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这儿呢,我怎么能不回来?”
燕生瞪了燕秋尔一眼,又伸手去拿那被燕秋尔搁在桌上的本册,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可说不准,某人是一瞧见新奇事儿就挪不开腿,哪还管我在何处?”
燕秋尔抢过那本册藏在身后,冲燕生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那不过就是一时新奇罢了,看腻了就厌了。”
燕生再次伸手去够那本册,故意问道:“那你何时也看我腻了?”
“那哪能啊!”燕秋尔将那本册换了手,突然眼睛一瞪,“燕生,你总惦记着这册子干吗?这册子比我好看?”
燕生被这句话给逗笑了,抬眼无奈地看着燕秋尔。
这小子,他与其他人在一起时,不管多亲密,都不见这小子吃味,偏生每次都要与书争宠,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你笑什么?”燕秋尔恼了,“信不信我把这册子撕了?”
在飞燕山庄呆了半个月未曾给燕生只言片语是他不对,可他这不是在道歉了吗?跟他说话的时候,干吗还惦记着那破本子?上面写着什么那么勾人啊?
燕生笑道:“那本册里记着的,是三娘子陪嫁的嫁妆,那嫁妆丑时就要被搬入宫中。”
一听这话,燕秋尔的脾气立刻就没了,往燕生身上一靠,便打开那本册逐条查看起来。
“唔……这些都是我府里的东西?”看着那一个比一个贵重的物品名称,燕秋尔心中困惑。
他虽从不整理自己的财产,可买过些什么还是心里有数的,可这份清单之中,只有七成物品名称是他瞧着眼熟的,其余三成他完全没有印象,而这三成却是这份嫁妆当中最为贵重的十几样东西。
燕生环住燕秋尔抱着,听到这话自然知道燕秋尔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回答道:“有些是我府里的。”
燕秋尔眉心一蹙,疑惑问道:“平日里借你的名声来用也就罢了,三姐出嫁,怎好让你也出嫁妆?”
燕生笑道:“第一,她姓燕,且是从我府里走出去的,多少关乎我的脸面。第二,她是你认可的姐姐,是你用心保护之人,也是真心待你之人。这些个东西放在库房里也没个用处,又不能生出钱来,便当做是我的一份心意,给三娘子冲冲脸面吧。里面还有些东西是三郎和四郎放进去的。”
听了燕生的解释之后,燕秋尔却是对着那本册长叹了一口气,遗憾道:“依着三姐的性子,这些东西是一定会入了国库的,暴殄天物啊!”
兴许是受到燕家百年行商的观念影响,原东西两苑的人不管是谁、不管去哪儿都有搜罗奇物珍品的习惯,可贵重的东西大多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便只能纳入收藏,成为摆设,或者转赠他人。而燕浮生的这份嫁妆里,就有好些个东西是珍贵极品,大多有价无市,用来珍藏把玩尚可,若入了国库冲了军饷,可不就是暴殄天物嘛。
“你喜欢?”听得燕秋尔这话,燕生又仔细看了看被燕秋尔捧在手里的清单。
秋尔素来喜欢买些没用的东西,难不成这里也有他想要的?
燕秋尔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没有。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什么东西没见过?我要这些作甚?”
燕生不语,却暗忖这其中几样必定是燕秋尔心头所爱,只是这些个物件皆非必要,哪怕燕秋尔说了不想要,也并不是不想要的意思,只是没碰上罢了,一旦遇见,燕秋尔必定会买,故而他还是上点儿心,差人去找找看吧。
两人又闲聊几句,便到了丑时,西苑里的人皆是兴奋得一宿没睡,故而这时辰一到,便都聚在了院子里,迎来宫里派来的人,便帮衬着将那一箱箱的嫁妆抬了出去。
燕秋尔则与燕生一道坐在堂屋里,看着二十来个人在眼前来来回回,那装嫁妆的木箱火红的颜色晃得燕秋尔眼睛都花了,瞧着瞧着,燕秋尔就一头栽进燕生怀里,补个好眠。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不守规矩的燕秋尔没理会皇家那些繁杂的礼仪,寻了常安城最高的屋顶站了上去,如同前次参加登基大典一般默默地在一旁静观。
然而与前次不同的是,燕浮生踏进宫门之后,便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抬头看向燕秋尔所在的屋顶。
燕秋尔一愣,而后冲燕浮生挥了挥手。
这世上,无需言语也能知彼此所想所做的姐弟怕是不多,更可贵的是他与浮生非出同根,却入同门,如今能有这般默契也算是奇迹了。
“看够了?”一直站在燕秋尔身边得燕生突然上前一步,搂住燕秋尔的腰沉声问道。
“恩?”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听到这样的问题,燕秋尔突然有了某种预感,“你要做什么?”
