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的军队来得正是时候,如果晚来一步四方城中的军队就要因群龙无首而打开城门投降了。
安南同镇国公一起登上四方城的城楼,一眼就看到被挂在楚国军旗上的宣威将军的头颅。这个为了国家献身的将军人虽死,铜铃一样的眼睛依然圆瞪着,似有不甘死不瞑目。
“南儿,射下来。”镇国公不理会城楼下扛着军旗叫骂的人,将弓箭递给了安南。
安南接过,利落的拉弓搭箭,对准高悬于军旗之上的宣威将军的头。那骑马扛旗的汉子似乎发现了安南意图,不再杵原地马,开始催马行走动感的骂起来。
“呵。”安南轻笑,在箭脱手的时候还调皮眨了下右眼。
长矢破空,电光火石之间射断了吊着宣威将军头颅的绳子。
那汉子大惊,正要喊什么,便听到安南清脆却一点又不小的声音:“当心了。”说着,从箭囊取出一箭,搭在弦上,对准的赫然是那汉子的头。
“你们等着!楚国的军队会碾碎你们!”那汉子大喊道,却夹紧马腹跑向楚军驻扎的方向,落荒而逃。
“哼。”安南收回箭支,笑道:“小垃圾。”
她的笑骂声极小,连站她旁边的镇国公都没有听清楚,镇国公很是欣慰的夸奖她,“做得好。”
安南只笑不语,手指细细摩挲着长弓弓背,她真的很期待抵死拼杀的战场,很期待那让人兴奋的血与热。
安南这一箭,是安家军给予楚军的第一个下马威。
第二日,楚军倾巢至四方城城门下,统帅率领三军作势要攻城。此时安家军初到,粮草充足、兵强马壮,自然不惧。故楚军统帅虽然嘴巴上嚣张,但是人不敢轻举妄动。
“素质真差。”安南身着盔甲,看着城楼下骂声连连的楚军,脸上依然是迷雾一样的笑容,丝毫没有一点气愤的样子。安南如此,作为一个长者的镇国公更是如此,两父女就在城楼上看着楚军狗吠,不但没有一点楚军想要的反应,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
而安家军是有素质的兵,主帅不说话他们也不想说话,自己站自己的岗,守自己的城一言不发。
偌大战场,楚军的寂寞的演着独角戏。
过了很久,楚军统帅终于明白这对宣威将军百试不爽的激将法,在厚脸皮的镇国公这里没用了,便令前面放嘴炮的士兵回来。自己上前叫阵,叫嚣着对方如果是男人就来和他单挑。
镇国公不理他,那统帅假装理解,退而求其之,要求安家军这边出个人和手下的副将单挑。这次用词更加挑衅,意思大概是如果安家军不派人出来就全部是孬种,全部没有小勾勾,生儿子也没有小勾勾。
安南听着这话,在看那统帅自以为侮辱了对手的得意笑容,差点笑出声来。有时候,这沙场对战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差不多。
“南儿,你有把握吗?”镇国公情绪平稳,转头问笑盈盈的安南。
“有,十成把握。”安南笑道,参加过诸神之战的女人无所畏惧。
“好,你去,一切小心。”
“是。”安南抱拳领命,走下城楼。
那边统帅见有人下城楼,便知这边应战了,自己回到阵前,换了一个彪形大汉出来。然后再生怕这边孤陋寡闻,大声介绍道:“吾儿乃我大楚的勇士,力能扛鼎,尔等谁敢应战。”
那彪形大汉也在他说完之后,配合的发出声若洪钟的战吼。
他的声音加上他的动作,看在骑马出城门的安南眼中,像一个滑稽的站在俄罗斯街道上的北极熊。
谁没有能干的娃一样。镇国公心道,向安南喊道:“吾儿!”
“父亲。”安南轻笑,并不准备转换掉自己清澈的女性嗓音。
“女人?”那边的统帅惊了,气氛的从镇国公喊:“你看不起我等?”
