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鑫儿却并不是很在意,把手在棉袄上蹭了蹭:“家里柴火本来就不多,不能烧水洗井水和河水又有啥区别?我就上河边来洗了。”
他瞧了瞧薛白的神色:“倒是你,这是打哪儿来啊?你这脸是咋的了,咋这么红,可是病了?”
薛白一惊,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郑鑫儿眯了眯眼,瞧了瞧薛白来时的方向。
“你……该不会是偷偷去见你那个外乡人了吧?”
“啥外乡人不外乡人的,人都在咱村落户了,都是咱村的人。”薛白忍不住为宋嘉祁说话。
郑鑫儿乐了:“你瞧,我就随口那么说一句,你这还护上了。”压低声音凑到薛白跟前,促狭地笑道:“你放心,咱俩啥关系?我一准儿不会告诉别人的!”
薛白朝四下看了看这话没让别人听见才伸手拍了郑鑫儿一下:“瞎说啥呢,懒得跟你说,走了。”
“唉!别走啊——”郑鑫儿忙伸手拉住薛白,笑了笑:“你这要成亲的人气量咋越来越小了呢?跟你闹着玩呢——先帮我一个忙,这衣服浸了水真是死沉死沉的,我一个人拖不动,你帮我把它捞上来拧一拧啊!”
☆、 第37章 流言
三十七流言
还是那句话,没有不透风的墙。
宋嘉祁和薛白私会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被谁看见了还是怎么地,总之又在村里范围不大不小的传了一番。
听说瞧见这事儿的是宋嘉祁的邻居——那户姓李的、对宋嘉祁不甚友好的人家瞧见了宋嘉祁和薛白在院子里行那“苟且之事”。
薛白的名声这回算是坏了。
说是不检点还是轻的,不少人连放浪、不要脸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毕竟事情发生在宋嘉祁的院子里,明显是薛白送上门去的。
其中尤以李二狗家的传得最欢。
或者是一种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的微妙心理吧,李二狗家的现在恨不得薛白就是一滩烂泥,这才能体现出他们家没聘到薛白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宋嘉祁和村子里的人并无往来,也不会特意有人跑到他面前说八卦,这事儿还是他某一天去村中的井里打水的时候,听到几个长舌妇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其中就有那李二狗家的在。
要说也是巧了,宋嘉祁作为一个外来人口对村里不知根不知底,对李二狗家的久闻大名不曾见面,也就不知道他身后站着的几个长舌妇中就有和他有“夺妻之恨”李二狗家的。
可是也不见得他就乐意别的陌生人说薛白不好啊。
再说这个不好究竟是哪儿推理出来的?宋嘉祁就不明白了,他不就是和自己的未婚妻见了一面儿嘛,又没做什么坏事儿,怎么就千夫所指了?
还有那苟且之事——和自己媳妇怎么着也不算是苟且之事吧?再说他就亲到了脸颊就被薛白推得十万八千里远了,连小嘴都没亲上好嘛!
有本事倒是指他啊,光指他媳妇是几个意思
只是宋嘉祁一转身,那些说话的人便纷纷闭嘴了,搞得宋嘉祁一肚子的火儿没地儿发。
而与此同时,薛白在薛家也不好过。
在薛家众人眼里,包括薛白自己的心里,这事儿就是薛白错了。
好在薛贵在家,薛老娘倒是没动手。只是仍少不了一顿数落:“我们家咋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脸没皮的,这上赶着往爷们儿跟前凑,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薛白跪在院子中间,低着头不敢说话。
薛海心里也憋气:要说他阻挠薛白和宋嘉祁见面那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自己在这里千防万防,薛白倒好,稍微有个漏儿自己就偷跑去跟人见面了。
这姓宋的就那么好?他怎么觉得就是个普通的傻小子呢!
薛海简直疑惑了,自己也这么久没见那潘小姐了,咋就没有那种非见不可的冲动呢!
