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共指了三处地方,刚才他们过来时这三株灵植就有反应,瑟瑟发抖似乎充满恐惧。但是去探看时发现还未成妖植,看来是稍微对周围有了感知,并未完全开启灵智,否则恐怕就要遁地了。
灵植不同与妖兽,在修炼化形之前都无法移动,种种受限之下要开启灵智也更难数倍。要说妖兽有可能五百年开启灵智,那灵植至少也需要一千五百年。而且妖兽进阶大多是通过掠杀,天性残忍。灵植却不同,它们即使能够化形,也大多直率无心机,性情平和。
这三株若是继续在此修炼下去,说不定百年内就开智。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若是直接收走只能怪它们运道不好,但是晏秋终归还是决定绕过它们。
不过对他而言,那感觉就像将已经成型的孩子堕胎杀掉,多少还是不忍心。
温珵之自然也知道年限越久,尤其是像这种快要开智的灵植品质更佳,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稍微停了下就开始挖起地上的草药来。
虽然带来的包袱扔在上面的山洞里了,不过幸好乾坤袋还随身挂着。晏秋将里面清理出一个角落,用来放置灵草。
两人一股脑拔了一刻钟,里面已经有七八百株灵植了。纵然不少都像碧灵草这般纤细长在地上也不占地方的,但是除了只能采果的大株灵植,剩下的也被取走了三分之一。
“好了,剩下的就暂时留在这里吧。”晏秋犹豫再三,还是住了手。乾坤袋里面七八百株足够他们两人用上几年了,要是全部都弄走,这个地方空荡荡也挺可惜的。
两人就此停手,往外走去。想到玄东门如今的布局就是仿这里的,晏秋出了门就往右边走去,那里应当是内门弟子的住所。
而就在他们走出两丈开外,被拔空的一个角落忽然冒出一株开着红色花的矮小植株,它晃了晃头顶的花,转眼又出现在一株尺来高的观音坐莲身旁。
“喂,你没有被吓傻吧?醒醒!”红花下小小的叶子扭动着,努力想蹭到观音坐莲的树干上。这株观音坐莲正是晏秋刚才点名要温珵之绕过的已经有感知的三株植物之一。
不知道观音坐莲是无法出声还是真的被吓着了,红色花蹭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它一边扭动着叶子,一边恨恨道:“让你们抓紧修炼非要贪玩,就该被人挖去吃了,扔到炼丹炉里烧了……”
“好了,小七,它还要六十八年才能开口。你还是小心藏好自己吧,他们还没走远呢!”不一会儿,另一个清脆的少年嗓音传来,却是让人隐隐觉得有一丝压迫感。
“哼,望天哥哥,刚刚在他们脚下也没有发现我,才不怕他们呢!”红色花扭了扭叶子,瞬间变成了一个两尺多高的绿衣女孩,头上还扎着红色的发绳。
墙角里又冒出十三四岁样貌的少年,他身姿笔挺,五官深邃,年纪虽小却有自成的威仪。
“便是他今日没有发现你,过几日修为大进,再来这里焉能不知你的异常?这七日内你还是不要随意化形,乖乖藏在地下吧!”被唤作望天的少年看了她一眼,警告般的说完,又低头检查起观音坐莲的植株来。
他不过是一株望天树,小七也是刚刚化形五十年的七叶花。懵懂中也不知道在此地呆了多久,自从五感灵通以来就过了九百年,而至今能够化形的也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势单力薄,当然希望观音坐莲、栈香和锁眉都能顺利化形,以后不但在此地能多几个伴,若是出去也多一份力量。
“它们都还好,刚才那两人并没有碰它们。见宝而留有余地,这两人也算留有余地了。”望天检查一番,才声音平平地说。
“留有余地?”七叶花嗤笑一声,道:“他们足足取走了三分之一,这就是你所谓的留有余地?”