镇国公冷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
安南不管这些嘴炮,含笑看着对面拍成墙的楚军,任由胯/下白马慢悠悠的在阵前闲逛。
“可恶!吾儿撕碎他!”楚军统帅被激怒,向彪形大汉喝道。
彪形大汉脸上肥肉一横,嚎叫着挥着大锤冲向安南。安南手握长//枪,死死盯着冲过来的这堆肉山,心中感叹长得胖就是好,每走一步都好像地动山摇一样,十分有气势。
不过……安南一拉缰绳,提起长//枪迎向那彪形大汉,毫不费力的格挡住了彪形大汉袭向她脑袋的一锤,再倾下身躲过大汉倔强的另一锤,纵马绕到其背部劈枪。大汉虽然壮但是不傻,立即转身防备。
便就是在这时,安南迎着他的重锤轮转枪花,枪动如银蛇。那大汉之前银光一闪,正眼花便觉喉咙一痛,血液先他袭向安南的重锤一步冲到安南身上。安南这才来躲他的奋力一击,轻松躲过后,看着他手中自然掉落的重锤,感叹起重武器的好处。不但活着的时候挥着有气势,死了掉在地上也显得很悲壮。
“吾儿!”楚军统帅大吼一声,便见彪形大汉抽搐着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都是垃圾。”安南再次轻声轻蔑道,抖落长//枪上的血珠,朗声于楚军统帅道:“承让了。”
这清脆带着笑意的声音,比他们之前夹带人父母亲人的谩骂更加嘲讽,几个自认有血性的楚国汉子已经赤红的眼,一时间楚国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
镇国公似乎还嫌刺激不够,淡定的在城楼上鼓起掌来,知道楚军听不到掌声还开口引他们看过来:“吾儿不愧是本将的骄傲。”
无形嘲讽,最为致命。楚军统帅看着被下属捡回来的儿子尸体,又是心痛又是气愤。长啸悲鸣之后,仰天怒吼:“吾儿!为父定当为你报仇!教他们血债血偿!”
楚军的汉子应和着他,也开始仰天长啸。
此时城中的安家军也出了城门,列好了阵,安南也悠闲的纵马退到自家军队阵前。
“黄毛小儿莫要得意!不日我楚军攻进四方城,将尔等的头割下来做球踢!”楚军统帅悲痛之后,又对着安南再次放下狠话。
安南轻笑,大喊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来攻我城如何?”
“哼!”楚军统帅还没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脑,只得愤恨道:“莫要嚣张!今日之仇,我来日定当百倍奉还。”
“撤!回营!”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楚军浩浩荡荡的来,也浩浩荡荡的回去。
第二个下马威,也立给了楚军。
安南心知这只是大战前不值一提的开胃菜,便又收起枪,同将士们一起回了四方城城中。
晚上,镇国公同安南以及其他重要的将军将士正商量如何偷袭楚军时,有人来报,楚军为泄愤杀了上百个周国的俘虏,并将他们的尸体丢到四方城城门前。这个情报令其他人神色凝重起来,而镇国公父女仿佛没听到这件事一样,该说什么说什么,看似温和的笑容始终挂在两人的脸上。
“便将他们送到城中义庄,若能确定身份则送回其家人。若不能则将其焚烧只留少许骨灰,不可引起疫情。”最终,安南冷漠的下达了针对这些枉死者的命令。
第二日,待楚军早起晨炊,发现军中一个副帅莫名曝尸在了自己军帐中。尸体上只有一个以血而书的纸条,‘冤冤相报何时了。’至此,无论两军如何暗斗,再无屠杀俘虏或无辜百姓之事。
“安家老小欺人太甚!”楚军统帅拍案,恨恨道。其余楚将点头称是,皆是愤愤然。
在他们的军帐外,巡逻的将士又多了两圈。
而四方城中,安南正和十六上演着主仆情深。
“我的十六身手又厉害了许多。”安南看着依然僵着脸的十六笑道,十六比以前黑了很多,本来俊俏的脸上还有一道刚愈合的伤疤。“我还以为你这次去怎么也会弄出点动静,却没想到你竟从始至终都做得无声无息。”
“多亏郡主指点。”十六诚实拍了下马屁。
“你如此身上,却只得在我身边做一个侍卫,不觉得屈才了吗?”安南反复打量着他,笑着问了出来。
十六摇头,正经道:“我在郡主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
“呵呵。”安南轻笑,拍了拍十六的肩膀缓缓道:“很好,相信我,你学到的这些东西终有一天会用上的,而你也不会一直是我的侍卫。”
“你可是安家,最忠诚的仆人。”
十六当时以为安南这句话是和她之前一样随口说的,后来才知道她就将一切结局告诉了他。
这时有驿站的人送来一封从长安寄给安南的飞鸽传书,安南接过皱起了眉头,同十六:“四方城离长安山遥水远,你我刚到四方城不过几日吧?”
“加上行军的日子,已经有个半月了。”十六道。
“那还行。”安南淡声道,打开了白霜隐送来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安南顺手将信纸揉碎,想了想问十六:“京城可有情报?太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动作了?”
“京中传来消息,太子府趁国公不在朝中,暗自拉拢朝中老臣。意图在国公回朝之前,架空陛下在朝中的势力。”
“啧啧。”安南啧声,笑道:“他恐怕比楚军更想我们战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