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张氏自我安慰一番仍旧怀着一颗丁零当啷的心梳洗睡下不提,这边厢夏瑾却是跟林航两个在那边干瞪眼谁也不肯先去安置。
“夏姑娘,为着避嫌不如让小生打个地铺?”
夏瑾一脚踹在了林航屁股上。
“你打地铺去吧,今晚上让你上了我的床了我就不姓夏!”
☆、第二十章 情窦初开
夜色正浓,温泉庄子里头因着火把穿梭人声鼎沸的关系却是比临近的地方要亮堂些热闹些,赵大人并李大人极为敬业地指挥着手下翻箱倒柜找密道,而主人家所在的院子却是早已熄灯睡下平静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嗝哒一声,瓦楞之间发出轻微的响动,好似有猫儿踏上去蹬了一脚,又悄无声息地跳开了。
“你说外头那些人找不着想要的东西能老实离开么。”
外头吵吵嚷嚷的夏瑾也睡不着,只能躺床上瞪着房梁同林航说话,林航是不可能打地铺的,虽说房子只有一间,可多倒腾出来一张床还是极容易,是以夏瑾睡里间林航睡外间,彼此之间倒没有多大个妨碍,张氏的顾虑明显有些多余。
“林航?”
夏瑾唤了几声不见回应以为他是睡着了,却不曾想刚要合眼睡下之时借着月光瞧见了那帐子被人掀开了一角。
“唔!”
夏瑾刚想大声呼救便被人捂住了嘴,心里着实惊了一把,一瞬的功夫背上竟吓出了一层毛毛汗,待到看清来人之时那砰砰直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是我。”
何铮移开了捂住夏瑾嘴巴的手,两三下翻到床的内侧坐了下来,夏瑾锤了锤心口,待到呼吸平缓下来后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向了何铮,凭那力道便是不伤也得青一大块,好在何铮反应快伸手扣住了飞来的脚,握在手里头却是如何也不让夏瑾抽回去的。
“你踢我作甚?”
夏瑾挣扎了几下抽不出来脚便犯了懒,任由他这般箍着脚腕儿恨恨道:
“不声不响地出现,你是要吓死我么。”
“你这人怎的这般痴傻,我若是有声有响地出现了还有命坐在这里同你说话?”
“不扯这些,你怎的又来了,还是程明将你弄出来的?你这么把定远王的庄子当自家大院儿般一天来个八回让人定远王怎么想。”
“那是这些护院的本事不如程明,怨不得旁人。”
“你好意思将程明跟寻常护院比?先不说这些,外间可是住着人呢,你这般大胆地跑来真被捉住了可不是好玩的,处理好了不曾?”
夏瑾所说处理一事指的是外间睡着的林航并值夜小厮,怪道那小子说着说着没声儿了呢,原来是着了何铮的道。
“这些东西你不用操心,程明做这顺手。”
不远处待命的程明:……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对这些东西顺手。
跟着一个不会说话永远戳你痛脚的主子,程明同志早练就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小小打击对他而言完全造不成伤害,顶多偶尔咬着手绢儿玻璃心一小会儿罢了。
“程明摊上你这么个主子也算是为下辈子积德了。”
夏瑾就着一条腿被人握在手里的姿势侧卧着,如此倒是觉着外间不似先前那般吵了,隐隐觉着眼皮愈加沉重,竟有闭上眼睛便会睡去的架势。为防止自己睡着,夏瑾强撑着同何铮闲聊道,
“今次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宫里那位派你暗访?”
何铮看着夏瑾不说话,一时帐中安静得几可闻针。
“我倒是好奇,你这般将林家大门当自个儿后院一般来来回回,为何不直接取了林家人的头颅为你父皇分忧,若是有了这件功德,你那太子之位便是十拿九稳了。”
因觉着那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夏瑾紧接着又换了一句,虽说他早就猜出了答案,可为着缓解现场的尴尬还是就着这个话题展开了。
“定远王的根基在西北大营,皇室真正忌惮的也是西北大营的那二十万雄兵,杀了林航还有林舸,杀了王妃还有继室,我犯不着为了这个提前激怒林方淼,再者——那王妃倒是个狠角色,她同程明对上胜负一时还难以确定。”
本来只是随意问问,没成想却问出了这么一件奇闻,夏瑾顿时来了精神追问到:
“我倒是头一遭听说王妃是个武林高手呢,程明同她相比难道胜负只有五五之数?”
