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均无视他的怒气,微微一笑道:“我以为是齐师弟在说谎啊。”
容清质问道:“那你现在怎么突然就相信了?”
傅均淡淡一笑道:“我相信容师弟是不会骗我的。”
容清嗫嚅了几下嘴唇,忽然飞快地扫了傅均一眼,随即垂下了头,脸上隐约露出一种名为“娇羞”的神态。
看得傅均顿时汗颜,他回来的路上也听到一些关于“自己”与容清的只言片语,因此心里想道:“他不会误会我什么了吧,我只是想拿他当台阶下而已。而且他喜欢的不是齐漱云,讨厌的不是我吗,那还对着我娇羞个什么劲儿啊?”
而在旁观者傅鸿博的眼里只觉得这两个小辈是在打情骂俏,他暗叹一口气,知道傅均这毛病或许是改不了了,不由地既失望又无奈。
傅均不去管容清,朝着傅鸿博道:“师父,徒儿想亲自将狐狸还给齐漱云。”心里却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惹傅鸿博起疑心。
果然只听傅鸿博道:“区区一只狐狸而已,你何必亲自跑一趟,让容清带去就好了。”
傅均想了想,将牙一咬,没办法,只好将容清拖出来当掩护了,便道:“师父,徒儿其实是想跟容、容师弟说会儿话。”
果然如此,傅鸿博心下了然,而且他将傅均轻易就要归还狐狸的行为也当成是他想要讨好容清,所以并没有任何疑心,只是看着傅均暗暗地叹了口气。
而傅均看到他师父投向他的眼神颇为幽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想:“师父你这是什么眼神,弄得好像我要跟容清私奔似地?”他忽然想起以前的“自己”与容清的关系,不免又打了一个寒颤。
傅均和容清两人走在太元门中,凡是他俩经过的地方,所有的内门弟子和外门杂役弟子都自动退在一旁,让出路来让他俩先行。等他俩离开之后,这些人也不急着离开,而是互相聚在一起,一面目送两人离开,一面七嘴八舌地咬耳朵。终于让傅均知道男人也有这么嘴碎八卦的时候。
虽然看似拉风,但是弟子们看向他俩,不,确切地说看向傅均的目光中闪动着一种诡异的光芒,傅均忍住了要御剑遁走的念头,继续缓步徐行,尽量营造出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可嘴角却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完全不知道这帮家伙到底在看什么,又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以前的原主和容清并肩走时也要这样游`街似地接受众人的围观?
他原本就被系统的事弄得心情不佳,实在忍得不耐烦了,阴冷的目光顿时朝身旁的围观群众扫射而去,一道道无形的威压不断地释放出去。那些围观的弟子修为都没有他高,被他锐利阴冷的目光一刺,猛地瑟缩了一下,紧接着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虎躯一震,纷纷作鸟兽散了。
傅均不知道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以前可乐意让人围观他和容清在一起行走,好让整个太元门都知道容清小师弟已经被他给承包了,别人休想打他的注意。原主在面对其他人时总是倨傲跋扈,不可一世,可一见到容清却换做一副巴结讨好的谄媚相。众人早已对他这种精分的性格见怪不怪了,乐得看他的笑话,嘲笑他热脸贴冷屁`股。
然而今天的傅均却与以前大大地不同,竟然不再当众跪舔容清,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已经对容清释然了。不要说围观群众觉得奇怪,容清这心里头也觉得相当奇怪,他虽然觉得傅均有点变了,但是认为对方心里还是有他的,怎么一从傅鸿博那里出来,他就对自己变得这么冷淡,好像不屑跟他说话的样子?
容清心里想着,这会不会是他想出来的新计谋,故意冷淡自己,好让自己去求他跟自己说话?一想到这儿,容清心里就冷笑连连,觉得傅均是异想天开,他原本就不喜欢他,不过是看在他这么讨好自己的面上可怜他才愿意跟他说几句话,怎么可能会反过来主动跟他说话呢?
