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缓不过来,夏瑾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没缓过来的。
王妃那边疯闹了好一阵才消停,瞧着这边立着两个人半天不动才记起自己之前让黄安去叫夏瑾的事儿,当下便遣人过来将夏瑾两人叫到亭子里去避风。亭中炉子烧得极旺,四周又有塞着棉花的厚帘子挡风,暖和得如阳春三月,一时让在寒风中晾了不短时间的夏瑾体会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这便是瑾哥儿?模样倒是越发的精致了,比一岁时还要好看些,我那不争气光长脸的儿子可不敢再说他自己长得好看了。”
夏瑾趁着王妃说话之际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不似京中女人那般瘦弱纤细,这身习气做派倒透着几分军人的爽利,夏瑾暗中在心里提了个醒,随后揖手行礼垂眉说到:
“瑾在此同王妃见礼了。”
定远王妃忙将夏瑾拉到凳子上招呼坐下,又将果饼盘子推到夏瑾面前,捏着他身上的衣服透着几丝凉气便出声让下人再往炉子里添些炭,随后面有愧色地说到:
“是我思虑不周了,让你这般年纪的小娃娃在风中立了好些时候,姜汤已在熬煮,一会儿端上来后喝上两碗去去寒,莫要着凉才是。”
“谢王妃体恤,瑾惯在京中厮混,这些个冷风倒是不打紧的。”
“瞧瞧,这般小巧模样还非得学个大人腔调,可不是比我那混小子有趣许多?”
王妃同左右说了几句,句句不忘挖苦林航,说得口干舌燥便端起果茶喝上一口继续跟夏瑾拉家常。
“早先听说你要来,又不能让京中听到风声,我便寻思着来这儿赏梅弄个由头好接你进去,可你猜如何了?”
还未等夏瑾猜那王妃便笑得前俯后仰面红耳赤,夏瑾僵着脸赔笑,虽然不知道笑点到底在哪里。
“这园中的梅树早几年便被铲干净了,如今为着这个由头我特地让人从邻近的一处庄子里头折了一支来插上的。”
关键是您折了一支来插上那也不叫梅园啊,尼玛这连盆栽都算不上,难道叫做插花?
王妃自顾自笑得极为喜乐,夏瑾却在那边愣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长这么大除了何铮之外他还没遇到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人,某种程度而言王妃也算是个能人了。
他刚才认识不清,这王妃不是个神经,她是个逗逼,定远王府上下全是逗逼。
就在这边僵着不动之时外头有人来报林航往这边来了,夏瑾还没脚底抹油跑路呢王妃却是先一步跑了个没影儿,等到再出现时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她的亲儿子。
虽然夏瑾很想问问,真是他的亲儿子?
林航极没面子地在亲娘手底下扑腾,无奈实力差距明显那点小反抗根本不够看,又跟鱼儿没死透一般扑腾几下后才极郁闷的将脑袋别到另一边去,俗称,闹别扭。
“你这孩子怎这般失礼,客人面前一点规矩也不讲。”
林航:……
夏瑾:……
两人脸上都有些无语,偏偏王妃半点未觉出来,只一个劲儿地数落林航,
“好歹哥儿也是你儿时定下的媳妇来着。”
夏瑾&林航:!!!!!
☆、第四章 林家 众人
“老妈,话可不能乱说,再者……你快些放我下来!!!”
林航在亲娘手底下使劲扑腾,奈何实力差距太大拼了老命却半点用处也无。十一岁的半大小子分量本就不轻,更兼林航比同龄人要高壮许多,似这般单手拎着有多考验手劲可想而知,但看人定远王妃自始至终都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拎着亲儿子,其在夏瑾心中的形象瞬间威武雄壮起来。
至于在她亲儿子心中王妃是怎么个形象……夏瑾扶额,真心怀疑林航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儿子。
“怎算胡说?你可还记得五岁时同我一道去永宁侯府做客,那会儿瑾哥儿还在襁褓之中,是你自个儿定下的媳妇。”
王妃拎久了到底还是觉得手有点酸,甩了甩儿子,直接扔了出去。
夏瑾:……
这货绝逼不是亲生的吧,他绝对是捡来的对吧!
估计林航被扔也不是第一回了,凭借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在腾空之后跟猫一般灵巧地翻了个身,顺利着陆,然后——迅速跟亲娘拉开了距离。
“你说的那些我哪里还会记得,五岁上的事何止这一件,件件都要装进脑子里怕是将脑花一滴不剩地挤出来都放不下。”
林航一边跟亲娘瞎扯一边那眼刀子刮夏瑾,任是再大度的被人往头上泼了秽物都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这秽物还不是一般的销魂。
“不同你浑扯这些,你叫夏瑾来此处有何事?若是无甚要紧我便将人带走了。”
“要紧事不摆在眼前么。”
“何事?”
