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已经可以想到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出来自己这具身体应该是个小乞丐,流浪至此搭个小屋,结果一把火烧没了,还丢了性命,自己趁虚而入。
基本完事,安晟穿上少年的外衣,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只好裹紧之后上岸。
少年制止他:“哎哎,别上来,你又没鞋,回去还得打水洗。挑水回去很累的。”
安晟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他。
少年三两步跳到岸边的近水处的石头上,半蹲下:“上来,我背你。”
安晟衡量了一下两人的身材,自己一看就是缺衣短食的主儿,对方虽称不上虎背熊腰,但也有肌肉,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就跳到了少年的背上。
少年站起身,掂量了一下:“怎么这么轻啊,一点儿肉都没。”
安晟趴在少年背上,很安静。
这个时候的乞丐,没有被打死就很好了,瘦点又有什么。
少年背着安晟往树林外走去,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响,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鸟鸣声,轻轻翠翠,很是好听。
安晟打量着一路的风景,脑袋有些略发沉也不甚在意,自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听几声鸟鸣,看几片树叶了。每天都在小小的办公桌前,面对着成堆的财务统计及报表,没日没夜地算。进办公楼前是旭日初升,东方微亮;出来时已经是明月高悬,众星黯淡了。
少年可能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开口说话:“嗯,我叫项籍,跟我叔还有我弟住一块儿,就住栎西村。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的啊?”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项籍刚想发火就想到安晟嗓子不舒服,一下子泄了气:“算了,你也没法儿回答我。但是你得记住,我是救你的。”
安晟用鼻音恢复了一下:“嗯。”
项籍听见了安晟的回复,心里有底了,看来这人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可以完美地隐瞒过去了,那几个小子也不会说,哈哈,哥就成了大英雄。
项籍得意:“告诉你,我叔在村里可厉害了,你跟着我混,包你吃喝不愁!”
安晟还是用鼻音回复,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乡下度过的快乐时光,记忆有一些重叠,脑袋更加昏昏沉沉,终于在快走出树林时支撑不住,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项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继续跟安晟聊天,没有听到回复也只当是嗓子的原因,快走到村里时才感觉到背上有点发烫,连忙叫安晟:“喂,喂!”
没有得到一点回复的项籍真的是慌了手脚,又想起死党龙且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脚下步子加快,直接狂奔起来。
安晟被颠得难受,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想让项籍慢点,但是嗓子里发出的只是呜呜声。
结果被项籍误认为催促自己快一点,嘴里马上答应道:“你,你坚持住,马上就到了啊。不,不许死,听见没!”脚下更是加快了频率。
安晟心里明白自己是先热后冷,被激了一激,再加上初来此地心有余悸,便受了风寒。只道自己不应该贪图干净直接到河里洗一个冷水澡,在这个年代不知道多久才会好。
乱七八糟地想了不少,安晟又昏睡过去。
山坡上,一个少年背着另外一个狂奔。
山坳中,家家炊烟,宁静美好。
“叔!”项籍还没进门就大喊。
项梁正在问项庄到底这个孩子头大侄子去哪儿了,项庄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听到项籍的声音后感到了解放的幸福感:“我哥回来了。”就马上跑出去,结果被冲进来的项籍撞了个人仰马翻。
项籍直冲进门把安晟放到床上。
项梁没想到项籍还背了个人回来,赶紧走进查看,嘴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问小庄他也不说。”
项籍抹了把头上的汗,“叔,我回头跟你解释。我先去叫郎中,你看看他什么情况。”说完又一溜烟跑没影了。
项梁试了试安晟的额头,皱皱眉:这小孩儿发热了。就吩咐项庄道:“去我屋把药箱子拿过来。”
项庄领命,几分钟返回。
项梁挑出几种草药自己嚼了嚼之后塞到到安晟嘴里,把他上半身托起来,使巧劲一拍后背,安晟就把药咽了下去。
很快,项籍就把郎中叫了过来。
趁着郎中和项梁都把注意力放在安晟身上时,项籍偷偷把项庄叫到一边:“人是我救的,火不知道怎么起的。明白没?”