……想到那潘小姐,薛海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薛贵和薛海都没为薛白说情。莲娘瞧瞧自己丈夫,没敢吭声,转而拉了拉自己大儿子的袖子。
薛海却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娘道:“奶奶罚的没错,让他长点记性吧,哪家的小哥儿像他这样。”
薛老娘虽罚了薛白,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这事儿听着挺不合规矩,等薛白嫁过去了,两人成了真夫妻,那别人的嘴自然就被堵上了。
这个家里只有王桂花最郁闷这事。
薛白的事儿确实影响到了薛家的名声——可是名声这东西,薛老娘却不是很在乎:用她的话说,她要是在乎名声,她连着薛富薛贵根本活不到现在。
而名声这东西平时也就算了,唯有说亲的时候最为重要:薛高已经到了适婚年纪了,王桂花自以为薛老娘心里只有薛海,自己这个做娘的自然要为儿子筹谋。
她好容易相中了邻村一户人家的闺女,那户人家也听说了薛白的聘礼足有三两——不然薛家这个在村子里算得上是中等偏穷的人家,媳妇可不容易娶。
王桂花本想着先和那家人定下来,到了再让薛富磨得薛老娘同意了,或者干脆先斩后奏——谁知薛白的事儿就这么传了出去。
那户人家立刻就变了口风,说自己姑娘还小,想再多留半年。
把王桂花气了个倒仰。对着薛白更没好气儿。中午轮到她做饭,特特的少做了一点,盛饭的时候就少了一碗。
果然,薛老娘瞧了瞧还跪在院子里的薛白,嘴里骂了一句:“ 不要脸的小王八犊子,今天中午不准吃饭,下午去把全家的衣服给洗了!”
薛白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腿,没敢吭声。
莲娘瞧了瞧自己婆婆,偷偷拿了个空碗,把自己的饭倒了半碗偷偷留在屋里。
而此刻薛白的心里却没半点因为吃不了饭而沮丧的心情,心里甚至还有一点庆幸:这次奶奶没打他,不然婚期将近,他可不想鼻青脸肿的嫁给宋大哥……
想到宋嘉祁,薛白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天被宋嘉祁亲过的地方好像热度还没有消失。
真是羞死人了!薛白连忙甩甩脑袋把那天的场景甩出去,这,这宋大哥明明是个神仙,怎么可以,可以犯……犯天条呢?
薛白愣愣地想了一会:……也许只是亲一下,不算犯天条……吧。
当你想一个人,他就出现在你面前的概率有多大?
薛白愣愣地瞧着宋嘉祁出现在自家门口,惊愕地看着自己——而薛白的身后,薛家众人也惊愕了。
“你怎么跪着?!”宋嘉祁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拔高了——他手上还拎着一条大鱼,此刻也顾不得鱼,随手扔在地上就跑进门来拉薛白。
农家院子的院门白天里是不经常关,可也不代表别人可以随便进来。宋嘉祁的行为让薛老娘很不高兴。
要说宋嘉祁,他自从听了那些风言风语之后,心里就不舒服。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该往薛家走一遭。
连他都被人指指点点了,薛家那个样子,还不知道会把薛白怎么样呢。想到上次薛老娘把薛白打得浑身是伤,宋嘉祁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他还特意到空间里抓了一条鱼,想着能安抚安抚薛家,不让薛白受委屈。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瞧见薛白跪在院子的正当中,而屋檐下,一家人正坐着吃饭呢。
宋嘉祁真想冲着他们喊:你们要是对他不好,我现在就带他走!
……好在他已经过了中二会这么冲动的年纪了。他压下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难看,伸手去扶薛白起来。
谁知薛白瞧了瞧面色如锅底搬的薛老娘,硬是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宋嘉祁无法,只得先跟薛老娘打招呼:“薛奶奶。”
“这还没结亲呢,我当不起你一声奶奶。”薛老娘冷哼道。
“也不差两天了。”宋嘉祁道:“您是薛白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
宋嘉祁回身找自己带来的那条鱼——那条鱼被他情急之中扔到一边,也不知是死透了没,尾巴还三不五时的甩一甩。
“这是……这是我买的鱼,给您家送来一条。”宋嘉祁道。
王桂花动了动,想去接过那鱼——这时临近过年却又不到过年,这鱼薛老娘铁定会让腌起来过年吃。这腌的时候,不就能偷拿一两块么。
谁知薛老娘却道:“莲娘,去把那鱼拿去厨房腌了,等薛白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待客。”
……王桂花脚都迈出去半步,又生生缩了回来。
莲娘答应了一声,拿着鱼去了厨房。
宋嘉祁一颗心放下一半——不管怎么说,这鱼送出去了,求情的事儿也就好开口了。
不过薛老娘说完话,就又坐下来吃饭,没有再搭理宋嘉祁的意思了。宋嘉祁只得自己开口:“薛奶奶,薛白跪在这里,是因为村里人说的那些话吗?”
薛老娘瞧了他一眼。
“这事儿怪我,不怪薛白。要不您让他起来,我跪着。”宋嘉祁道。
这天底下也没有让女婿来自家跪着的道理。薛老娘以为宋嘉祁是故意拿话激她,脸拉得更长了:“他自己不知道一个做哥儿的本分,行事不检点让人说闲话,我不管教他,将来嫁到你那儿你也得怨上俺们家没教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