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兮蕊眼睛一亮,转转眼珠子,瞅瞅涓生,笑道:“你到是不担心呢?”
涓生眨眨眼,不明就里。
“夏长玉一人得道,到时候鸡犬升天,”元兮蕊抬抬下巴,示意他看二楼一直表情淡然的叶斐玉,“你这领班恐怕要被人顶喽。”
涓生瞬间明白了元兮蕊的意思,不禁咽口唾沫,这事还真备不住。他这领班的位置不知踩了多少人才登上来的呢,怎么能轻易交出去。
元兮蕊抬袖遮掩着嘴巴娇滴滴笑着,然后点点涓生的脑门,“你别不服气,谁让人家长了一张巧嘴儿呢,要是哑巴了,没有今日这般精彩的表演,怎么会生出这么多是非?行了,那时候那小子沾了光,顶了你的位置,你就专门到我这儿来侍候我,工钱定不会少了你一个子儿。”
涓生笑嘻嘻弯腰对元兮蕊行大礼,嘴上花言巧语,阿谀奉承,感恩戴德一番,心里却一直重复着元兮蕊那几个重点词。
要是他哑巴了,要是他哑巴了……
佟墨香承诺七天后还有表演,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将众宾客哄得满意而归。最后径直走到淡定的吴正道跟前儿,虽然她面上无不得意之色,却收敛的很好,对他极尽礼貌,请其去上房借一步说话。
吴正道虽然只是个乐官,官职不大,确是个肥差,这人对南朝皇帝溜须拍马,巧言令色,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山珍海味,奇珍异宝,能人异士,都是他淘换来呈到宫中的,这皇帝对其也非常信任。
可这人是个势利小人,贪财好色,光姬妾就有十几位,可就是没有一儿半女,李霭叫他死太监,倒是挺贴切。
那日,叶斐玉秘密交待薛近给吴正道送银子,为的是这个乐司能让夏长玉报名顺利进复试,加快进程入宫不影响他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过后,薛近假于林雪衣之手,让她给佟墨香一千两送到了吴正道的府上。佟墨香这么会算计,知道林雪衣希望夏长玉成功的心思,当然不会拒绝这银两,面上佯装为难收下,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省了一笔银子不说,还让林雪衣欠她个人情。
吴正道狗眼看人低,守财奴,贪污腐败,当时要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放于眼前闪着光,他都想不起佟墨香这一号人。
不过收了人家钱财,怎得也得给人几分薄面,于是这才看到他来墨香苑,说是捧场,其实是来一探究竟,瞧瞧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让佟墨香如此大费周章。
没想到,沧海遗珠,这口技表演精彩绝伦,叹为观止,今儿无心栽花儿竟然能捡了一块儿宝。
吴正道官海沉浮数十载,知道自己好运要来了,他曾经听皇帝提起过,说国师喜欢杂耍,尤其是口技,说是能发出各种声音的表演,他当时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毕竟没见过,今来墨香苑算是大开眼界,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佟墨香挥挥手,摒退下人,有些期望地看着吴正道,笑道:“吴大人,这口技可还精彩?”
吴正道只是点头,但笑不语,这一笑整张脸跟紧急集合似的,他细细品茗,心里默默盘算着,以往的节目良莠不齐,这口技势必会引起国师的兴趣,简直就是投其所好。
这国师心情好了,皇上自然就心情好,皇上心情好了,龙颜大悦,那他岂不是大功一件,不是也就跟着好了。
不过,这佟墨香光报名就能送一千两,想必也是成竹在胸,看透了这一点。
当真是个肥羊啊!
这口技人以后飞黄腾达了,转眼就会忘记他这个“伯乐”引荐人,哪还有有银子可以搂?肥羊已经待宰,此时不宰何时宰?
