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
贺双魁向下招手,只见高台下又走上一个人来。
上来的是个身段婀娜的女子,一身桃红裙衫,酥胸半露,她袅袅婷婷的走到马成安等人面前,福了福身,款款下拜:“小女子柳月,见过各位大人。”
在座有不少认识的,这女子是广宁府最大的青楼,春风阁中的红牌姑娘柳月。
☆、第69章 拨云见日
马成安咳了一声,问贺双魁:“这女子与本案有何关系?”
贺双魁肚子里坏笑,这位马大人也是春风阁的常客,只是不知他与这位柳月姑娘,可有过几面之缘,算不算得是旧相识。
贺双魁正色道:“柳月是重要人证,她曾亲耳听家丁说过,是他在食锦楼送到李府的饭菜里下毒。”
那家丁大惊失色,他是去过春风阁,也与柳月纠缠过几回,可却从不记得自己曾对她说过下毒的事。
急忙否认:“小人绝没做过,更没说过这样的话!”
不待马成安问话,柳烟便啐了一口,朝那家丁冷笑道:“你们男人,提上裤子就不认帐的事也做得多了,口是心非,满嘴里胡吣,男人要能说实话,母猪都得会上树!老娘阅人无数,你这样的连个屁都算不上,无钱无势,我冤枉你做什么?分明就是你亲口说的。”
柳烟面容姣好,骂起人来也是爽快厉害,她柳腰一拧,指着家丁骂道:“去年腊月,是不是你突然拿了两副赤金头面给我,说是偶然发了一笔横财,所以才打了两副头面孝敬我?”
家丁听得冷汗直淌,木了半天,才认道:“有,可那……”
“呸!你个二门里混事的奴才,连个正经管事的都没混上,你是打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不是偷的,就是抢的,要么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换的。反正脱不了这三样!”
柳烟牙尖嘴利,不等家丁还口,就又说道:“原本只是两副头面,我也没放在心里,有钱我就拿着,我管你是偷的还是抢的。只要拿的起银子,老娘就有一副笑脸迎人。那段日子他时常到春风阁来,出手阔绰,哄得阁中上下都拿他当老太爷似的供着。谁料有一日,他与我们姐妹饮酒,猫尿多灌了两壶,他就喝得东倒西歪,人也醉了,说了许多浑话。我们姐妹有意逗他,就问他最近在哪发财,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他开始也不肯说,奈何我撩人的手段高明,几下便把他迷得七晕八素,顺嘴就全招了,说聚仙居的掌柜陈兴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要他下毒害人。原本谁也没当真,喝醉的人什么话都敢说,其中一大半竟是吹牛的,我们也没当一回事,若不是后来我们帮主提起来,要我们姐妹帮忙留意可疑之人,他说的这茬儿压根没人会记得。”
杜益山与贺双魁派人四处查找,想找出食锦楼一案的相关证据,青楼、赌坊人员混杂,消息也最灵通,贺双魁头一个就想到从青楼中打探消息。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查访了几个月,才终于找到这么一条重要线索。
那家丁抱头苦想,怎么也记不起那日之事。与柳月喝酒的事他记得,可最后说了什么他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捶了两下额角,家丁整个人都慌了,若是他真的说了,那么他眼下再怎么抵赖,都没用了。
马成安问柳月,这事是只她一人听见,还是还有旁证。
“好多姐妹都听见了,他说的兴起,连下了什么药,是谁给他的,收了多少银子,怎么下的,都说的一清二楚。大人若不信小女子的话,可以把其他姐妹也叫来问问。还有他给我的头面手饰,我都留着,那些东西少说值一百两银子,他一个小小家丁,十几年不吃不喝都挣不出这么钱来,他说他自己清白,鬼才信!”
马成安一拍桌案,又问家丁,“还不从实招来?柳月说的话可是真的?你那些银子从何而来,是不是你下毒换的?”
家丁张口结舌,怎么也编不出来,他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的月钱,怎么省吃简用,也省不出那么钱来。
马成安见他不言语,命人拖下去重打四十,再问他招是不招。
家丁被打的鬼哭狼嚎,后臀上血肉模糊,疼得钻心,眼前一阵一阵发白,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
不由悔不当初,生怕再挨一顿板子,家丁连忙说了实话:“是聚仙居的掌柜陈兴给我的。先给了二百两银子的定钱,让我在食锦楼送来的饭菜里下毒,事成后他又给了我三百两,算是赏钱。”
家丁的话一出口,山庄内外一阵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陈兴,对他下毒暗害,诬陷同行的事深为不齿。
百姓们骂道:“我就说食锦楼的饭菜不可能有问题。果然,原来是聚仙居恨人家比自己家的生意好,就生出了这样的恶毒法子来害人,简直是缺德!真给他家那块百年老店的招牌丢人!”