燕生扬起嘴角淡淡一笑,而后搂紧燕秋尔,纵身提气,一跃而起。
“喂!”燕秋尔赶忙抱住燕生的脖子,惊疑地看着燕生,“又要偷跑?”
“不行?”回到常安城就已经让他追悔莫及,可不能再留在这里。
燕生旋身落在城郊的一片树林中,早有马车在此等候,驾车的车夫依旧是唐硕与梁成二人。
燕秋尔展颜一笑,道:“行,怎么不行!只不过咱们这次要去哪儿?”钻进马车,燕秋尔一脸好奇地看着燕生。
“去你只属于我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第200章 无责任片段
时间:燕氏夫夫离开常安第三年
地点:江南扬州通往苏州的水路
有人云“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说得便是这江南风光。
燕秋尔原本对这江南风光是极为期待的,虽原本打算一离开常安城便来瞧瞧这秀美江南,不想这一路上却被太多事耽搁了,好不容易来了,这好心情还没维持上两日,就被人破坏了。
坐在乌篷船船头自斟自饮,燕秋尔一想起江南燕府里那个不知打哪儿出来的远房表姐就心气不顺,这不只是心气,燕秋尔只觉得心肝脾肺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燕生那厮也是气人,没事儿干嘛长得人模狗样的?总哪儿都能招惹一大堆狂蜂浪蝶,真是碍眼!
船位正努力撑船的徐磊瞧着燕秋尔不停灌酒的模样,一脸为难。
你说他不就是夜里起了个夜去放放水嘛,怎么就好死不死地碰上了要离家出走的五郎君呢?你说这碰上就碰上了,他为何不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主君和梁成他们,反而自己颠儿颠儿地跟了过来呢?他与五郎君虽不是陌路,可也不如梁成他们与五郎君那样亲近,这五郎君喝闷酒的时候,要他怎的开口相劝?
唉,早知道江南燕府里有“埋伏”,他们是怎么也不会住进去的啊。
不过这事儿五郎君也有错不是?他们家主君虽然是天生俊逸,可那一张臭脸就足以将别有用心的人挡开,那些个娘子也都只敢隔得远远地看着,连上前搭话的都不曾有过。可自从主君与五郎君好上之后,主君周身的戾气是越来越弱了,尤其是与五郎君在一起的时候,那温柔,那体贴,别说是那些娘子了,就是他看了都要心动了,也不怪那些娘子们饿狼扑食。故而五郎君也不该这般生气。
不过,这些话徐磊可不敢与燕秋尔说,略显焦急地望了望他们的身后,慢慢撑着船,盼着自家主君能赶紧带人追上来。
这江南风光虽好,可这秀美风光也招来了三教九流各路人马,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难缠的,他可没法跟主君交代了。
然而事与愿违,徐磊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这才刚寻思着千万别有麻烦上门,旁边的一艘平行行驶的画舫就突然转了方向,斜插在他们这小小的乌篷船前头,将路堵得死死的。
“徐磊。”心情不爽的燕秋尔只冷着脸往那画舫上瞄了一眼,而后便继续饮酒。
“是,五郎君。”徐磊会意,赶忙收好竹蒿,扬声对画舫上的人喊话道,“不知是哪路朋友拦住去路?”
“失礼失礼。”一人从画舫中走出,笑容可掬地立于画舫船头,一身白衣随风扬起,手中一把折扇轻摇,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在下李彦,远远地瞧着这位郎君器宇不凡,有心结交,不知这位郎君可否赏脸到画舫上一聚?”
李彦本不是会随便与人搭讪的人,奈何有龙阳之好,这天岚国内合他口味的男人实在不多,好容易碰上一个,又恰巧是同道中人,这就好比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岂有不接下之理?
徐磊瞄了燕秋尔一眼,见燕秋尔无心应承,便朗声拒绝道:“多谢这位郎君美意,只是我家郎君急着去往苏州,怕是要拂了郎君美意。”
听了这话,李彦眉梢一动,微微有些不悦,瞄了一眼似心情不佳般的美人,便又开口道:“哦?这位郎君也是要去苏州的?刚好在下也是要去苏州一趟,这画舫的速度可是要比那乌篷小船快得多了。”
“多谢阁下美意,不必。”略显焦急的声音在燕秋尔与徐磊头顶响起,紧接着满头大汗的燕生便稳稳落在乌篷顶端,蹲下身子稳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