何铮点头。
王妃有武艺傍身夏瑾是一早就知道的,早在第一次被人拎着玩儿的时候就瞧出来了,只是没曾想王妃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然而欣赏归欣赏,还是不要在何铮面前表露太多为好,毕竟这两人立场相悖他又身份尴尬,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有些忌讳才能长久的。
“你今儿个来此打算呆多长?不会是为着来同我闲聊罢,夜了合该睡觉,你这么大块儿杵在这里是要我睡觉呢还是看着你玩儿呢?”
“原本是怕庄子上的事儿被查出来你会连带着遭殃,如今看来却是低估了王妃的手段,你若无性命之忧我也就放心了,只大老远的跑来身上有些乏……”
何铮看着半眯着眼的夏瑾,顿了顿,极认真正派地道:
“容我在这处躺会儿再回去。”
夏瑾:……
背着林航飞檐走壁却连根凳子都没有捞到的程明:……
“是兄弟我才同你说,你应当考虑考虑程明的感受,这般折腾他若是折腾死了可没地儿哭去。”
程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跟了何铮这么个不着调的主子,这小日子过的,忒惨了点儿。
“我自不会亏待他,倒是你,方才来时还听你同林航闲谈,你两人交情很深?”
“同一屋檐下处了六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深不深。”
何铮神色不变地坐了会儿,随即毫无预兆地和衣躺在了夏瑾身旁,夏瑾一时弄不懂他的反应,直觉着何铮现下有些闹小情绪,毕竟何铮同林航处在两个完全对立的阵营,他这般同时与两人交好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可事实如此要夏瑾随口说些违心的话又着实说不出口,说到底也不过立场与情谊难两全罢了。
“你松开些。”
安静了半晌夏瑾突觉有人在扯他被子,睁眼一看,却是何铮伸爪子在揪他身侧的棉被,冬日夜间自然是冷的,虽说屋子里烧着炉子,可到底还是被窝里暖和,夏瑾自己裹得跟个球似的起先并不觉着冷,经何铮这么一打岔倒是想起了那条曝露在外头已经冻得有些僵的腿来。
“进来捂会儿罢,这功夫也找不来多余的被子,只记着脱了外袍再进来,否则走的时候该受凉了。”
语毕只听得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脚上的禁锢倒是没了,夏瑾缩回了腿,回到温暖地界之后才觉着是真凉,当真是无对比不冷热。正在夏瑾舒服地曲着脚趾头打颤时,被子又掀开一角,随即一个带着寒气的身子靠了过来。
“怎的寒气这般重,都冷成这副模样了你方才为何不早说!”
想是冻了有些时候了,夏瑾二话不说将怀里头的汤婆子塞到何铮手里,又将被子让出去一半儿。两人挨得极近,冷热一时之间交替传递,何铮倒是舒服暖和了,可怜夏瑾却冻得弓起了脊背,正待要骂上一两句以消心头之恨时,冷不丁已经捂暖和的手被冰凉的十指缠住了。
“嘶——混蛋你是要冻死我么,松手,快些松手!”
何铮却是不管,他一早便在外头冻狠了,寻着空档好不容易跑到房里来哪有再忍着的道理,又因着心里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遂将冻僵了的手极是自觉地伸向了温暖源,如此还不够,趁着夏瑾还没来得及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之际何铮变本加厉整个身子都缠了上去。
“妈蛋你丫松开!”
夏瑾被冻得直骂娘,因着身体上带来的刺激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只跟狗刨似的手脚并用要将何铮刨出去,可两人明明同岁何铮的力气却是比夏瑾大出许多,如此折腾不短时间两边倒是都出了一层薄汗,身上也不再似起先那么冷了,只何铮仍旧是缠着夏瑾说什么也不松手的。
“两个大男人这般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快些将我放了,否则踢你出去!”
“你踢了我这么多脚还嫌少么,要踢得动我早不在此处了。”
一针见血,夏瑾被人戳了痛脚瞬间下定决心以后每顿要多吃一碗饭,非得将这差距补回来才好。
“这么抱着你自己说能睡得着么,我明儿个还得早起,便是不早起现下也该睡了,你作甚非得从我这儿捣乱,真要找个炉子外头烧的有,要找个人形的就去抱林航,否则抱程明也行,正好让你的下属也取取暖!”
何铮仗着力气大箍紧了夏瑾就是不松手,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句话放在此处真真是再正确不过。
“快些回宫里去,我这儿过得好好的不劳你惦记,给我松开。”
“好容易出来一次,哪有看一眼就撵人走的。”
“你这样不厚道,要还在外头冻着的程明怎么想!”
似乎是说到了点子上,体恤下属的好上司林航同志想了想,自认为安排妥帖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