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牛温顺地低头吃着青草,并不在意坐在车上的两个主人,只不过一甩一甩的尾巴能够看得出来,它的心情十分惬意。
而另一边,村民看到村长到来,便一人一语的说起来,但是话语之间,都没有离开许廷这几个故意捣乱这个话题。
徐洪听完村民的话,本来已经够黑的脸更黑了,连带着眼神都带上了凶意。
徐洪本来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起来跟弥勒佛似的,似乎是个老好人,但是,能够当上一村之长,自然是有过人地方的。
所以当徐洪不带笑意的眼睛落在许廷王乾这几个人身上的时候,让这些本来已经在打鼓心虚的人,猛的觉得遍体生寒起来——
他们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这是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徐洪抬手莫了自己下巴的胡子,问许廷王乾这些人:“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听到语气中的冰冷,这些人里头几个比较胆小的,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很不厚道的就指出了这场闹剧的指使者。
“这都是许廷和王乾的主意,他们两个说,凭什么修路的钱我们也出了,结果受益的却是村里的其他人,于是既然我们赚不到银子,那干脆就大家都不要赚了……”
村民们听到李秀琴刚才的猜想居然是真的,顿时愤怒到不行,几个平时性格比较泼辣的妇女更是直接破口大骂起来,指着许廷王乾那些人,恨不得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骂,而村里的男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若是村长在,早冲上去打一顿了。
那几个把许廷王乾供出来的,都纷纷低着头,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石头,让大家无视的那种。
而许廷跟王乾的脸色极差,狠狠的瞪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中年男人,却也没有办法反驳,于是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直接就承认了,但是说出来的话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
“是,我们就是故意捣乱,目的就是要把这生意搅了,凭什么我们赚不到钱可是你们却赚得到,我们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可是你们却千般变化?”王乾说:“同样是一个村里的,凭什么我们就要比你们穷?”
这话说得让在场的所有村民都哑口无言,被他们的奇怪逻辑给震惊了。
他们自己懒得干活不愿干活这怪谁?
想要富裕起来却不愿意付出行动是谁的错?
难道还是他们阻止他们种粮食种庄稼了不成?!
这根本就是毛病啊。
大家纷纷摇头,开始庆幸这些人的面目总算是被看清了,以后他们会有多远就离这些多远的,免得被同化掉,成了神经病。
张梅听着这些厚脸皮的话,同站在他旁边的张二轻声咬耳朵:“你看村长的脸色,这次许廷他们估计会被直接赶出村子了……许廷王乾本来就不是村子里的人,要不是因为娶了赵芸和玉婷,怎么会在村子里住下。”
这语气里难免藏了些不满,张二听完,拧着眉头低声说道:“媳妇,好了,你不该说这话的。”
张梅闻言愣了愣,把张二的话兀自琢磨了一遍,想通里头的因果,便真的闭上嘴巴,不再开口了。
徐洪听到这番言论,目光在周围的村民身上扫过,或多或少都看到大家的反应,于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目光冰冷的落在许廷和王乾两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们自始至终都觉得你们自己没有错,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回去收拾收拾,就离开邻水村吧,我们邻水村不欢迎你们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许廷和王乾一听,愣住了。
许廷最先回过神来之后叫嚣的更加大声了:“徐洪,你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这些年来没少出银子,这次修路也出了银子,如果真的要让我们走,也行,把我们这些年来出的银子都还来,也不多,就一人五十两。”
赵芸和张玉婷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恰好就听到许廷说着这样的话,顿时心都凉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两人互相扶持着,独自站立许久,然后眼泪就这样淌了下来。
这两个心甘情愿为家庭忙碌了大半生的女人终于泪流满面,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是怎么猪油蒙了眼居然会选到这样的男人……
居然到这个时候,想到的还是只有银子,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们,想过孩子。
赵芸到底是有性格的女人,她流着泪,拨开人群,走了进去,站在许廷面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就问了一句:“对你来说,我跟女儿都是不重要的吗?”
