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院长指着一个略显陈旧的电动车说道:“以前你每天都是骑电动车去窑厂的,就算想不来路,你总不能走着去吧。那么远的距离。”
徐久照没忍住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情,幸亏吴院长没看见。“他”竟然还有电动车这么大的一个大件!
徐久照转念一想,就知道了,这大概也是吴久利留给他的。
他开口说道:“因为记不得位置,所以我以为走过去就能到。”
吴院长叹了一声:“你这是执拗,窑厂的学徒工做不成了,还可以试试别的。要不然也去学开挖掘机?虽然挣得都是辛苦钱,好歹能养活自己,以后也好置办个家。”
吴院长虽然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小老太太一般,却掌握着不俗的人脉,至少福利院这些上进的孩子们,不继续上学的都能让她凭借各种关系户塞到工厂或者是技校里边学习一技之长。
徐久照认真的说道:“谢谢您,吴院长。我还是想回去试试,在哪里跌了,就要在哪里爬起。”
吴院长见徐久照这般执着窑厂,心中也是一动。难得孩子有这个心,她也是想着帮一把。
之前,她是拐着弯的把徐久照送进了窑厂,要知道那可是一个私人的工厂,如果是公家的,凭借她的老脸还能让徐久照回去。
怎么才能让徐久照重回窑厂?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个问题。
☆、第 5 章
然而徐久照很快的就发现,当务之急解决的却是学习骑电动车。他可以借口摔坏了脑子,忘记怎么骑了,要重新学习。
听到他这么说吴院长困惑不已,这种已经算是身体本能了,这还能忘?
吴久利留下的二手电动车是一辆体积中等的电摩,并没有电动自行车那种脚蹬和车轴。但是这并不代表,驾驭它就不需要掌握骑自行车那样的平衡技巧了。
吴院长觉得直接让徐久照骑电摩试试看有点危险,于是就让徐久照先骑一下李师傅那辆26的自行车。
自行车,他是认得的。康复科的医生让他看过图片,也练习过“自行车”这三个字。他更是知道这东西非常的方便,堪比以前出门骑着的驴子,甚至还不用喂食。
徐久照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学骑电动车,吴院长却让他骑李师傅的那辆自行车。
徐久照的不解并没有摆在脸上,他一副理所当然就应该这样的姿态捉住车把,把一只脚跨过了V型的车梁。
一看他上车的样子,吴院长就知道他确实是忘记了。
吴院长叫道:“行了,不用试了。”
徐久照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唇,吴院长扭头对着车的主人李师傅说道:“小李,你教久照怎么骑自行车。”
李师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倒是没有一般食堂大师傅那般五大三粗的样子,反而带着点文气。
李师傅笑道:“好,交给我。保证久照一会儿就回想起来。他现在只是一时想不起,只要上了车子蹬两下,马上就会想起来。”
只可惜,这个马上意外的让人觉得长了一点。
说实话,只要不是人体的平衡器官出什么问题,很快就会学会骑车子,更别说徐久照这个以前根本就会骑的。李师傅一开始觉得徐久照很轻松就会学会。
李师傅在后边捉着,让坐在车座子上的徐久照蹬车子。徐久照不放心的回头看,李师傅朝他笑道:“看前边别看我,你就一直蹬就可以。”
徐久照扭回头,做了做心理建设,手用力的捉着车把,脚下使劲一蹬。
会骑自行车的人都知道,掌把的时候手是不能不均匀的使力,要不然车把会摇晃的很厉害。越不均匀越摇晃,还不如轻轻的捉着,当然摇晃不摇晃,这也取决于平衡和速度。
平衡速度都没有,再加上用力,不出意外的徐久照摔了。幸亏李师傅稳当的捉着车后座,才没让他一头栽到地上。
徐久照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很快他就顾不上再遮掩自己一点也不会骑车子的样子,一次次的尝试。
发觉他确实是一点也不会骑车子了,李师傅也惊奇的厉害。但是毕竟徐久照伤到脑子住医院甚至还做手术都不是假的,李师傅也没往这人是借尸还阳上边想。只能是觉得摔坏脑子造成的。脑子那么精密的东西,磕一下磕不对了还很可能死掉,忘记本来会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本来学骑自行车也没什么难的,练习了几十分钟,李师傅在徐久照终于能掌握力度掌好车把之后,悄然的松了手,徐久照不知不觉的就骑出去十几米。
学骑自行车除了练习之外还要一个胆子大,不怕摔。为了克服掉这个破绽,徐久照下了苦功夫狠狠的练习了一番。
除了院里的孩子们上下学的时间之外,他甚至还在晚上宿舍熄灯之后,就着外边的路灯光芒练习。
如此刻苦努力,没有两三天的时间,徐久照就敢开着电摩上路了。
