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 (南国有花月)

　　她闭着眼问道，“怎么醒的这么早, 不困了吗？昨天折腾了一夜, 我实在有些累了, 你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听她这样说着，我实在不好意思，拉着被角盖在脸上，然后带着几分羞涩的慢慢挪动身子靠近她。苏慕烟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将头枕在我的颈窝。
　　呵气如兰的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 痒痒的。我想伸手去挠，又担心弄醒她。
　　最后索性也将脸贴在她的脸庞，鼻尖触碰在一起，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声大喝，“烟儿，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你，我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我一下惊醒过来，苏慕烟也立刻坐起身子，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太阳强光刺眼，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光线之后的人就被拉扯进一个黑暗的隧道里。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着我，让我无法挣脱。我急忙伸手拉住身边的苏慕烟，她看着我，眼中含泪，这样子实在让我心疼。
　　是梦要醒了吗？我很是害怕，也很是不想醒过来！
　　不要，我还不想这么快就醒过来。我的心里一股莫名不安，我死死拉着苏慕烟的手，不愿意松开。可随着这股力量的增强，将我和苏慕烟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直到她的手滑出我手心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抽痛起来。
　　“苏慕烟，不要离开我！”
　　我高声喊出口，却只能看到她依依不舍的表情，渐渐消失在悠长黑暗的隧道里。我终究是再也抓不住她，慢慢的整个人也昏迷了过去。
　　“啪！”响亮的巴掌声让我从黑暗中醒来。
　　我睁眼，抬头，身上却被铁链锁着。一阵阵疼痛感从我的身体上传来，我这才发觉我的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皮肉都已经绽裂，铁链摩擦着翻出来的嫩肉，一股锥心的疼。
　　我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我似乎认识他，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与他对面站着的是苏慕烟，而那一巴掌似乎也是打在了苏慕烟的脸上。
　　一看到苏慕烟，我心里更着急，忙扯动铁链，想要走近她。但我被这铁链五花大绑的像个粽子一样，压根就不能靠近她。
　　“你是谁？你想干嘛？”我警惕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男人背对着我，肩膀一阵耸动，接着发出一阵刺耳笑意。“我是谁？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吗？烟儿，你怎么就这么偏袒她呢？”
　　男人拿出一张符纸，走近苏慕烟面前，“这张脸真是生的太美丽了，所以才这么会迷惑人。可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还总是要扰乱我的计划，我的一切。你知不知道，我对你都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苏慕烟是魂魄，没有铁链都束缚，却被几张黄符定在了原地。
　　“你收手吧！”苏慕烟劝阻道，“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放不下吗？”
　　这人一把捏住苏慕烟都下巴，“我放不下！我一直就放不下！烟儿，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对你太好了？为什么你总是向着她，为什么你从来不替我考虑？这次你若是肯低头，以前都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还可以让你重获新生！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决定也都关系着她的生死。”
　　苏慕烟微微愣住，转眼看着我。
　　男人将苏慕烟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语气冷道，“是不是很不舍得？我已经给了你选择了，哼哼，你这辈子注定逃不过我的手心的！”
　　男人捏住苏慕烟下巴的手缓缓放松，接着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如同欣赏一件珍贵瓷器，手上的动作缓慢，我急的不断拉扯着铁链。
　　“别碰她！”
　　男人根本无视我的话，“这张脸这么好看，要是毁掉了，真是可惜了！现在，你可以认真考虑做个决定的！烟儿，她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苏慕烟看着我，那双如水的眸子失去了光彩，就好像飞鸟被人折断了翅膀，鱼儿失去了海洋。我读不懂她眼里的含义，我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如何选择。我更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脑中的疼痛感又开始发作，很熟悉，这个男人我很熟悉，他到底是谁？我又到底是谁呢？