吴正道撂下茶碗,语气上有担忧之色,有板有眼地说道:“节目极好,但是不喜庆,放到国师宴会上,恐有不妥。”
“大人有所不知,今儿的算是冰山一角,待国师宴会上,自然有其他节目祝寿,”佟墨香一听对方直接说到宴会上去了,这结果已然是最好,不禁心里狂喜。
“老夫回去再思考一下,”吴正道咳嗽两声,给对方一个甜枣,又不给多,尝了甜头,自然会想办法再吃个囫囵的,他慢慢起身,“时间不早了,老夫近日受些风寒,就不久留了。”
佟墨香一怔,媚眼一转想了想,心里对他的心思门儿清,恐怕这老家伙这是变相要银子呢,于是娇笑道:“哎哟,大人这天儿还能受寒,定是那些下人不中用,我们墨香苑啊,缺什么,就是不缺心思缜密,嘴甜会侍候人的丫头,您先回去,赶明啊,我就给您送几个过去。”
吴正道佯装推辞,佟墨香岂会不知,俩人一来我往,用夏长玉的话来说,就是尽情装逼,就看谁逼格儿高呗。
最后吴正道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喊着佟墨香妹子以显亲近,终于走了。
佟墨香在心里啐一口,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也不撒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脸褶子了还喊我妹子呢,不怕出门闪了舌头。不过,想到那黄金万两,她便心里好受多了。
将人送走后,佟墨香回了卧室,把涓生唤来,吩咐厨房今晚大摆筵席,以表庆祝,请夏长玉收拾一下参加。
原来都是叫夏长玉怎样怎样,让夏长玉怎样怎样,均是命令的口吻,如今今非昔比,这佟墨香看夏长玉那不是看人,而是摇钱树,自然也要讲究几分礼节,便用了请。
话说夏长玉上了二楼的厢房,摘了面具,将腰间暖玉盘扣腰带解下,衣衫略薄,后背都被汗水涾湿了, 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双颊酡红,好似十里桃花。
叶斐玉眼睛看着夏长玉吐出灵活的舌头尖舔舐自己略干的唇瓣,他不禁眯起眼睛,喉头动了动。
他不禁想起那个吻,他的舌头滑溜溜的,嘴唇也很软,会口技的人,被亲起来的感觉很舒服……
夏长玉擦把汗,不经意间瞥见叶斐玉闪着光亮的眼睛,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非常别扭,这样的眼神让他想起早晨尴尬的那个吻。
这小子不会是个……断袖吧。
夏长玉不反感同性恋,但是反感被人惦记。
他笔直了二十几年,不想换个世界就弯了,而且还是个小孩子,跟他侄子似的,让他觉得自己特猥琐,好像在乱伦。
款且他喜欢女孩子,单纯一点的,温柔一点的,会不会做饭没有关系,漂亮不漂亮没有关系,只要顺眼,处着舒服,能过日子,不作,就行。
“小叶啊,咱来聊聊。”
夏长玉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不是熊孩子,就是小熊的,现在感觉自己有必要跟他保持一些距离。
有些事情没有最好,有了就要制止,防微杜渐。所以,他用了比较正规的称谓,若要是再叫熊孩子什么的,此时此刻没有那叔侄般的宠溺,到是会多几分暧昧和撒娇,他想想都别扭。
叶斐玉听到这个称谓,微微一愣,他儿时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是个敏感的人,察言观色那是从小就磨砺出来的,他对上夏长玉的眼神怎么会不懂他要说什么。
只是一刹那,他恍然大悟,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这人原先就是个男宠,被男人压在身下调教,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骨子里都会散发狐媚气质,他又想起薛近的话,正是当头一棒。
他怎么能有儿女情长,若有,也不该,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只是一枚棋子,一颗至关成王败寇的棋子。
大将军还在天牢……
他想要做的,想要主宰的,想要拥有的,还没有一一实现……
夏长玉那眼神,那话语,那称谓,惊醒了叶斐玉。
一个棋子,一个男宠,凭什么自作多情!只不过是利用而已,不用表示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吧,若是,也应该是他,他是天之骄子,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儿,岂能……
正说间,敲门声起,涓生的声音传来,“夏公子,小的涓生。”
叶斐玉打开了门,涓生进门拱手行礼,“公子,苑主吩咐今晚大摆筵席,请您务必到场。”
夏长玉刚要回来,轻咳了几声,说道:“明白了,夏某一定准时赴宴。”
涓生道:“哟,公子可是身体微恙?怎得还咳嗽起来了,您这是金贵嗓子,要不小的吩咐厨房给您炖点儿川贝雪梨?”
夏长玉摆摆手,“不妨事,多谢关心。”
涓生略有失望之色,“那小的告退。”说罢,瞅了夏长玉一眼。
夏长玉被涓生这么一打岔,原本想说的话,此时有些说不出口了。平常夏长玉捏他脸,勾勾他鼻子什么的,叫他侄子,不是横眉冷对,就是什么“手拿开”,“别碰我”,“你闭嘴”什么的,今儿强吻自己,显然是被自己激怒了。
也对,他这个嘴贱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嘴巴利索的人这点儿真不好。
在现代那个世界,夏长玉就爱跟师兄扯皮,逗弄小侄子,到了这个世界,最初憋屈了几天,没人跟他说话,生怕言多必失,被谁给挑了。
好不容易碰到个顺眼的叶斐玉,挺好的孩子,还总挤兑人家,他以后再也不说他是小破孩了,估计这是他的逆鳞,谁也不愿意说自己是个小孩儿吧,毕竟快十八岁了,个头都要超过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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