项庄领悟深意:“明白,我去跟他们说。”
项籍点头,看着项庄跑出去的背影,嘿嘿一笑:哥要受万人敬仰啦!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还是把床上躺着的小乞丐救活,不然自己还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就忙前忙后地倒热水,绞毛巾。
这些看在项梁眼里都是大侄子学好了的表现,也就没再追问,等项籍自己说事情经过。
第2章 跟人回家
郎中诊断了一番,只是说受了风寒,养几天吃些药就没事了。项籍这才放下心来,又把郎中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项梁在院子里等自己。
项籍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叫道:“叔。”
“嗯。”项梁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准备说说事情经过?”
项籍舔了舔嘴唇:“呃,我跟小庄,龙且还有村里小孩儿去后山玩儿,就看见一个小茅草屋上起了火。叔你也知道,天气炎热,山火频发。所以,呃,我就冲进去看有人没,就发现他了,然后背出来,就,到这儿了。”
项梁半信半疑:“从火中就出来的人脸上都被熏得乌黑,为何屋内小孩儿面色白净?”
项籍眨眨眼:“他说想洗洗,我就带他去河边了。所以才着凉了。”项籍对自己的敏捷反应很是满意。
项梁仍不大相信,刚想问是不是你放的火时,门外传来了龙且的声音:“阿籍,听说你把那人背出来了?”话音未落,龙且就和项庄一起踏进了院门。
项籍赶紧应下:“是啊,里屋躺着呢。”
“那就好。”龙且和项籍交换了一个眼色,对项梁说,“叔我跟你说啊,阿籍可厉害了……”接着就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只是省略了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起因。
项籍听得心里直嘚瑟:这小子太会说了。
项梁看龙且也这么说,就暂且相信了大侄子:“甚好。去盛饭去,小且也一起吃吧。”
龙且摆摆手:“我妈还等我呢。叔,我还是先回去吧。”冲着项籍眨了一下眼,笑着跑走了。
饭罢。
安晟还是没有醒,眉头锁得死紧,手也攥成了拳头。项籍蹲在一边看着,戳了戳安晟的脸,摇摇头:“没肉!”然后伸手粗暴地把安晟的眉头按平。
项籍蹲了一会儿腿有点儿麻,在起身的时候瞟到安晟干裂起皮的嘴唇,就去舀了一瓢水,试探着倒一点儿,到一点儿,结果一下没掌握好一瓢水全部倒到了安晟脸上,浇了一个透心凉。
项梁在外边听见声音,走进来看见目瞪口呆拿着空瓢的项籍以及被浇得惨不忍睹的安晟,直接一巴掌搭在项籍后脑勺上:“干嘛呢!”
项籍摸着头委屈地退到一边,小声说:“倒水给他喝……”
项梁准备收拾收拾这个总惹事儿的大侄子,没想听见身后床铺上传来了声音。
安晟本来睡得极不安稳,被一瓢水浇到头上还以为自己落水了,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嗯……”
项梁赶紧转身,拽过来项籍的被子在安晟脸上抹了两下。
“醒啦?”
安晟睁眼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眉眼之间和项籍有那么几分相似,用口型示意——水。
项籍凑得近了点,马上理解安晟的意思,扔下一句“等着啊”就又冲到院子里舀水去了。
终于,安晟得以解决燃喉之急,咳了两声,皱皱眉头,喉咙还是有些疼。
项梁解释道:“你的嗓子要休息休息,别说话了。”
安晟点头,火灾里逃出来的人不都这样。
“刚刚郎中来看过了,你只是有些发热,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安晟感激地笑笑,真的是古道热肠,自己这样要是搁现代早就被扔到路边不管不问自生自灭了吧。
项庄也凑过来:“喂,你饿没?还有一个馒头,吃不吃?”
安晟觉得自己肚子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之前那个小乞丐多久没吃东西了,就点点头。
虽然吞咽时还是有些障碍,但是这个时代跟他们解释流食也该不怎么容易。等到一个馒头下肚,安晟终于觉得有了些力气,摸摸额头也不烫手了,就坐了起来。
“喂。”项籍坐到安晟旁边,“你会写字儿不?”
安晟看他。
项籍挠挠头:“我不能总叫你喂吧。”
项梁笑出声:“头回见你这么有礼貌,以前去学堂总跟先生作对……”
“叔!”项籍恼怒,袖子被人拉了拉,项籍看过去,正是安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