脑袋里边过着吴院长给画的路线图,徐久照来到了距离福利院三十多公里的封窑镇。
徐久照之前工作的窑厂属于私人,总共就只有几十个人。别看人不多,可是这个工厂的效益很不错。不同于一般的瓷器厂生产一些盆碗碟等日用品,这个场子主要是生产仿古瓷,专门卖给工艺品店,被买家买回去当做摆件的。
虽然现在的瓷器之都在景德镇,但是河南的著名窑口也是非常之多的。时代变迁,有的窑口已经完全的消失,可是这个地方烧制瓷器的行业却从来没有断绝过。
之前并不知道这个窑厂是制作仿古瓷的,等来到这边一打听,就更坚定了徐久照的决心。
仿古瓷他并不陌生,从宋时仿古瓷就开始流传,甚至明朝更是兴旺发达,御窑厂就有专门仿宋瓷的窑口,甚至徐久照被抓之前烧的也是一窑仿古瓷。
徐久照并没有贸然的进入窑厂,反而是守在窑厂对面的水果小摊子上,一边和摊主闲聊,一边不着痕迹的打听情况。
待了有半天多,再待下去就惹人怀疑了,徐久照提着买了的水果,离开了封窑镇。
徐久照的性格并不迂腐,相反还有着堪称灵通的心思。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匠门小户出身,又是如何在倾轧严重的御窑厂里边争得上游,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一名御窑师呢。
晚上,徐久照直接从员工宿舍楼里边去拜访吴院长。
吴院长的房间相当的简单朴素,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性的物品,家具也全都是普通木料的,只是在外边刷了一层底漆而已。
“久照?有什么事情吗?”吴院长惊讶的看着他说道。
“吴院长,我买了一些水果回来,请您尝尝。”徐久照提着水果进了房间。
吴院长不悦的说道:“浪费这些钱干什么?何况你现在正在养身体,比我更需要补充营养。拿回去!”
徐久照露出一个特别腼腆诚恳的表情说道:“院长,我这次出事住院给您和院里都添麻烦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能力,只能用这些水果表达感谢了。请您就收下吧。”
吴院长表情缓和了下来,露出和蔼的笑说道:“你是我们院里的孩子,我就是你们的监护人,做这些还不都是应该的。”她把干燥粗糙的掌心按在徐久照的手上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还不行?院长不吃,你拿回去吃吧。啊~”
徐久照稍稍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我这是有事想求,您要是不收着,我可不敢开口了。”
吴院长露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随后看了看徐久照略带忐忑不安的样子,了然的拍拍他的手:“还是为了回窑厂的事情?”
徐久照垂下眼睛,点点头说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虽然有了点头绪,可是我人小力微,还是比不得您德高望重。”
吴院长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孩子~~行啦,我收下就是。你的事情我不会不管的。”吴院长扭身进了屋子里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拿了几个掏出来,又塞给徐久照。
徐久照这下是真意外了。
吴院长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我的心意,你也收下吧。”
徐久照默了一下,缓缓的露出一个笑:“长者赐不敢辞。”
吴院长一乐,点头说道:“行~那么些天的康复训练没白学。”
吴院长让徐久照坐下:“说说,你有什么头绪了?”
徐久照抬起脑袋,语气自信的说道:“投其所好。”
徐久照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韵文瓷器厂的老板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平日里没有什么喜好,除了喜欢收藏瓷器之外就喜欢喝两口小酒。
瓷器他现在没办法,对方还好酒,那就只能选择送酒了。可是现在跟古的时候不一样了,遍地的酒厂名酒。这位又有钱,什么酒没有喝过?
那么送什么酒就成问题了。
徐久照从封窑镇回来,又坐车去了市区的那家书店,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当地的文献记录。
河南地区有名酒有很多,仰韶、杜康、宋河、宝丰、赊店……好几十种品牌,其中甚至有闻名全国的牌子。
可是徐久照找的不是这些,而是被这些大酒品牌已经挤得生存空间很小的一种酒,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