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柏家人口不多,除了皇上这个大宗,只瑞王府一支;其他的公爵侯爵又是以定国公宰相付泽凯数第一,满城的富贵人里打头的就是瑞王府和宰相府了。付东楼给这两家送了南山苑的菜,不管王府相府怎么想,其他人可是瞧着都眼热,心道不是好东西人家准王卿能巴巴地给两边长辈送?于是乎惦记着买的人就更多了。
付东楼也不进店里,只在对面的茶楼上要了个雅间看着。一开始走三书六礼,付东楼这瑞王卿的身份便又坐实了几分,总要拿着架子矜持些才是,自己抛投露脸去撑场子那叫什么事,反而让人看不上。
看着大门还没开便排起来的队伍,付东楼捧着茶杯微微一笑。
排队的人看张有成让伙计发了号牌还纳闷呢,不就是个粮店嘛,还至于发号么,那什么预约预定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没见哪个粮店这么卖东西啊。
等三挂鞭炮放完粮店的新匾额“庆丰粮店”一挂大门一开,大家伙这才恍然大悟——南山苑产的面一天才卖五十斤,每人限购两袋;小油菜一天一百棵,每人限购五棵,可不要拿号嘛。
待兴致冲冲的顾客们再一看价格,更是下巴砸到了地上——无论是一袋面还是一棵小油菜,一律一贯钱,这不是抢钱吗?要知道一贯钱顶得上寻常五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粮店里倒也另辟了一间屋子出来还卖平价的米面,不过张有成说了,那面可不是南山苑种出来的小麦磨的。南山苑的土产全是准王卿留着自己吃或者孝敬长辈的,要不是看在大家诚心想买,人家还不卖呢。
一群人正犹豫买不买呢,就听后面有人嚷嚷上了:“前面的等什么呢,不买的话趁早让道啊,我们家爷还等着呢。”
“呦,看您这架势是要包场啊。”
大家往后一看,不知道是谁家的家丁,打头的做管家打扮,后面跟着二三十个小厮。
“可不是,我们家爷一早就听说相爷家的少爷咱们大楚未来的瑞王卿要卖南山苑的土产,吩咐了我要多多的买。回头我们府上拿皇家吃用的东西去走礼,那多有面子,我们老爷不差钱,要的就是面子。”
说着这人还真就带了小厮进去,一个小厮拿一个号,把所有的袋装面和小半的小油菜给买光了。
等那人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众人才想起来,也没打探下那家府上哪里,不过看那些小厮的打扮,八成是大户人家,非富即贵,要不怎么能穿那么齐整呢。低头看手里的号牌,不少人一拍大腿:这发号按人头算,应该多叫几个下人来占名额啊,不然买一斤够谁吃的。
再看看这庆丰粮店的装潢,清一色的榉木陈设,地上铺就的松木地板,从前边的柜台架子到后面盛粮食的升斗各个干净得一尘不染,清漆一刷光鉴可人,整间铺子怕是比一般官员家的正房还讲究。跟这种地方买东西,绝对上档次有面子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像是热油里泼进了一滴水,一下子炸开了。
“来五棵油菜!”
“我在你前面的,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诶,我是一号,一号!”
对面楼上的风花雪月已然是傻了,付东楼见四个随从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见少爷我的手段没。对于这些富贵人家的人来说,你把东西卖便宜了容易买了他们反而不稀罕。咱们庆丰粮店卖的就是这个猎奇的劲头,卖的就是脸面。同样是面,五文钱卖给他们,人家不稀罕,没准是买回家给下人吃的。你换个包装标价一贯钱还是限量卖出去,他兴许自己都舍不得吃还会拿去送礼。”
这种商品类似于吉芬商品,价格上升需求量反而上涨。付东楼以前就很不理解为什么姐姐妹妹们对LV迪奥什么的趋之若鹜,至少付东楼就觉得皮包和皮包之间没啥区别,能用就行了。不理解归不理解,但这不耽误学霸利用人们的这点消费心理赚钱。
“主子,您叫房伯找的那群人是不是就是刚才带头包场的那些?”遇上钱的事,月桥脑袋比谁转得都快,立时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那当然,少爷我这几天大张旗鼓地给粮店做广告,临了也要找个人带动气氛啊,这人呐,就怕攀比起哄,你瞧现在,我估计张掌柜接的订单就能先卖上一个月了。”付东楼抚摸着玉佩上的骏马,瞧着对面铺子里哗哗进账的银子,心情还有点小激动呢。
