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别说他,就连老族长,巫哪天不高兴了,也是一起打。
益宁也傻眼了,他见过巫心机深沉算计别人的样子,见过巫认真救人的样子,见过巫临危不乱一句话定乾坤的样子,见过巫慵慵懒懒晒太阳的样子,甚至见过巫耍赖皮骗他帮他种草药的样子……却唯独没有见过巫大发雷霆的样子。
原来巫发起火来是这样的么,果然……很好玩啊。
他想通了其中关窍之后,是半点也不同情木坤了,今天这事要是木坤仔细想想,不要那么独断专行,是断然不会将他置于如此被动的局面之下的。
巫打了半天,见益宁悠闲的坐在一边喝茶,一边看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知道苦肉计没用,已经被人家识破了……
他倒也光棍,当即就停下了拐棍,冲木坤骂道:“还不快给益宁道歉!”
巫年纪大了,虽然拐棍挥舞的虎虎生风,但是对于木坤来说,打在身上还没有跟在丛林里快速奔跑的时候被树枝抽到那样疼,也就看着吓人,估计被打到的地方也就有个红印儿,连青紫都不会。
只是他被巫打惯了,习惯性的喊疼,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种行为简直成了惯性,看见巫举起拐杖就下意识的喊疼。
正装的上瘾呢,突然听到巫这么一句,木坤心里一跳,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知不觉中犯下了错误!还是跟益宁有关!
这下是真的慌了,立刻转头去看益宁,不意外的看到一张笑吟吟的脸,满脸写着几个大字:等着看好戏!
“益宁,对不起,我错了!”木坤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错哪儿了,先果断的开口道歉。
益宁眉头一挑,看了看垂着头,一脸忏悔的木坤,再看一眼表面上认真喝茶,耳朵却竖的老高的巫,不慌不忙的开口:“哦,你错了吗?错哪儿了?”
木坤一滞,眼角的余光瞟向巫,求救。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确犯了一个大错,巫刚才的那顿拐杖看上去是在惩罚自己,实际上却是在帮自己,要是能因此让益宁怒火小一点儿的话,他不介意再挨一顿!
巫终于装不下去了,看着益宁赔笑:“益宁,你是个好孩子,木坤这人吧,有时候脑子反应是慢了一点,你不要介意,他对你的心是绝对没有任何掺假的。”
益宁低头玩茶杯,不说话。
巫看他表情,叹口气,他虽然洞悉世事,但再怎么厉害也猜不到益宁是穿越过来的魂魄,更是无从揣测他的脾气性情,只是觉得这个小祭司有些深藏不露,却跟益宁没有见过他发怒一样,也是拿不准益宁会在什么情况下真正生气的。
现在,巫就以为益宁是真的生气了。
最初的时候,木坤说他看上益宁,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虽然他不赞成木坤娶个男媳妇儿,但是那时候他看得出来,益宁也是不乐意的,所以并不看好两人,就默许了。
谁料到最后两人竟然琴瑟和鸣,真的交了心,他反对也晚了。
随着时光的推移,益宁一件件的事情做出来,他更是觉得益宁本领太大,有了跟木坤的这层关系更是一个将人拴在木族的好办法,就彻底同意了二人的关系。
所以,见到木坤做了蠢事,他才会帮忙挽救,希望自己这个蠢族长不要真的伤到益宁的心才好。
现在,看木坤还跟一块木头似的摸不着头脑,只好豁出老脸去,替自家族长解释:
“益宁啊,你要知道你在木坤心中的位置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的,当时刺客暴起行刺,要不是木香奋不顾身的相救,现在躺在家里养伤的就是你啦!这足以见当时的情景有多凶险……”
“那个刺客已经被我碎尸万段!”木坤回想起那惊人一幕,浑身戾气外放,咬牙切齿的冷哼了一声。
“你闭嘴!”巫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儿正帮你小子解释呢,添什么乱啊,又转头看向益宁,一脸和善继续道:
“你看,木坤现在想起来还这么激动,对那个连雾,又怎么能不恨?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罪魁祸首,而且,既然能从黑石族一路千里奔逃至此地,他一定是个聪明人,难道会想不到他藏身在哪里,就会给哪儿带来灾祸这个道理?所以木坤想找到他是没错的,对不对?”
