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罗雷在和那两个人坐在我们家的椅子上交谈,我则去后面的房间里取干木柴烧水的时候,才把柴火点着,就看见罗雷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上游有这么大的变故?”
看见这群人出现在门口,我就猜到上游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谁知一听才明白,变故远远高于我想象的。这几天大雨,我就想到了会不会有泥石流和滑坡,这在我过去所在的地方是很常见的,有一年特别严重的时候,记得还淹没了一个镇子,这也是我要求族里的人不能太频密地砍树的原因,树木能固土防风,也是整个生态圈不可缺少的一环,我们可以利用资源,但不能毁灭自然,否则终有一天要自食恶果。
行族的人不会飞翔,所以他们所在的是上游山脚下靠近河边的地方,而那里的山上正好就有制作陶器需要的粘土,所以他们族里在制作陶器方面很出名,他们力气很大,在挖洞砍树等方面也很擅长,就连他们住的山洞也是挖出来,而且因为他们挖的比较深,冬暖夏凉,生活也不错。
过去虽然也有些小灾害,例如泥土塌方什么的,但是也没都出现过什么大变故,所以他们也不在意,又加上族人都安土重迁,还是按照祖先的生活方式在那里生活,今年也是这样,全族人在冬天过后还是在山洞里等着雨季过去,谁知道这次大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河水暴涨,山上的土壤也都松动了。在一个晚上大家都在洞里睡着的时候,山洞忽然有一大半塌陷了下来。
那个已经极为疲倦却还是勉强打着精神的青年在我递给他一碗热水的时候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下去:“很多人甚至在梦里就再也没醒过来,住在另一边的人很幸运地没有被压死,但是也有不少被砸伤,但我们大家都很努力地挖掘,可惜也没有救出来多少,挖开的时候,很多人还维持着安睡的样子,有的父母则是把孩子护在身体底下,所有人都尽努力想要为部落做点什么,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的族人一下损失了一半还要多,剩下的也更多是孩子和雌性……”
这是很悲伤的事,就好像每一个灾难,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会发生,而发生的时候,又很无力。
握了握我的手,罗雷开口道:“那,你们是想要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呢?”
那个青年抬起头看着我和罗雷,眼睛里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和决绝:“我,作为行族的族长,希望翼族能够收留我们。”
虽然这是预料中的答案,不过看罗雷一脸莫然,我想他应该是有他的考量的,就算是原始人,也有勾心斗角、玩弄心计的时候,虽然可能段数不高,但是我也只是看着,罗雷说:“收留你们?”语气是疑问,意思自然是不太苟同。
这个行族的族长看了我们一会儿,确信我们就是那个意思,不得不低下了头:“如果您不愿意,不用收留我们剩下的族人,只要收留我们的雌性和孩子就好。他们已经太累了……”
也许是因为听他这么说,他旁边那个干瘦的老雌性原本在打量屋子、后来又转为打量我的眼神就扫射了过来:“不行,如果你们走了,雌性和孩子怎么能留在外族……”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用挑拣的眼光打量我们的屋子和我的老豆荚,听他这么说当然更不高兴,几乎就像跟他说那就快点走,我可不求你留下,快去草原上喂尖角狼好了。
他身边的青年却已经制止了他,只见他起身,对罗雷单膝跪下:“我们的雌性和孩子太累了,我们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建起一个部落,甚至没办法养活他们。但是雌性和孩子是我们部族的未来,至少,要让我们行族留下一些在这个世界上存活过的证据……雄性我会带出部落,每天打到的猎物我们也会首先送过来,他们自己也一定愿意帮部落做力所能及的事,并不需要你们白白养活他们,请务必收留我们的雌性和孩子在你们的部落,使他们免于被洪水吞噬,被野兽咬死,就算是为了天神赐给我们每个人的善良……”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会说,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事实,而且如果不是事关部落存亡,我想也不会有哪个部落的族长愿意对别人下跪,特别是别的部落的族长。
就比如罗雷,我有一次煽动他说,在我那里,求婚是要单膝下跪的,他听了之后就很是惊讶,然后很是歉意地跟我说,在部落里,下跪是屈服和乞求,除了对天神,他们一般不下跪,就算单膝下跪,也只有对长辈或者是对胜利者,对长辈是感激,对胜利者则是屈服,所以,他愿意做其他的事请我来相信他的诚意,但他不能对我下跪,请我谅解。这件事虽然我后来是笑笑作罢,但是也看得出他们对下跪这件事情是何等的重视。也让我对眼前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看了看我,又把我抓到他身边坐着,罗雷注视着眼前已经很是颓废的人,“你们第一个去的是水族?”