　　男人轻笑道，“她似乎就要想起来了，烟儿，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可你能封住她一时的记忆，到底还是封不住她一辈子。你快做个决定吧，别等到我改变主意之后再后悔，那时可就来不及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贴近苏慕烟的耳边，小声道，“我想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只要你，不仅仅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如果你不答应，我会让她慢慢折磨致死。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折磨她的。你越是心疼，我就越觉得开心！”
　　男人说话间，将手中的符纸贴在了苏慕烟的身上，这下苏慕烟连开口说话的能力也被封印住了。
　　我头疼的厉害，很多画面在我脑中，“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谁，我真的是周扬吗？我的记忆碎成了无数碎片从脑中飞逝而过，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周扬还是庄槿，又或者我谁都不是。这个男人似乎知道我是谁，苏慕烟似乎也知道我是谁，但是他们偏偏都选择闭口不言。
　　我被这个问题搅的不得安宁，我越是努力去想，就越是疼的厉害。
　　“烟儿，她似乎很难受呢！不过不要紧，只要她冲破了你对她的封印，她什么都能想起来。你猜她想起来之后会做什么？呵呵，我猜她一定不会乖乖听你的话，很多年前本就该死的人了，今天是时候结束了。”
　　苏慕烟不能说话，只能拼命摇头。
　　男人笑了笑，“怎么，想要我放了她？”
　　苏慕烟眼中湿润，不住点头。
　　“放了她可以，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如你所愿。”
　　苏慕烟再次急切的点点头。
　　男人这才将苏慕烟身上都符纸撕了下来，“你要是早这样，你和她都不会受这么多的罪了。”男人说着，又从口袋掏出一颗黑色丹丸，“这个才是死而复生的药，之前你们在浮渡山找到的不死药是假的，那是因为真的我早就拿走了。我可是历经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找到的。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找到了。
　　那个时候，我本想拿给你，但是你却背叛了我！烟儿，我希望这一次你别再让我失望了！”男人将丹丸塞入苏慕烟的口中。
　　我无力的抬头，看着苏慕烟的身体渐渐脱离了魂魄状态，有了切切实实的肉身，有呼吸，有心跳。微风拂面，她发丝亦能随风轻扬。
　　其实我很开心，她能活过来。
　　男人也很满意，频频点头，“很好，这才是我的烟儿。那么不该存在的人，就应该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男人反手对我打过来，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在我的面门前碰撞上。这一下，我的脑袋反而不疼了，我身上的力气被抽的干净，连眼皮都睁不开来。
　　我听到苏慕烟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接着是她的质问，“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你，你就会放过她吗？你为什么要骗我？”
　　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是答应过你，可我没说我要放过她。我只是答应你，不会折磨她，让她死的痛快一些罢了！”
　　“她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苏慕烟咬牙切齿道。
　　我从没看到苏慕烟这么生气，那语气冰冷又决绝。我不睁眼去看都能想象得到，一张好看的脸，眉头该是紧紧纠结到了一起。但不管什么样子，她还是那么美丽，我舍不得她再为我受伤，舍不得她因我而死。
　　可我更舍不得离开她，我不想就这样与她分离。
　　心痛的让我呼吸一滞，我的身体好像触电了一样，脑子很快就清醒过来。
　　猛然一惊，才发觉苏慕烟仍旧坐在我的面前，我这是怎么了？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慕烟手中还拿着一颗棋子，犹犹豫豫，始终不敢落子。她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着先前我见到过的那个小先生。他也盯着棋盘认真思索，不住摇头。
　　“怎么样，看到了么？”
　　苏慕烟点头，“看到了！”
　　“当局者迷，我让你看这些，是因为我师父说过，他欠了那人的！当年周扬带你来找我师父之后，那人也来过，跪了三天三夜，我师父都没有答应。可我师父到底还是欠了她的，这也算是我替先师还给那人的一个人情了。”
　　“小先生，我不明白，这盘棋到底多少真多少假。又有多少是天机？”
　　“多少真多少假无非看你信多少，至于天机，等到了那一天自然就能知道了。你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决定了你整盘棋局的结果，犹豫只会让人更难抉择。好坏都是一念之间，很时候人力难为，这最后一步，该你了！”
　　苏慕烟的脸色难看，举棋不定，一时没有了反应。
　　我整个人回过神来，我摸了摸头上的冷汗，一下子之前所遭遇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又或是幻境？是这盘棋的问题吗？可那一切都那般真实，我现在想想亦觉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