这点益宁无法否认,只能点头:“连雾也有错。”
巫笑了笑:“木坤错就错在用错了方法,其实这人是谁,你负责给所有的族人登记造册,族里每家每户的血缘关系、亲朋网络你心里最是清楚不过,包括所有的流浪者,谁是连雾,只要找你一问就知道了。可是这小子却不问你,而是要先开集会!”
巫气的拿起拐杖在木坤背上又敲了几下,这几下用了力气,木坤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听到这里,他也明白了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更不敢躲了,还恨不得巫力气再大些,多打他几下!
他真是混蛋,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已经隐隐觉出益宁知道这个连雾是谁,之所以不说,就是有意包庇和保护!
这种认知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却已经让他开始嫉妒的发狂!
木族之内,除了对他,益宁从来没有用这种保护的态度去对待另外一个人,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所以他潜意识中告诉自己,不知道这个连雾是谁,但是却已经将人判了死刑!
而潜意识又告诉他,若让益宁知道他要杀死连雾,益宁必然不会同意,所以怎么找人先不论,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召开集会,在众人面前先确定了连雾的罪名。
而这一系列的行动,都是靠直觉支配完成,保护自己领地和伴侣的雄性荷尔蒙的支配下,木坤的理智已经所剩不多,他并没有深入细致的去思考:如果益宁坚持要保连雾,将会处于一种何等尴尬的境地。
☆、第92章 噩梦
这里的人没有时令节气的概念,但是对于季节的变化却有着动物一样的敏感。
头天晚上睡觉之前还是郁郁葱葱,仿佛有着无尽生命力的绿叶,第二天早上,悄悄长出了一个微黄的斑点,这是时间带来的创伤或者说是疮疤,连晨露都抚不平、去不掉。
更深露重,益宁蜷缩在在前世要好几万一条的兽皮毯上,眉头紧皱,睫毛不停的颤动,薄薄的眼皮下能看到眼珠儿不安的滚来滚去,口中则不停的发出无意识的□□。
“不,我……不要!别走……”
手无意识的抓紧,眼角滑下两道水痕,像失去母兽的小兽一样瑟瑟发抖。
木坤睁开眼睛,担忧的往里间望了几眼,因为他没有考虑周全就心急火燎的召开集会的缘故,益宁惩罚他睡外面。
他们的房子翻盖了之后,益宁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设计,跟木工头碰头商量了许久才敲定了设计图:一楼有四个房间,一间最大的当做卧室,带大阳台和飘窗,冬季阳光能直接照到身上,采光也好;另外三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储物间。
虽然他们不经常有客人,但是益宁已经习惯了家里备着一间客房,要是有个万一呢?
书房是必须的,他将木族所有的人口进行了登记造册,用贝叶纸整整齐齐的记录装订,又画了图纸让木工按照前世档案柜的样子打了书架,分门别类的存放起来。如果有需要,按图索骥便能简单的找到需要的信息。
除了户口册之外,还有农田水利、植物百科、生活知识、数理推算……木族的发展一直都是在摸索中不断前进,益宁在前世只是一个平凡少年,纵使有金手指,离小说中写的那些光芒万丈的男主也是有相当大的距离的,因此他一直在努力。
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将经验整理成文字记录下来,中华五千年,从最古老的刀耕火种,到现在的机械化生产,不也是靠上千年的智慧如此慢慢积累而成的么?
益宁想不到更快速的办法,只能按照最笨但是最有效的办法一点一点的做,从文字记录、开办学校、系统传承开始。
这是最笨的方法,但是却能为这个大陆打下最牢固的根基。
而储藏室则是不得已而建的,实在是木族人太热情了,但凡谁家得了点好东西,只要是他们觉得能够拿的出手的,都会送一点给祭司,益宁都是很开心的收下,慢慢的越积累越多,有一天突然发现,房子里到处都是这些小玩意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所以他索性收拾收拾,将那些木雕的小动物啊,好看的石头啊,通透的动物骨头啊,蒲苇编制的席子啊……统统收拾了放到房间里,好歹都是族人们的心意,也不好扔了不是。
四个房间两个围出一个半包围形,中间是个大厅,靠墙是一个榻榻米床,纯实木打造,上头铺了用坚韧柔软的苇草编制的垫子,垫子上是长毛的兽皮毯和柔软的靠垫。榻榻米床上还有一个小桌,带小抽屉,上头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这是益宁平时休息看书的地方。
大厅很大,两侧放着好几把宽大的实木圈椅,也都用兽皮包了把手,铺着同色系的坐垫,是给客人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