王妃低下身子从背后环住夏瑾,纤纤十指固定住他的脑袋往林航那边猛地一撇——
“好容易找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了可不得抓住机会好好看看么,瞧,多好看。”
林航:……
夏瑾:……
他能说,刚才那么一下真心有一种脖子快要被人拧断的错觉么……混蛋啊,敢不敢对着你亲儿子来一次啊!!!!
“王妃过誉了。”
夏瑾挣扎了几下想把脖子从那纤纤玉指之中解救出来,奈何这指头看着细尼玛跟铁钳子似的撬都撬不开,折腾好一会儿夏瑾才终究认命,林航那块儿头都能被王妃一只胳膊轻松搞定,他顶着这副小身板儿无奈屈从于恶势力并不丢脸。
反正被人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块儿肉,更何况这恶势力长得还挺好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夏瑾经过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准备装出乖顺晚辈的模样来讨好定远王妃,可那眉眼还没柔和下去呢就被王妃之后的转变给吓懵了。
“你快瞧瞧,瑾哥儿这模样就是生得好,怎么看则么喜欢。”王妃顶着那张温婉贤良的脸笑眯眯地看着夏瑾,爱怜地捋了捋他额间的碎发,神情半点变化也无地继续说道,“喜欢到……想把这张脸皮给扒下来。”
夏瑾:……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嗷嗷嗷嗷!!!!
还没反应过来呢王妃那张黑化了的巫婆脸便出现在眼前,夏瑾吓得半分形象也顾不得地扯开嗓子嚎叫,连林航在一旁看着都觉着忒惨烈,可觉着归觉着亲娘替他出气林航还是喜见的,是以便坐在一旁一边吃果饼一边看夏瑾被折腾,时不时还拍手叫好,或者掩面道一句好惨。
这座庄子依山而建,当初选址之时便是瞅准了这边的两眼温泉,因着天气转冷温泉池子特意修缮过以备主子们兴致来了往这儿泡上一泡,泉水温度极高,经常瞧见气泡从池底浮上来鼓成老大一个水包。
“啊啊啊啊——!!!!”
一片叶子随着原处传来的惊叫声落地,啪嗒一声,水泡破裂,又有新的继续凝集。
林航喝了一口热茶,长吐出一口气。
今儿个天儿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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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在庄子上连着住了两天都没有受到林航的打击报复,事实上是他根本没空被林航打击报复,若是夏瑾有得选,能换做林航来折腾他可能还会更高兴一些。
整整两天,整整两天他都在被王妃蹂躏,那滋味真心不能再酸爽了,夏瑾开始怀疑自己答应回来做人质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他甚至开始探讨人类为何存在宇宙为何还不消失。
虐到最深处,唯有一曲嗷嗷嗷嗷嗷能表达他心中对未来的期许。
就在夏瑾已经想好要去找个地方死一死的时候救星终于来了,天未亮的时候定远王林方淼便从王府赶来,今儿个休沐正好来庄子上泡泡温泉,顺道将妻儿接回城中。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林舸。
这是夏瑾第二次看到林舸,相比之前那次远远看见的暴躁狠辣少年而言,现如今的林舸是半点狠戾不剩,整个人套在宽大的袍子里说不出的单薄。那时的他为了一条狗敢当街戳人眼珠子,敢只身同高出自己许多的人单挑,而现如今却是顶着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任谁看了都觉着心酸。
林舸比那时又瘦了不少,皮包骨头四个字用在此时最为贴切。他此前也听说过定远王家大公子出面指认二公子给贡马下药一事,这中间虽说也存了将林航从世子之位拉下来的心思,可无论对错皆是人家中之事外人哪有资格说道,兄弟夺权一事便是最亲近之人也难辨其中是非,外人顶着忠孝仁义的条框出面搅和也不过是为着看个热闹捞点好处罢了。
如若夏瑾还是同上辈子一般安稳地呆在永宁侯府里,他定不会在意定远王府之中的腌臜事儿,可偏偏这辈子多出了一个林方淼死活要拿夏家开刀,单看目前情势而言不掺和进林航同林舸之间明显不可能了,私心而言,相较于看林家人折腾林舸,他更愿意跟林舸一道折腾林家人。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某种程度上说,林舸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
夏瑾瞧着林舸极为善意的笑了笑,后者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夏家的那个?”
定远王瞅着夏瑾随意问了一句,久居上位者的目光之中自然而然会带着一股压迫之气,夏瑾单单同他对视了片刻便直接闪躲开来,并非是他受不住,而是——作为一个七岁的孩童他必须不能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