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忻说:“我等不了!”
尼玛次仁跟上他:“我跟他一起,你打电话吧!”
徐久照朦胧当中感觉有人在视线前方晃动,然而他手脚发软脑袋发晕,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他张开眼,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一阵眩晕感让他直恶心。
闭了眼睛等这阵眩晕过去,徐久照这才发现他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回忆,只记得自己坚持拒绝了齐嫣开车送他,扭身打算打个电话叫个代驾然后坐在车里等,却没想到背后齐嫣叫了他一声。
等他回头的时候,齐嫣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喷了他一下。
徐久照紧紧的抿着唇角,小心翼翼的爬起身来,他用手扶着身边的“墙”。触手冰凉,就着微弱的亮光,他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墙,而是集装箱的外壳。
这是哪里?
“啪”的一声,一盏落地大灯亮了起来。
被这光芒刺激,徐久照的眼睛刺痛,他抬手挡住眼前的光亮,就听见一个带着阴寒的声音说:“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徐久照的瞳孔一阵紧缩,他放下手,声音紧绷:“怎么是你?!郑凯龙?”
郑凯龙穿着一件时尚的薄款风衣双手插兜,里边穿着浅色的衬衫,脖子上系着有着华丽花纹的丝巾。他除了有一些消瘦之外,仍然是上次见面那样通身的气派。
郑凯龙翘了翘唇角,声音柔滑的像是毒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想要和你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可真不容易。徐先生实在太难清了,而且身边还有一只疯狗妨碍。”
蒋忻被人说成这样,顿时让徐久照不快的皱眉。
见他一脸的排斥厌恶,郑凯龙杨扬眉毛,他慢条斯理的说:“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抗拒,如果你知道我为了这次会面忍耐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就知道我不可能会伤害你。”他轻笑一声,说:“至少暂时不会,如果你不是那么配合的话。”
徐久照慢慢的往后,紧紧的靠在身后的集装箱上,眼前是强烈的光源,让他无法看清楚郑凯龙背后是不是有门,也没有办法确定逃跑的路线。
“你到底为什么一直想要绑架我?”徐久照问。
郑凯龙惊讶的说:“这怎么能算是绑架呢?我绑着你了吗?”玩弄字眼似乎让他觉得有趣,他露出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笑:“如果不是有蒋忻从中作梗,我们早就该会面了。要是没有那一次别人的打搅,说不定我这会儿已经达成所愿,而你也功成名就……”
他眼神迷蒙的望着空中不存在的东西,似乎是沉溺在美好的幻想当中。
然后他弯着的嘴角垂落了下来,阴测测的说:“可是现在,你似乎偏离正确的道路越来越远,我不得不亲手把你指引回来。”
徐久照被他弄迷糊了:“我不明白。”
郑凯龙走过来凑近他,像是欣赏一样器物一样看着徐久照。
“徐先生在考古发现上有着出众的能力。当然,我不否认,你在瓷器上同样不凡。不过……你怎么能忘记你的初心呢?”郑凯龙责备的说道。
徐久照眨着眼,他到底有什么初心不记得?让郑凯龙追着不放这么多年?!
“我听说过你的大脑受过伤,可能不记得一些东西。我以为那无伤大雅,没想到你连你的心愿也能忘记。”郑凯龙遗憾的说,“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年的愿望是要做柴窑的第一个发现者,然后被历史铭记吗?”
徐久照脑袋轰的一下子,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
这不是他说的话。不,也许这确实是徐久照说过的话,不过却是之前“那个”!
徐久照声音干涩的说:“我们以前见过?!”
郑凯龙站立在他的眼前,两只眼睛毫无感情的看着他:“不,我们之前没有见过。这句话,是杨久洋在把那块瓷片卖给我的时候转述,虽然他嘲笑一个和我有着同样宏愿的人让我有点不开心。”
他从口袋里边拿出一个蓝丝绒的方盒,他打开,把盒子递到对方的跟前。
“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
徐久照垂下视线移到被摆放在盒子里边的东西,那是一块瓷片!
公路上,一辆车疾驰。
“你能不能开慢点?!!”尼玛大叫,“你知道咱们现在属于酒后驾驶吗?一旦被抓到可是要被处罚的!”
“现在属于紧急情况,警察叔叔会原谅我的!”蒋忻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
尼玛紧紧的抓着扶手:“那你也得慢一点,万一出什么事故,这不是耽误时间嘛?撞到人也不好啊!”
