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忘我·真花了一分钟时间把左侧五十多个字谜花灯看一遍,最后提了一盏圆滚滚的元宵灯,赞一声:“妙,当真妙极!”
赞完,提着元宵灯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称妙,把所有人都给“忘我”掉了。
大步迈开,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走掉了。
留下一众国子监学生仰慕不已。
有赏灯猜谜的客人不解发问。
一青衣学子与人解惑:“那边所有字谜均出自同一首诗,正是前朝半山先生的《元宵》。半山先生遭奸人所害,所著《半山集》也被销毁,其诗文并不多见。”
又一学子感慨:“不过短短几十个数的时间便猜出我等花了许多时日做出的灯谜,可见六元才思之敏捷,六元不愧是六元。”从语气到表情,特别仰慕。
三哥来了又走,话都没与他说上几句,纪暄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走出胡同,纪真把元宵灯往木槿手里一塞,大步往烤肉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走,撸串!”
木槿出门的时候挎了一柄腰刀充护卫,玄色劲装,整个人挺拔得跟小白杨似的,特别英武,特别帅气。
现在手上提了一个圆滚滚的元宵灯。
纪真撸着串,瞟一眼木槿:“上次带你出门看灯的时候还不敢抬头看人呢,现在多好,所以说,男人得有事业。”
木槿:“……”一手握刀柄一手提花灯,装没听见。
一如既往地被无视,纪六元十分无奈。
这时,纪真瞄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手中没撸完的串往木樨手里一塞,抽出帕子嘴上一抹,一整衣衫,目无下尘脸一摆,顿时化身清高美书生。
御史王铁嘴:“……”一身烤串味儿,你装什么装!
纪真朝王御史躬身拱手一礼,特别有礼貌。初七那天也请了王家人,双方算是偷偷相看了一回。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纪暄的未来老丈人了。
当初有人参他官太大升太快不合规矩的时候这老头可是一声都没吭的!
明明年前还追着他跑了几条街的!
老头儿耿直归耿直,政治嗅觉不差,知道怎么摸皇帝的脉。有这样精明的老丈人提点,再加上一个爽利能干的老婆管着,纪暄总不能一直傻下去吧!要求不高,别像刚刚那样坑他就行了。
展望一下傻弟弟聪明起来的光明未来,纪真就默默骄傲了一下——请叫我目光如炬英明睿智小媒婆!
告别王铁嘴,寻到薛家歇脚的酒楼,纪真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探头出去,正好看到薛灿和贺从钰一人抓着一把面具朝酒楼走过来。
抬头看到坐在二楼窗边的二嫂,薛灿马上笑出两个小酒窝:“真哥!”
贺从钰眨眨眼,跟着喊:“表嫂!”
纪真:呵呵。
伸手往另一边一指。
兄弟俩看过去,一个穿着打扮都很体面的婆子抱着一个五六岁的锦衣小男孩,小孩睡着,身上裹着一件灰鼠皮斗篷。婆子身边走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体面丫头,身后跟着两个利落的小厮。与家人走散的被忠仆护着的已经睡着的小少爷,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的。
贺从钰还没反应过来,薛灿手一挥,身后护卫就冲上去把那主仆五人给围了起来。
小孩一夺,大人一捆。
特别简单,特别粗暴,也特别有效。
婆子被夺了小孩,一愣,哭嚎起来。围观群众也指指点点的。
薛灿一指小孩,说:“贺小钰,我表弟!”
贺从钰:“……”
薛灿又一指婆子等人:“堵嘴,拿我哥的帖子,送衙门。”
薛家护卫都大兵出身,特别有效率,瞬间就清场完毕。
薛灿上了楼,见全家人都盯着他看,略害羞,一张小面瘫脸就更瘫了。
老晋阳侯把小儿子拉怀里揉一把,问:“给爹说说,咋看出来的?”
薛灿看一眼二嫂,说:“第一,小孩脚脖子露出来了,下人不敢那样抱主子。第二,疑似与家人走散,那几人脸上表情焦急,却并不问人,也不向巡街衙役求援。第三,小孩身上衣料和我的一样,是贡缎,斗篷太差,不搭。第四,斗篷滑落,盖上时挡小孩脸,怕被人看。第五,婆子留指甲。第六……”
薛灿越说他爹脸上酒窝越深他娘笑容越大他哥越……面瘫……
老晋阳侯嘿嘿嘿,又问一句:“那拍花子的这么全面,该有同伙吧?”
薛灿小声说:“那是衙门的事,咱们薛家不管闲事。”
老晋阳侯哈哈大笑,一把把他小儿子举了起来,大吼一声:“老子我后继有人啦!”
