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天也不躲了,一个回身,硬拼着挨了一笤帚,一脚踹上付氏的肚子。
“臭婆娘,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了?”
第十七章
韩小天这次是真的怒红了眼,将付氏踹倒后,还不算,照着她的后腰处又连踢几脚,付氏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他撩翻:“敢骂我娘,你他娘的算个狗屁,就是个狗操的货,你生的儿子就是哈巴狗,操你的就是个赖毛狗,你一家子都是狗。”
围观的人都是顾家村的,都冷眼旁观看着韩小天厮打付氏,毕竟付氏骂的也忒难听了,放到谁身上谁都得跟他急,更何况娘对于孤儿来说,是最美好的回忆了,龙之逆鳞,触之必怒!
付清典早就被韩小天吓怕了,躲在一边只哭,根本就不敢往前凑。
顾修远听到外边的吵闹,穿上衣服出来后就看到韩小天目眦欲裂,完全丧失理智的模样。
顾修远走到韩小天身后,将双手伸过他的腰,在腹前交握,头贴到他的后背:“小天哥哥,不要打了。”
韩小天身体一僵,举起的拳头慢慢放下,回头搂住顾修远,双目含泪,带着哭音说道:“她骂我娘!”细听,还能分辨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顾修远抬起脚尖,够到韩小天的脸,将眼泪慢慢擦干:“她不是人,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韩小天这才反应过来,将顾修远推开,尴尬的点点头:“对,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围观的众人……
你都把人打得起不来了,还不和人一般见识,到底谁不和谁一般见识啊!
付氏见兄弟二人谁都没注意她,抄起地上不知谁散落的一根木柴,照着韩小天的头上打去。
“小心!”顾家村的村民都大声喊,有反应快的都冲了过去,可惜,离得太近,付氏正好打到听到提醒回过头来的韩小天脑门上,当下就血流如注。
“哥!”顾修远大步窜到韩小天身边扶住他。
韩小天捂着头上的伤,任血水顺着脸颊流下,嘴角却泛起一丝微笑。流血了就代表只是外伤,脑袋没伤到,而且……
付氏见见血了,也吓得甩掉手上的木柴,连连后退,顾家村的村民可不放过她,将她架起来就要报官。
正此时,付强带着几个佃农赶了过来,正好和顾齐福夫妇走了个对头。
“付强,你家婆娘好大的威风,敢来我顾家村撒泼,真当我顾家村无人?”
“哼,要不是你们村的欺人太甚,我家的会来?”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明明是你儿子先带人围堵顾修远的。付强,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和儿子都是怂包。”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付强怒吼,他最忌讳人说他怂包了,尤其是……
“嗤,你不是怂包是什么?小孩子打架而已,你居然还要带一帮子打手来充门面,有本事你自己过来,和人家长大胆独斗啊!”付强背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过来,正是王庄的村长王有财,在他身后却是阴沉着脸的王秀才和幸灾乐祸的王启明。
王有财也是碰到跑回村的孩子,才知道有这一出,本着看死对头笑话以及不能挑起两村的矛盾的目的,过来看看。
没想到,付强还是一如既往的怂,简直丢王庄的脸。
“哼。”付强冷着脸,不理王有财,只冲顾齐福嚷道:“你是那兔崽子的爹?”
不待顾齐福说话,韩小天捂着已经被五婶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出来了,冲着付强嗤笑:“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付清典是吧?小小年纪就心胸狭窄,不过先生夸了我家小远一句,你就记恨,一而再的找他麻烦,还把我家小远的书污了,更是下学后找人堵他,哼,你要是单枪匹马和小远干一架,我还佩服你有胆色,是条汉子,却找一些个混混来,怎么,这么大个,还怕我家的五寸钉啊?”韩小天一手指着付清典的鼻子就开骂。
王启明听到这就开始乐了,这个哥哥真汉子,骂那畜生还不忘调侃自己的弟弟!
“度量狭小,做事畏首畏尾,不能担责,妒贤嫉能,品性如此下作,读的书都随着屎拉了吧,还想考秀才,考进士,我呸,就你这样,为人是小人,当官是恶官,就该直接让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要是你,回家就找个歪脖子树上吊算了,还活着干吗,污人眼睛!”韩小天继续。
直骂得付清典要和他拼命,却震慑于他的气势不敢上前,付强被顾齐福拦住,付氏被五婶等人围住,竟无人上来阻挡他。
韩小天缓一口气继续:“不过削你个头发,就吓得尿裤子,这么大了还回家找娘撒娇,你怎么不趴你娘怀里吸两口奶呢?还有你那个极品爹,哎呦喂,对付我们两个孤儿,还至于动那等阵仗,怎么,我家是龙潭虎穴,还得找几个垫背的才敢来?你怎么不雇个军队过来把我家踏平呢?”
