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帅,学习好,家世出众,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要不说他出车祸呢,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啊,这么比起来,刁丝还是有刁丝的优势啊,起码健康平安。”
“你怎么说话呢,听着就没出息,非要比你强的都死光了你猜开心是吧。”
“哎,哪能啊,我就是随口一说。话说付东楼死了?这么严重啊,你说出车祸我以为住院几天就能好的。”
“我也不清楚,我是来自习的路上听说的,说是还在医院抢救呢,咱们学校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去了。据说他是从家里来实验室的路上出事的,身上还带着刚刚调配出来的苏麻离青的配方和样品,也不知道那群领导们到底是冲着人去的,还是冲着人家的研究成果去的,毕竟是失传已久的青花瓷制作染料,那可值好多钱呢。”
“这就是天才的悲哀,要我说还是凡人好啊。”
卷成卷的书本在说的正起劲的小情侣面前敲了敲,对面带着酒瓶底儿眼睛的男生从厚厚的书摞中抬起头,阴阳怪调地道:“这里是自习室,你们要聊天外面去,太吵了。”
虽是自己理亏,可被这么个其貌不扬的男生数落一通很是让女生尴尬。她轻哼一声,拉起自己的男朋友就走,边走边跟男朋友小声嘀咕:“瞧他那样子,头发油腻腻衬衫发黄,真是恶心,也不注意个人卫生,我猜他肯定找不到女朋友。我看这样的人再怎么念都是书呆子,要说真学霸,还要是付学长那样的,可惜了……”
“是是是,别理那个书呆子。”男生想顺着女朋友的话说,可这心里还是小小泛酸,“咱能不能不提付东楼了,他就是个该在神坛上供着的人,咱对他真是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可你没事总提他我也不好受啊。”
“这不就是说闲话嘛,找对象是过日子的又不是供着的,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女生瞧瞧四周没人,飞快地踮起脚尖在男朋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男生立时眉开眼笑。
“我跟你说啊……”女生放低了声音和男生咬耳朵道,“我听说付东楼是个gay,人家根本不喜欢女生,这下你放心了吧,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的。”
还沉浸在女友献吻中没回过劲儿的男生傻傻笑着连连应道:“放心放心,我就知道你嘴上再怎么说,心里还是有我的……”
此时此刻,医院里监测付东楼心跳的仪器发出尖锐的长音,ICU病房的空气顿时胶着起来……
☆、第一章
说付东楼在一面落地的穿衣镜前站着。铜镜中的影子模模糊糊的,看得十分不真切,但依旧能映出一位翩翩少年修长优雅的轮廓。洁白修长的手指沿着镜中的影像描摹着,除了指甲划过铜镜发出的细微声响,屋子里再没别的声音。
自己被车撞飞的情景历历在目,付东楼想不明白为何再一睁眼自己却出现在这样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里来了。以前没少想着要是能穿越回古代该多好,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却又觉得难以接受。
这算什么?转世投胎?夺舍?还是其他什么的……也不知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们会是什么反应……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定了定神,付东楼打量起这间屋子的陈设。屋子里并无高背座椅板凳一类的高脚坐具,陈列的坐榻床榻做工十分精美,只看那张紫檀木的雕花千工床放到现代便是国宝级的文物。这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俱是精品,只是织物用的皆是粉红橘黄一类的颜色,香炉里的味道更是甜腻,怎么看都更像是女子的闺房。
付东楼在镜台前盘腿坐了,冷冷一笑。因着自己喜欢男人长相又俊秀,以前总有人拿他当女孩子。并不是说性别歧视,可一个大男人被这么比久了没有不厌烦的。这间屋子的布置算是戳了付东楼的肺管子了。
只看陈设大概能断定自己所在的朝代应该是南北朝至唐代,具体的倒也看不出,付东楼心底没着没落的有些发慌。甜腻的熏香愈发呛人,付东楼只觉得脑仁儿疼,往床榻上一靠不雅词汇忍不住冒了出来:“卧槽,这到底是哪朝哪代啊?!”
“按我朝的年号说,今年是大楚承天七年。若是说江对岸的燕国……”房门骤然打开,一位身材颀长的俊朗男子说着话走了进来,“付相,对岸是什么年号来着?”