晋阳侯:“……”不是人,心好酸。
老晋阳侯夫人瞪一眼自家老头,笑说:“你后继早就有人了,这个明明是青出于蓝。”
晋阳侯:“……”没胜蓝,心更酸。
第118章
薛侯爷十分心塞。
纪真看过被拐的小孩,摸出银针给人扎了几针,又开了方子,说:“药挺霸道的,放着不管的话最起码要睡上三天才能醒,醒来就算不变傻子也灵光不了多少。”
又一挑眉:“这药可不多见。”
小孩身上没有能显示身份的东西,只从衣料也能看出出身不低,再加上这样阴毒的药,显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人是你俩救回来的,你俩处理。”纪真写下诊断书连解药方子一起递给薛灿,又看一眼贺表弟。
贺从钰:“……”一脸懵懂。处理,咋处理?
咋处理纪真是不想管了,反正这里这么多人呢,朝丈母娘眯眼一笑:“母亲你们慢慢玩,我和侯爷去西大街撸串。”
两口子转身就走。
薛灿不声不响跟他哥屁股后头。
被他哥一指头戳回来了。
憋屈极了。
老晋阳侯夫人拉过满脸不乐意的小儿子,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
老晋阳侯:“嘿,嘿嘿!”大儿还是很有才干的!嘿嘿!
走出酒楼,刚被爹妈重重打击过一番的薛侯爷马上振作起来了。没带弟弟,没带护卫,没带妖精脸,就他跟他媳妇两个,就他们两个!
媳妇果然还是最喜欢他的!
薛侯爷背着手跟在纪大学士身后,脸上单边酒窝一会儿露一下,一会儿露一下。
纪大学士走着走着,停下脚步,从旁边摊子拿过两个夜叉面具,只有上半截的扣自己脸上,整个儿的递给薛侯爷:“戴上。”
京城女郎每年一到这种日子就爱粗心大意掉东西,一路走来纪六元路过薛侯爷踩过的帕子香囊两只手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藏好媳妇勾三搭四的单边小酒窝,纪真直奔烧烤摊。
薛侯爷两手都是串儿。
一条小吃街从头吃到尾,纪大学士打个饱嗝,心满意足:“晚上少吃两碗饭,我真是太英明了。”
薛侯爷:“……嗯。”有点儿饿。面具捂太严实,他还什么都没吃呢。
眼都不眨看着他媳妇。
他媳妇头都不回:“你晚上回去吃药膳,不能吃外面东西。”
薛侯爷帮媳妇拿了一晚上的串儿。
回府的时候,两人都一身烤串味儿。
也得了被拐小孩的消息,诚亲王世子唯一的嫡子。
纪真把诚亲王府资料在脑袋里过一遍,嗤笑一声:“你说这事儿是那小孩怀了崽的后娘干的还是他爹生了庶长子的爱妾做的?或者有第三方闷头发大财?”
薛侯爷:“……”好混乱。
纪真唾弃:“干放着高门贵女偏要去睡奴才秧子,脑袋里有坑都。”
薛侯爷眼睛一亮。他媳妇最聪明→→脑袋里肯定没坑→→不会干放着世袭罔替的一等侯去睡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妖精!
世袭罔替的一等候!
就是本侯!
这时,纪大学士伸个懒腰朝浴室走去。
薛侯爷偷偷跟上去,整个人都亮了。
十六,大朝。
纪真早起出门上朝,晃晃悠悠一路睡到皇宫门口。下了轿,一眼就见到不远处的纪侯爷和纪二叔。
纪真:“……” 糟糕了。
纪二叔也正在暗暗叫苦。他是四品少卿,也不用天天上朝站班,只有大朝或宣召的时候过来,站班位置本就靠后,再加上大朝人多,每次几乎都排到殿门口。而且,等待上朝的时候,目前他还是进不了朝房只能在外面墙根房檐下挨冻的一个。
但是现在,侄子来了,尚未加冠的正一品大学士侄子来了。
纪二叔十分心塞。
等待上朝。
纪侯爷看看弟弟,看看儿子,纠结着进了朝房在自己老位置上坐下。
众人皆侧目,纪六元再一次沦为焦点。
纪真微微一笑,跟着侯爷爹走进朝房,从隔壁茶水房讨了热水,养身茶冲两杯,老爹一杯送到手边,二叔一杯捧到外面。在外面等二叔暖完手喝口茶,上朝时间也差不多了,放回茶杯,随侯爷爹一起进殿。
几位老臣暗暗点头,其中得了昨晚纪六元瞬猜国子监灯谜消息的孙阁老更是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赞赏。
纪真看个正着,恨不得把纪暄拉出来暴打一顿。
一朝天子一朝臣,首辅次辅都是先帝亲信,眼瞅着即将告老让位,孙阁老深得帝心,便是做不上首辅估计也能捞个次辅,手中权利大大的,这种人的青眼,能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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