“主子您高明,实在是高啊。”要不是碍着规矩,月桥只怕要扑上来狠亲付东楼一口了,他家主子就是一棵摇钱树啊。
“这才是刚开始,等到了秋天,咱们的果树结果子了,也都包装好了拿来卖高价。”付东楼说着饮了口茶,“咱们南山苑一年才有多少出息,卖不上数量就只能卖质量了,回去让庄子上的都好好干,种出来歪瓜裂枣可不行。”
南山苑有温泉,温泉周围也建了暖房培育了反季节的鲜花和果蔬,只是数量太少只能供给南山苑一处用。付东楼琢磨着哪天合成点塑料膜弄个大棚什么的,冬天里卖反季节的果蔬指定赚钱。
月桥应了一声,拿了算盘吧啦吧啦拨算起来。照着自家主子这么赚,一年下来就能成为锦官城里数得上的大富户啊。
有人赚钱就有人眼红。昨儿个下午曲氏看到付东楼送来的面粉油菜少不得要和付泽凯念叨一番。
也是等分家付东楼得了南山苑,曲氏才知道那个庄子是多富有,只怕是把自己分给付东楼的家产算在一起也没那一个庄子值钱。不说那地界,就说皇家的庄园里面的陈设摆件就不是一般得见的,怎能不埋怨付泽凯偏心,居然就把庄子给了付东楼。
付泽凯解释过一番皇家的东西如何要不得之后,曲氏那股子酸劲儿刚下去,就赶上顾贤不给相府脸面。进到相府的人都是乔装打扮的羽林军,一个个得了吩咐是来搜账本似的东西,《浮世录》没找见,可曲氏的私房小账本却翻出来不少。那些东西瑞王要了没用,羽林军自是没带走,可却被付泽凯瞧了满眼。媳妇藏点私房贴补娘家或是给孩子们,付泽凯不计较,但背着他做到底是伤了男人的面子,也是几天没给曲氏好脸色看。
曲氏赔了几天小心刚把付泽凯的毛顺平了,付东楼又拿了点面粉油菜膈应她。
“别人不知道庄子里有些什么老爷还不知道吗?净拿点子不上台面的东西来糊弄咱们,那外面的袋子再好不也就是点面么,可见是没把生父嫡母放在心里,光顾着讨好王府那边了,这孩子也忒势利了点。”曲氏不知道,付东楼给王府送的也是这些东西,就是比相府厚了几分而已。
付泽凯白了老婆一眼,心道你不势利,分家东西没少给可加起来却不值什么,付东楼不要苏州的田产你就不给了?知道的说是孩子拿田产跟你换了铺面,不知道的还说你嫌人家不是你肚皮里出来的紧着克扣呢,真是不给爷做脸。
“东西不在多少也是份心意,他庄子上出产这个,八成是新下来的给咱们送来尝个新鲜,你还能跟孩子计较?”
瑞王闹了相府之后皇上对付泽凯的态度好了很多,即便采取的方法让付泽凯很是不爽,但到底是承了王府的人情。再说了,顾贤说得对,江宁这事儿谁知道是不是北燕插了一手,现在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可跟王府走得太近皇上就该起疑心了,现在这样表面上远着私底下有个默契刚刚好。
可巧最近付东楼在赏春宴上大出风头,别人提起付东楼有才付泽凯多少要跟着沾光。如今付泽凯也后悔当初借坡下驴把付东楼分了出去,如果这些年多关注些付东楼对他多有些了解,怎么也要把付东楼留在府里才对,说不得以后嫁到王府还能是相府的助力。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家媳妇干的那事儿,真是让父子间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曲氏见付泽凯不向着自己也不多说。她原是暗地里关照了分给付东楼的几家铺子的掌柜懈怠着点,没想到付东楼把管事儿的换了个干净。可换了又能怎么样,新来个掌柜未必就能上手快。铺子不挣钱只指着庄子一年能有多少出息,怕是还不够养着城里的宅子和城外的庄子,曲氏这是坐等着看付东楼铺子赔钱呢。到时候付东楼跟娘家关系不近,自己手里又入不敷出,看他凭什么在王府站住脚,听说王爷对他可没那么热乎。
曲氏这么想着,心里刚舒坦点,一大早管家就愁眉苦脸找上来了。
“请示夫人,昨天楼少爷送来的土产该怎么入账。”
曲氏一挑眉,“这还有怎么入账的问法?平时庄子上送来的东西该怎么入就怎么入,又不是金贵的东西,不用拿到大厨房,送去下人的厨房就行。”
管家皱着脸道,“您是不知道,今儿早楼少爷的粮店一开门那些锦袋装的面粉和油菜就抢疯了,面粉一贯钱一袋呢,一天还就五十袋。采办回来说,现在锦官城里有脸面的人家都上赶着买这天价的面粉呢。”
曲氏一口气憋在腔子里,攥着椅子扶手的指头生生劈了一节指甲。
倒是身在王府的顾贤听了这消息挑唇一笑,筷子夹了一根素炒小油菜赞道:“这孩子,正经本事不差,偏才也不少,他到底还能给孤什么样的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