浩轩的面翻开了册子。
樊浩轩粗人一个,哪里有功夫重新誊写一遍?
夏王翻开第一页,就差点被闪瞎了,上面各种密密麻麻又凌乱又各种删改的字迹和图形。上面的字又没多好看,夏王直接把樊浩轩叫到身边来,开始是打着问看不清楚的地方,到后来却渐渐变成了探讨。册子才翻到第三页,夏王就叫了亲兵去传几位将领进来。
这一下就是七天。
营帐内摆开笔墨纸砚,夏王亲自执笔,极为慎重地将探讨过后的初稿记载下来:“究竟怎么样还得经过实战了再说。”夏王话是这么说,但是无论从语气还是表情,都在强烈地传达出一种绝对没问题的信息。
因为西南的地形问题,西南兵更擅长山地战。现在纵深长了,又暂时圈下来的虞州和吴州,都是平原地形。西南兵也在不断地适应过程中,短时间内并不适合再试验一种新的战阵。
夏王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樊浩轩:“刚好二郎拿去试试。朕让商将军点两万兵马过去助你。萧元化那老小子应该是没粮了,警醒着点。”在樊浩轩和夏睿诚看不透的萧元化的意图,在夏王眼中却并没有太多的秘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夏王强大的关系网的作用,另外一方面也是夏王的行军经验更加丰富。
樊浩轩领命而去。
萧元化手下十万兵马,又不是十万蚂蚁,每天的消耗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当初萧元化从京城一溜烟跑出去,确实神速。可是神速不是没代价的,这样的速度就表示了萧元化根本无法随军带多少辎重粮草。
萧元化在乾州西州都有布置不假,但是乾州西州毕竟不是萧元化的地盘,就是有后手,又能有多少?
如今开春的时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京畿的纷争还没告一个段落。
萧元化要抢粮,只有两个方向,或者从京畿,或者从吴州。
在这个局面下,无论是谁都会选择吴州的吧?
夏王阴测测地笑。萧元化老小子,就让他成为二狗子的磨刀石/磨牙棒!
商将军对樊浩轩很是看重,不仅是因为樊浩轩这回拿出了战阵来,还因为过去樊浩轩的表现都看在他的眼里。商将军是夏王跟前的老人了,带兵稳重又不乏奇诡,看着像个老好人,成天笑呵呵的。可是,就这么个比起将军更像个老农的中年汉子,一旦上战场立刻就能变成铁血将军。
这会儿还没上战场,商将军就问:“樊将军关于此战有什么看法?”
樊浩轩脑子里还在看能把人绕晕的《阵法(二)》:“我家元元种地那么辛苦,不能让别人抢走。一粒米都不行!”
☆、 第一百十一章 讲道理
吴州和虞州的气候和西南很不一样。
这会儿西南的稻田已经一片碧绿了,吴州和虞州这里才刚刚开始春耕。
比起以往时间上面大概要稍微晚了几天,但总算不耽误。
组织生产从来不是说一声,可以播种插秧了,就能够执行下去的。
去年吴州和虞州是大旱的重灾区,农民们饿死不少,有逃荒的,也有干脆落草为寇的。
元嘉带着人下乡实地看了看,发现吴州城郊的老百姓用的农具,比起原来他在云州庄子上的庄户们用的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人还在,只需要发放种粮,再适当地贴补一些饭食,就能够将春耕顺利进行下去。
剩下的那些得给安置,分配无主的田地。开荒什么的都是浮云,现有的熟田都耕不完。
要什么没什么。元嘉感觉自己就像一根两头烧的蜡烛一样,一边不断争分夺秒地安排春耕,一边又和夏睿诚商讨制定新的律法。
然后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强烈抵制。
元嘉撩起袖子红着眼睛瞪人。
刚才敢于提出反对意见的官员们全都后退一步。自从樊浩轩在元嘉身边露了一小脸之后,关于元嘉的凶名就莫名其妙地传了开来。短短的时间内,流言已经迅速演变为——敢和元嘉唱反调的,坟头上都长草了!
官员们面对表情如此凶残的元嘉,不由得虎躯剧震。卧槽,刚才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和这位唱反调的?现在收回前言还来不来得及?只是就这么轻易地收回来,那他们的威信何在?以后他们说话会不会直接被人当成放屁?
官员们进退维谷之际,还是夏睿诚察言观色打了圆场:“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方才元大人提议之事,究竟有何处不妥,不妨摊开来大家讲个明白。不过春耕不等人,到时候前线没粮,总得想办法的。”
夏睿诚这句话一说,让官员们又是一抖。夏睿诚这是明摆着表示自己是站在元嘉那一边的。言下之意也很明白,春耕在即,前方缺粮。要是耽误了春耕,前方补给不及时不到位,那么这个责任就由他们来担。至于怎么担?乱世之间,死上个把人算什么?夏家就算撑不过去,也能保证让他们这些人先撑不过去。
夏睿诚如今是太子,虽说总管整个大后方的所有事物,但毕竟不是皇帝。夏国的国都依旧是云州城。吴州城内不过是个临时指挥部兼调度中心,官吏们虽然每天都聚在一起各自办公或者商议要事,但是形式上远远没有上朝那么严肃。
元嘉刚才的提议很详细,是他手下的整个衙门内的官吏们一起总结出来的。他知道这些提议会触及到这些有产阶级的利益,而遭到反对;但是没想到会被抵制地那么激烈。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尽量保护他们的利益了,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