“你未曾见过贪婪之人,也难怪为此忿忿不平。这世间最难揣摩的就是人心,你要是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切记不能与别人提起本体之事。否则,以后吃些苦头算轻,当心你修炼了几千年,最后还是灰飞烟灭。”
望天说完,转眼消失在原地,墙角又多了一株笔挺的望天树。
晏秋和温珵之一心往前,自然不知道他们走后前院里发生的一切。
宽厚的墙历经千年,虽然色调已经转为灰暗,但是磅礴的气势还在,墙身也无明显的损伤。至今以他们的目光看来,依然是大户宗门的模样。
这条路没有走太远,因为灵脉被裹在这坐山下,四周的灵气都十分充足,草木也十分旺盛。不过这次他们直奔弟子的休息室而去,没有再作停留。
“就是这儿了,珵之,一会儿你吃了绛晨白果,要照着口诀运行体内的灵气。你如今修为低,也许要用上三五天才能完全利用仙参的灵力,不必急着出来。”晏秋已经看到了前头的小院,一边往前走一边跟温珵之解释道。
“我知道了。”温珵之接过他递过来的绛晨白果答应道,心里却想着要尽快醒过来找师兄。
“这里有三十多间屋子,到时候你我各择一间。我打完坐之后可能会四处走走,你要是没见到我就不要轻举妄动,我会算好时间回来。”晏秋满心觉得自己大概一个晚上就足够将绛晨白果,但是珵之少则需要三天,所以才这般叮嘱。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院门,青灰色的石拱门没有遮掩,晏秋稍稍低头走了进去。周围一片寂静,他心里觉得不对,猛然回头才发现温珵之竟然没有跟上来。
“珵之?”他四周扫视一遍,但哪还看得到温珵之的身影?
温珵之虽然常常表现出不同与他的年纪的成熟和能干,但是进了后山以后一直表现得与他很亲近。这么大一个人忽然悄无声息的在身后消失了,晏秋想起厅堂内忽然袭人的老虎,忙抽身就要出去。
只是这一次,当他要穿过拱门时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震了回来。晏秋不信邪门,再次要踏出去,却是一样的结果。
他当下黑了脸,看来这看似无物的门也被下了禁制,竟然是只能进不能出了。那珵之又去了哪里?
这十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太多,珵之受伤时的慌张无措,老虎袭击时的紧张窘迫,还有看到灵植时的兴奋满足。他此时精神已经十分疲惫,但下意识里还是坚定要出去找师弟,当下用尽力气试图攻击这扇无形的“门”。
这道门进来时毫无反应,想要出去就会被无形的力量震回来,而这时他所有攻击的力量竟然都如同泥入大海,丝毫没有反应。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死了心,转身往里走去,寄希望于里面还有其它出口。
这个院子却比他在玄东门住的要大,粗略一数里面有三十六间房,绕着院子围成一圈,唯有拱门这边是个缺口。虽然长宽足有二十丈,但布局却是一目了然,也没有他心中期望的另一个出口。
晏秋心中焦躁,此时却也只能决定一间间屋子进去查探。他轻易推开第一间屋子,里面有床塌有书桌,桌上还放着几本古籍模样的书,却偏偏没有任何隐蔽可能藏人的地方。他一咬牙,出了门往第二间屋子去。
第一间屋子的门伸手毫无阻碍就推开了,当他来到第二间时,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这扇看起来薄弱的门却纹丝不动。
卧槽,他隐忍许久也忍不住暗骂,真是见鬼了。那些人设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限制,到底是有何意图?
这边晏秋急得如无头苍蝇乱飞,那边温珵之也是又惊又怒,比他还难受。
他与师兄几乎是并排而行,稍稍落后半个身位。他眼看着师兄走进院子,正要跟进去时,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在外。眼看师兄的身影渐渐模糊,他心中焦急,就要强行穿过去。
谁知就这么一撞,他被一股力量强行卷走。那一瞬间他似乎被禁闭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但是当时头脑晕眩也无法理清。当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过来时,便到了这个地方。
“师兄?”他惊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小院,这个地方似乎比他们方才所见的小了许多,而他也不是在院门外,而是站在院内屋前的石阶上。
这样看过去,这个小院几乎一眼就能望尽,而除他之外只有手上的时辰陪着他,院里并无第二个人。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不知道怎么的,他心底竟然是笃定,他和师兄已经被分开了。
看不到师兄的身影,他略有几分烦躁。虽然知道希望不大,还是执着的站在原地等着。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院门再没有半丝动静。他微微垂下眉,终于往上走去。
此地居住的主人显然十分有雅致,连长廊上的圆柱都雕着画作,而且笔力不凡。从石阶踏上来,一眼看过去两头的窗户竟然连形状都没有重复的。
走前朱红的大门,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温珵之拿起来指尖微微一转,只听得“啪嗒”一声,锁就自动开了。
走到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他手腕一抖,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里面却不像他猜想的稀奇古怪或者危险重重,偏厅里摆着桌椅等物,一如山下大户人家的摆设。就连茶碗等物也一应俱全,似乎主人不过是出门游玩。
温珵之年纪虽小,也从晏秋的话中得知此地该是玄东门原来的据点,而且年代久远,因此并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