许廷不看张芸,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好好好。”赵芸笑了,流着泪,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收起脸上凄凉的笑容,说道:“那么从今日开始,我赵芸便跟你许廷在没有任何关系,我要休夫。”
赵芸不是这个时代第一个提出休夫的女性,确实邻水村的第一个。
顿时,村民都惊呆了,纷纷看着赵芸,有几个跟她交好的妇女都劝阻她,可是赵芸心意已决,决定不再回头。
而许廷他自己也傻掉了。
他没想到一直都不会反驳自己的赵芸今儿居然提出来了休夫,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当他想要说什么的,对上赵芸的神情,眼珠子一转,说道:“好,你要休了我也可以,好歹我在这个家辛辛苦苦十几年,你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就在那休书上按下手印。”
赵芸听着许廷到现在都还满口离不开银子,神情很平淡:“好,我给你二十两,许廷,我们再无任何瓜葛。我的孩子我会带好,至于你,你就抱着你的银子去过下半生吧。”
说完话,赵芸便不在多说,她已经觉得,再跟这个男人说一句话都费口舌。
张梅看着赵芸,拍拍她的肩膀,就当做是安慰了。
而李秀琴比较直来直去的,她藏不住话,于是便忍不住问赵芸:“小芸啊,你们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你上哪里去找三十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赵芸凄凄凉凉地笑了笑:“李姐,二十两银子确实不少,但是能换来这后半生再也不见这个男人,却也值得。我确实没有钱,但是我可以到处去帮人家做工,我家里还有地,还有房,最多,就是我自己这条命也不要了,只要能换来三十两就足够了。”
李秀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能怪谁呢,怪只能怪,十几年前,还是姑娘的赵芸选错了人家,硬是要嫁给许廷这个外乡人。
不过到了最后,赵芸到底还是借到了二十两,这是张梅去拜托唐谦和,然后唐谦和以张梅的名义借的。
休书是赵芸请求唐谦和代写的,写好之后,又交还给她。
赵芸谢过唐谦和,随后由村里所有的村民作证,当着大家的面,她在上头按下了手印,把二十两银子给了许廷,随后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的按下手印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以后,这里就剩下她跟她的孩子了,不过,她不会后悔!
许廷拿着二十两银子,沉甸甸的,但是心情却也不差,这二十两,已经够用好久了,若是再加上五十两的话……
想到这里,许廷又把眼睛落回到村长身上,怀里揣着银子了,气势也高人一等,他说:“好了,现在你们不是要赶我走啊,行,银子拿来,你们都不用说话,我自己就离开,邻水村这个破地方我还不想待呢。”
徐洪不是赵芸,肯定不可能给银子,所以他只是呵呵的笑着,可是他的眼神可不是带着笑意的。
“许廷,要银子没有,既然你已经不再是赵芸的夫婿,那么,便不再是邻水村的人,请你离开。”
许廷对这个老村长的威胁丝毫不在意,他摆着胸口,直接喊道:“你们若是不愿意给银子,那么这事情没完,我是不会离开邻水村的,大不了闹到官府,看看知府大人会给什么定论!”
已经一脚迈进棺材里的徐洪怎么会怕这样的事情,何况他是个读过书的,自然对国家的律法更加了解。
“许廷,既然你想上官府,那么咱们就去。不过我要先告诉你,咱们的律法上写明了,民告官,先打四十大板,民告一村之长,三十大板,民告父母长辈,二十大板。”徐洪说:“倘若你觉得三十大板下去,你还有命可以蹦跶,那么咱们现在就去。”
一听到要先打三十大板,许廷就怂了,这要是有银子没命花,那要银子做什么,当下便缩着脑袋,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怀里的二十两银子,灰溜溜的就离开了村子。
好歹是赚了二十两。
解决完许廷,徐洪看王乾,问:“王乾,你呢?你也要从玉婷那里拿二十两银子离开,从此抛妻弃子吗?”
王乾已经开始后悔,又看着人群里为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妻子,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脸上惨白,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对着徐洪一下子跪了下来,一个中年汉子终于忍不住流下忏悔的眼泪,说道:“村长,我做错了,我不想离开,我不要离开玉婷和二丫,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我会跟玉婷好好过生活,再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了。”
徐洪看站在不远处的村民:“大家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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