蒋忻深吸一口气说:“你放心,这个点了,没什么人。再说我看着呢。你光顾着说话,看手机!他们动地方了没有?!”
“没有,还在码头仓库区。”尼玛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很肯定的说,“你说,郑凯龙去码头干什么?”
“他肯定是要潜逃出国!每天晚上都有货轮离港,只要他躲到集装箱里,上了轮船出了公海就逃出升天了!”蒋忻咬牙切齿的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想到他死到临头竟然还能绝地反击,不愧是涉黑的!”
心里担忧着徐久照,让蒋忻的大脑有点混乱,他又开了一会儿车,突然说:“你打开我的通讯录,有一个名字都是星号的。你打电话告诉他,郑凯龙在的位置,让他尽快赶到!”
尼玛拨打了那个电话,把蒋忻说的内容复数了一遍,对面没有人说话,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人是谁啊?”尼玛疑惑的说,“你不是已经通知警察了吗?”
“警察太慢,而且等他们调动武警又是一阵耽搁,说不定就晚了。”
蒋忻心里一阵阵的焦虑,他破坏了郑凯龙几次的事情,甚至把对方送进了监狱。这会儿郑凯龙临走之前绑架徐久照,到底想要干什么?
码头仓库区
“这是杨久洋当初卖给你的那个瓷片。”徐久照肯定的说,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他肯定就是这个。
“没错,就是它。”郑凯龙赞赏的露出笑容,他用手指爱惜的把瓷片拿出来,翻动着它,说:“这就是杨久洋为了从你手中抢走,把你从窑坑边上推了下去,害得你脑部受伤的瓷片。”
徐久照暗藏怀疑的看他,他明明也知道封窑被发掘的事情,怎么还会如此珍惜这块瓷片?
这不太寻常。
郑凯龙把瓷片递给他,说:“我想要找的就是这块瓷片的发掘地址,我想你应该知道它在哪里吧?”
徐久照把瓷片接到手里边,触手温润一片微凉,他惊愕的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瓷片。
这瓷片釉质青嫩鲜翠,犹如水洗过的晴空一般。它在强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如果它还是一个完整的瓷器,那么一定不负“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盛名。
“柴窑?”徐久照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虽然和封窑瓷片很相似,不过还是有细微的差别,而且最肯定的是,这瓷片他拿在手中没有封窑瓷片那种几不可感的暖意。
这是真正的柴窑瓷片!
“是啊,就是柴窑瓷片。”郑凯龙目光如水般柔情,看着徐久照手中的瓷片好像看待自己的情人一般。他把视线从瓷片移到徐久照的脸上,那温柔的深情变得冰凉,明明在笑,却好似要食人的恶鬼一般恐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哪里发现的它吗?”
徐久照一瞬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
他开始回想他第一次见到倒在地上的少年,他开始回想起被小心保存在箱子里边的书籍和笔记,他想起杨久洋说起那个少年时曾经不屑他的固执和天真。
徐久照内心百感交集,一阵阵惭愧涌了上来。
就因为在发现“他”的下方发掘出来了封窑遗址,他就独断的认定对方的发现是错误的。就忽视常久留下的那些渊博厚翰的书籍和资料,就忽略了那个少年的努力。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那句“我找到了”是指韵文内的封窑遗址,就没有想过一点其他的可能性。
他太想当然了!
“他”勤奋、认真、努力、有天赋,怎么就不可能发现了真正的柴窑遗址呢?!
“哈哈哈……”徐久照失笑,为自己的自大和自负。他捂住脸嘴唇颤抖,为这个不幸没能实现自己愿望就无辜死亡的少年而痛惜。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早就已经作为柴窑的发现学者而功成名就了吧?!
然而,那个少年早就死了。孤独的、无声无息的死在人迹罕至的角落。代替“他”活过来的是他这么一个对烧瓷充满执着不灭的孤魂野鬼。
“你想起来了吗?”郑凯龙盯着他变换不停的脸,“你先后发现了柴窑、封窑这两个联系紧密的窑址,足以证明你真的适合当一个考古学家。不过现在你陶艺家做到这份上,也足够媲美毕加索生前。你愿意继续当你的陶艺家我不管,不过,柴窑不能再被埋没下去不见天日!!”
郑凯龙拿回瓷片放进盒子里,他抬眼对徐久照:“现在!告诉我吧,遗址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