“回王太卿殿下,是元化。”紧跟在男子身后的付泽凯躬身答道。
“你是……?”正自说自话呢突然有人接茬还真把付东楼吓了一跳,他半撑起身子打量着来人,当先的那个男人当真是俊朗无双。剑眉星目朱唇凤眼,一身菖蒲色配象牙白的袍子衬得人愈发儒雅清贵,真真当得“芝兰玉树”四个字。
“小子无礼,还不快来见过王太卿殿下。”见付东楼眼神怔忡,付泽凯眉头一皱肝火大起,碍着顾贤在不好大声训斥,心下却暗道这外室生养的孩子果然是上不得台盘,连家中那几个侍妾所出的早夭庶子都比他强些,也不知道顾贤是从哪打听到他的,居然进宫去求了皇帝赐婚让他做瑞王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付泽凯偷瞄着顾贤的背影心下盘算:安国瑞王柏钧和要娶付东楼做瑞王卿,自己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抑或是……瑞王府另有旁的算计?
顾贤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温和地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孤知道你家这孩子不常出门,怕是有些怕生,你别再吓到他了。”
顾贤说着径自走到屋中的主位上随意坐了,一腿屈起半个身子倚着凭几,那身姿是说不出的雅致飘逸。见付东楼狐疑地盯着自己看不禁失笑,顾贤对付泽凯道:“先去忙吧,孤单独和这孩子说说话。”
付泽凯看了顾贤的坐姿嘴角直抽,恼恨顾贤无礼把相府当成自己王府如此随便,却又不敢当面指责,谁叫顾贤身份太过尊贵呢。他在太后面前都这样,自家区区一个国公爵位的中书令能奈何?
“殿下,这孩子从小养在外面疏于管教,没规没矩的……”
“好啦,孤于这些虚礼上没这么多计较,你下去吧。”不理会付泽凯的指桑骂槐,顾贤挥挥手赶人。
付泽凯犹豫了一下,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抬眼正对上王太卿似笑非笑的眼神,身上一冷随即躬身一礼道:“那臣就不打扰王太卿了,臣家中新得了几两阳羡茶,这就叫人……”
“不必,孤什么好茶没喝过。”
“殿下,自古婚姻大事凭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既是来寻东楼说婚事的,臣身为人父岂能不在场,否则传出去说我相府不懂规矩由着孩子自行婚嫁,于王府的名声也……”
“付相的意思是,孤想与孤的儿媳妇单独叙话是不能了?”顾贤眉梢一挑,不等付泽凯把话说完便沉了声音道,“赐婚旨意已下,付东楼便是我瑞王府的人了,不过是碍着还未行礼在你家暂住段时日罢了。你多年来对这孩子不闻不问的,现在想起来当便宜爹了,当真是好大的脸!”
付泽凯位极人臣,鲜有被人如此劈头盖脸训斥的时候,一张老脸红得都要滴血了,顾贤却没打算放过他。
“孤也并非不拿你当亲家,你只需好好待这孩子给他备齐了出嫁的东西让他平平安安嫁入王府,孤自是认你做王府的亲戚,旁的就不劳付相操心了。”
“那臣还要多谢殿下抬举了!”付泽凯气哼哼地一甩袖子抽身而去。
付东楼听这俩人夹枪带棒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但没琢磨出点门道来反而更加糊涂了。
大楚?承天?脑子里把历史上所有的以“楚”为国号的政权过了一遍也没找到有用“承天”这个年号的。同样,燕国用元化年号的也没有。还有这个王太卿……又是个什么官职?既然这个王太卿称呼另一人为“付相”,那也就是说那人是宰相或是位比宰相的大官。比宰相还大的不是三公便是王侯了,还不是等闲的王侯……
看这俩人应该是很不对付吧,就算不是仇家也绝不亲近,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结亲呢?还有那什么出嫁又是怎么回事!
打发了付泽凯,顾贤转头一看付东楼依旧是倚着床坐着皱了眉头不知道琢磨什么呢呆呆的,便想许是吓到这孩子了,于是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还热络地招呼道:“不必拘礼。”好似此处真是瑞王府似的。
付东楼懵懵登登地来到顾贤下手盘腿坐下,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顾贤来。
“付东楼,楼东赋……玉鉴尘生,凤奁香殄,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缘……”顾贤的手指在凭几上轻敲了几下,随即垂目一笑,“听闻你母亲昔年乃是唐宫之中拔尖的舞者,帝王公卿无不想一睹其风采,谁曾想最后做了你父亲的外室,也算是明珠暗投了……”
原来穿越之后我还叫付东楼啊……付东楼琢磨着,不过这什么王太卿,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叨人家父母的风流艳史……不太合适吧……
顾贤见付东楼毫无顾忌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惊诧暗道这孩子倒是好胆色,却也不恼,反而打趣道:“孤样貌俊美天下皆知,可也没到了能让人色授魂与的地步,你即便是第一次见孤也不至于看痴了吧。再者,你的容姿更是再孤之上,倒真亏了付相藏得严实,孤竟不知道他还有个如此貌美的儿子。你这双蓝色的眸子是随了你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