陈兴脸上变色,整个人抖的筛糠一样。他看见贺双魁把家丁等人带上来,就知道大势已去,自己陷害方云宣的事已经全露了陷。
人证齐全,想狡辩都不行了,再加上刚才小厮投毒不成,被人抓个现形,种种罪状加在一起,若真要问罪,一场大刑伺候是少不了的了。自己这个小身板,身娇肉贵,怕是没等用刑,就要交待了。
陈兴左右乱瞟,想趁乱时找机会开溜。杜益山早派人将山庄上下把守森严,天井内外站满了人,想跑都跑不出去。
陈兴急得要哭,一眼看见周撼海,连忙求道:“师哥,师哥你救救我……你快去京城,找姑夫救我,救我啊!”
周撼海简直不敢相信,陈兴虽然有点不着四六,但在周撼海心里,他还算是个好孩子,就算平时浑点倔点,但也绝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贺双魁举证清楚,一个一个人证摆在眼前,已经由不得周撼海不信。周撼海听了半晌,眼望着陈兴,一腔悲愤就这么涌了上来,他拳头攥得死紧,举拳就朝陈兴挥了过来,“我今天就替师傅、师娘教训教训你!”
陈兴吓得闭眼,抱着周撼海的胳膊哀求,“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师哥,你救救我!”
再不敢了?说的好听。下毒也是能凭一句话就轻易抹消的?万一真的吃死了人,也是一句我改了就能饶过的?
周撼海一阵无奈,这个人,事到如今还不明白他错在哪里,真是没救了。
李大山听的清楚明白,也终于明白是自己冤枉了方云宣,刚才一再刁难,如今想起来,简直是无地自容。
他站起身来,朝方云宣躬身施礼,道谦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方云宣急忙还礼,让李大山不必如此,他们都是被人所害,如今真相大白,还有什么仇怨呢。
李大山更觉礼亏,转头大骂家丁,“为了一点银子你就背主投毒,害得我一大家子人上吐下泻,害得我儿昏迷不醒,差点把一条小命都丢了。这幸亏是给的你泻药,这要真是给你毒/药,我们一家子就死在你手上了!”
赵员外急忙劝解,让李大山不要急躁,还是听马成安如何处置才是。
李大山气得呼呼直喘,他从没怀疑过自己家里的人,一直以为是食锦楼的饭菜出了问题,当时找忤作验过,也说那饭菜里没有验出毒物,更令他坚信不疑,是食锦楼的饭菜害了他一家。
查来查去,谁料竟是他身边的人做下的好事,没有查清真相,就胡乱冤枉了好人,害方云宣在牢中呆了三个月,还受了一场皮肉之苦,这让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提到忤作,马成安想起此案中还有一事不明。
“当日那桌酒席找忤作验过,的确没有验出毒物。若真是下了泻药之类的药物,为何忤作查验不出?”
贺双魁笑道:“这点大人可要问问这个贼道士了。”
说着话就把那一身道装的道士推了上来,贺双魁眯眼一笑,问那道士:“你是自己招,还是让我帮你招?”
那道士点头哈腰,连声道:“我自己招,自己招。”
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道士把事情真相全都交待一遍。
“那药是贫道自己练制的……”
这道士原本在一处小道观里出家,后来观中香火不好,老观主死后,观中难以维持,小道士们就各自出外云游,找寻出路。
这道士粗通药理,又会唱几句道情词,一路靠卖药,或为人做道场,勉强糊口。
陈兴与他也是偶然碰见,知道他懂药理,便问道士可有什么让人吃坏肚子,却怎么也查验不出的药物。
两人一拍即合,道士手上还真有这样的药,是他自己练的,外面没处买去,无色无味,放在饮食里,就连郎中、忤作都查验不出来。他一路上经过小村镇时,就把这药下到村镇的水井里,等村镇上的人吃过井水,全都上吐下泻,他再站出来把解药散给百姓吃,哄得百姓们拿他当袪疫除病的活神仙,他好借此骗人敛财。
这药百试百灵,从没出过纰漏,至今无人能难查验得出。
陈兴知道有这样的药,立刻高价买下,然后暗中找到李家的家丁,把毒/药给他,许了五百两银子的赏钱。又怕不保险,才买通小宋,让他把一筐臭鱼烂虾混进鲜菜堆里,官府来食锦楼查看,自然就能断定是食锦楼买进了不干净的食材,才把李大山一家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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