他哪里知道,此傅均非彼傅均,虽然是熟悉的样子,却已经是不一样的配方了。而傅均呢,即使他演技再好,即使容清长得再漂亮,要他面对一个男人做出迷恋的姿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权衡一回,还是打算按照本性行`事,不再去管容清和别人的怀疑目光。
两个人各怀心思,仿佛斗着气似地,一路上不发一言,不久之后就来到外门弟子所住的地方。此时太阳高悬在头顶,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外门弟子呼朋结伴,拿着碗筷饭盆,陆陆续续地往外门厨房所在的地方去领取饭菜。
突然间井然有序的队伍骚`动起来,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朝他们走来的两个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年身上,其中一个娇小秀气,另一个高大俊美,走在一起倒挺般配养眼的。外门弟子们先是露出惊异之色,之后却又露出一丝了然,仿佛知道他们所来的目的一样。
外门的管事弟子赵新源对于招待这两位“贵客”显得驾轻就熟,显然他们之前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傅师叔,容师叔,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那赵新源是个中年男子,因为资质太差,修炼至今仍还在炼气二层的境界徘徊,他虽话是如此说,心下却了然,一定是为了齐漱云了。
周围那些外门弟子脸上虽挂着敬畏的神色,心里却在窃笑又有好戏可看了,接下来要上演的无非是男男三角恋狗血撕逼大混战,对于这些常年劳作、生活枯燥的外门弟子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改善生活质量的娱乐时段。看热闹的总不嫌事大。
傅均见这群外门弟子的目光的诡异程度不比内门要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有点不耐烦地冷冷问管事弟子道:“齐漱云呢?”
赵新源忙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傅师叔,齐漱云他还没有回来呢。”
“啊?齐师弟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一旁的容清急忙出声道,对齐漱云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赵新源看看容清,又瞅瞅傅均,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道:“容师叔不要急,外门弟子赶不上吃饭的点是常有的事,想必是齐漱云去山上砍柴,走得太远了,一时间赶不回来吧。”
赵新源以前为了讨好容清,曾在容清面前称齐漱云为齐师叔,后来被傅均指着鼻子破口大过:“你说姓齐的是你哪门子的师叔?”从此以后对着两人就一律直呼齐漱云的名字。
而容清听了赵新源的话后,脸上的神情依旧忧虑。
赵新源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识趣地退到了一旁,免得被傅均的怒火与酸气波及到。不过这回傅均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没有露出任何怒意与酸气,而是用着平静的口气对容清道:“那就再等等吧。”
容清扫了他一眼,看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冷淡,不由地将秀气的眉头一蹙,奇怪不已。
小狐狸缩在笼子里,显得没精打采,一方面是因为被傅均被捉了去,另一方面则是它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肚子早饿得咕咕叫,现在被从厨房里散发出来的饭菜香味一刺`激,感觉肚子都快饿扁了,忍不住哀叫了一声。
傅均既说要等,赵新源也不敢离开,只得陪在两人身旁,开口说道:“傅师叔,容师叔,既然齐漱云还没有回来,不如就先到在下的住处去歇息一会儿吧。”
容清却摇摇头道:“我到齐师弟那里去等他。”说罢也不跟傅均打招呼,径自朝齐漱云所住的小破屋走去。
赵新源见容清走了,傅均竟然没有跟上去,奇怪不已,心想,太阳真是打东边出来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越发恭敬地陪在傅均身边,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问道:“傅师叔吃过饭了吗?如果没有吃过,不如屈尊在这里用饭吧?”
傅均察觉到了小狐狸望着厨房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念一动,问赵新源道:“厨房里有熟的肉吗?”
赵新源愣了一下,以为傅均要吃,忙点了点头,又拍他的马屁`道:“傅师叔捉的这只白狐可真罕见呐,咱们整个太元山上说不定就这么一只呢!”
傅均对他的话只敷衍地一点头,就让他拿些熟食来喂狐狸,小狐狸面对着香喷喷热腾腾的红烧肉口水直流,但是一看到“仇人”傅均,立刻龇了一龇牙,傲娇地将小脑袋高高扬起,一副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不屈姿态。
看得傅均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故意将装有食物的碗拿远一些,说道:“你不要吃就算了,我去喂给看院子的小黑了。”说罢一指远处拴住的大黑狗。
小狐狸看起来像被打击到了,沮丧地垂下了头。
就在此时,忽然旁边的人群骚`动起来,傅均听到有人在喊:“来了!来了!齐漱云来了!”声音之中满是兴奋的味道。
傅均不由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条瘦弱的灰色人影扛着两捆柴火慢慢走来,那沉重的柴火将他的背脊压得低低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弱小了。傅均抬头望去的时候,齐漱云也听到骚`动声抬头张望,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穿越过喧闹的人群无声地交汇在了一起。
傅均微微一愣,随即放松神情,让自己尽量显得从容淡定;而齐漱云则是瞳孔猛地一缩,双眼眯了起来,尽管知道来者不善,却没有露出一丝怯弱的神态,也如傅均注视着他一样直直地注视着他,眼眸深沉,如墨一般化不开,遮盖住了内心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