那个老雌性本来就对他们的族长下跪很是不满,现在就更是不满地嘟嚷着:“去了又怎么样……”
可怜那个青年光是应付黑化的罗雷就够累了,还要拉住那个跳啊跳的老豆荚,我觉得他的汗都出来了:“是的,因为水族的人更弱一些,而且也同样不会飞,但是人数比我们多,我想他们会更愿意收留我们,可是,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却不愿意,于是我们只能一路返回到这里,途中,又有不少伤员……”
我想经历了那样的灾难,又长途跋涉,确实很让人难以忍受,于是我插嘴道:“你们是去请求他们收留?”
那青年像是没想到我会开口说话,一愣之后倒是说出了真话:“不,我们提出跟他们合族……”
“合族?”我看罗雷不开口,也学他皱着眉道,“你们愿意跟他们合族?”
青年似乎是很有些窘迫了,低着头道:“我们也没办法,我们离开部落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三十九个人,现在就只有三十四个人了,要再成为一个部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也只怕不容易,而水族本来就是我们三个部落中实力最差的部落,我想他们也许能够接受我们,只是……”
一般来说,大家去找结盟都会找比自己更弱一些的,因为这样就不怕被吞并,所以水族不想接受他们也是有道理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水族连已经落难的行族都不敢接受,就显得太胆小了,我问:“你们还有多少人?”
也许因为我问的太自然,那青年下意识就回答我了:“我们还有十一个孩子,十一个雄性,十一个年轻的雌性,和我们的祭司。”他这样说的时候,那个老豆荚就挺了挺胸。
我看也不肯他,又问:“那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们合族?”
听到这里的时候,青年终于瞪大了眼睛:“啊?”
第19章 新人、策略
其实这是个不容易的问题,与我们合族,就意味着他们很难照自己以前的生活独立生活下去,但是不与我们合族,我们也不打算收留他们,那么他们的部落也不容易存在下去。到底是名字重要,还是人重要,这就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
我看看罗雷,他正支持地看着我,又开口道:“你可以去跟你的族人商量一下,如果你们愿意和我们合族,以我们的族长为族长,和我们一起成为一个新的部族生存下去,我们会敞开大门欢迎你们,为你们建和我们一样的房子,让你们一起分享我们的食物和领地,让你们的雌性和孩子都在我们的部落里平安地生活下去,如果你们不愿意,那你们也不用在我们的部落门口等候了,我们不能庇护一个有一天可能会成为敌人的部落。商量好了之后,你可以来告诉我们。”
我又看看那个老豆荚:“顺便说,老人家应该坐下来好好休息,就不要随便乱跳了,闪了腰什么的可不太好。”
老豆荚瞪了我一眼,正想开口,就被那青年一把抓住,看向了罗雷。
罗雷笑笑,拉住我道:“我无所谓你们是不是愿意加入我们,你可以看到,我们生活的很好,现在正在新建新的部落。很快我们的部落会有安稳的房子可以住,不用怕风雨和暴雪,也不用怕猛兽和洪水,而且很快我们要开始种植植物和养殖动物,我们将过上饱足的生活。今年冬天我们就生活的很好,没有一个人饿着,更没有一个人因为食物缺乏而离开,但是因为我的雌性同情你们,为你们提供了一个方案,那么,我愿意为了他接纳你们,让你们也和我们一样住上房子,可以躲避风雨,吃饱食物,抵御寒冷,享受我们部族同样的生活。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的雌性也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吗?”
他的眼睛如此熠熠生辉地凝望着我,饱含着温柔和宠爱,让我因为被他左一个“我的雌性”右一个“我的雌性”弄出来的一肚子脾气也不好发了,再说,谈判的时候,也要有一定的策略,只好干笑了两声,算是赞同。
青年看看他,又看看我,终于决定出去和他的族人商量。
他临出门前,我又对他说,“希望你们尽快决定好,因为晚上我们正好有个庆祝我们又一座房子建成的盛宴,今天我们有很多猎物,相信大家都愿意一起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