“呸,一家子下作人,大家伙看看,我弟弟可才十岁,细皮嫩肉的就被他们打成这样。”说着他就扯开顾修远的衣襟,因他是用酒给顾修远清洗的,皮肤有些泛红,看到别人眼里就是打的都红肿了,这得用多大的力气打的啊!
韩小天又指着顾修远眼下的伤口,“看看,这都破相了,这要是我家小远以后讨不到媳妇,谁负责?对了,还有我头上也破相了,咱兄弟俩以后的媳妇谁负责?王村长,就是付强一家子是你们村的,你也不能偏私啊,得给我兄弟俩一个交代。”
韩小天义愤填膺的一口气把话说完,直说得一众人目瞪口呆,乖乖,这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吗,就是衙门里的讼师也没他能说吧。
顾修远看着强自逞强的韩小天,拉着他的手,越收越紧,他一直以为,韩小天照顾他是因着和爹的交易,就是对他再周到细致,他也只是感激他的用心,而没有对他有任何表示,但现在,他才发现,韩小天用他尚嫌瘦弱的双肩,为他支起了一片天,将他守护在内,如父如兄,让他惶惶的心可以安然。
他看着被夕阳照着的侧脸,如镀金光,竟刺进他的眼,刺进他的心。
王有财可没顾修远想那么多,他只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听话音兄弟俩竟是孤儿,他看向付强的眼光就更多了一份蔑视。
“小兄弟待要什么公道?”
“我的要求不算高,一是官了,我们找来衙役和仵作,来验伤,然后由县官判案。”韩小天说到这看到付强的身体明显的抖了抖,心道果然是个怂的,一说见官就害怕。
“二就是私了,我和弟弟的医药费,弟弟不能上课耽误的课时费,我不能干活的误工费,以及我们俩因破相不能讨到媳妇的精神损失费,加加减减,总共十一两二钱,看在都是同乡的份上,把零头抹去,就十两银子吧。王村长,您看我算的可还有误?”韩小天灿然一笑。
王启明看着一手捂着头,手上脸上还滴着血,却笑的灿烂的韩小天,心头一震,人才啊,都这样了还记挂着坑付强一笔,这人,值得结交!
“小兄弟算的不错,这娶不上媳妇可是大事,你只要十两银子,很是厚道。”
“那就拿来吧。”
王有财示意付强付钱,付强怎么会愿意,最后王有财说道:“你是不服我的判决?既如此,咱就请村里的耄老来裁决?到时候有什么后果可自负。”
付强一想到村里硕果仅存的那位耄老最是刚正不阿,就是他自己的孙子犯了错照样打板子跪祠堂,要是让他知道,他们一家子就别想在王庄过安生日子了。
“好好,我给。”付强只好答应,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些碎银,又从付氏和付清典身上摸索出些,这才凑过十两交给王有财。
王有财将银子转交给韩小天,又说:“小兄弟,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韩小天颠颠手中的银子,冲着瞪他的付清典笑笑:“没了,让他们麻利的离开我的视线。”
付强这才松了口气,扶起付氏,拉上付清典就要离开。
“等等,我还有事。”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第十八章
王秀才一贯温和的脸上泄出一丝愤怒,“付清典,我一直以为你不合群,只是有些孤芳自赏,这样也好,至少你心中会在原则上更加坚固,而且你敏而好学,我很看好你,却不料你心胸已经狭隘到连一个小孩也不能容,如此,我也不能容你,明天你就不用去学堂上课了。”
付清典惊恐不已,这是要断他的前程啊!他跪倒王秀才跟前,拽住他的衣襟:“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改,我全改,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和睦同学,求您了。”
明年四月付清典就要参加童生试了,要知道学生们参加童生试必须有五个要考试的学子互结,再加一个禀生甘结。
王秀才正是王庄的唯一的禀生,如果他拒绝给付清典甘结,付清典可就参加不了童生试,更别提后年的乡试,会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