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君闻言,嗤道:“蠢货。我天生如此,身体越冷越好。又不是人。”
尚清华一直察言观色,见他表情松动,立即笑逐颜开,正准备从桌子下钻出来,漠北君忽地恢复了冷冰冰的音容:“你敢再动试试。”
尚清华立刻不敢动了,可怜巴巴地抱住木腿,像只仓鼠一样团在桌子下。
“你有什么目的。”
尚清华厚颜道:“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一生一世追随您。”
漠北君只当没听见:“你是安定峰外门弟子。”
尚清华现在总觉得别人强调“安定峰”这三个字就带着一种歧视的意味,生怕他嫌自己没用直接灭了,钻出个头:“大王你听我说,我还年轻,还有上升的机会……”
“进去!”
尚清华连忙退回安全地带。
等到这个距离漠北君满意了,他才道:“你助我,是为‘上升的机会’?”
果然心高气傲,不说“救”这个偏向弱势的动词,而换成了“助”这个辅助意味的词。
尚清华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是”?可信度低于3%。“是”?漠北君比较鄙夷那类没风骨的小人,这也是为什么原著杀原装尚清华不手软的原因,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货活着。何必说出来上赶着降好感度?
好在漠北君心中早有定论,尚清华已经被“啪”的盖上了一个“贪生怕死须溜拍马出卖师门”的章,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冷哼了一声,重新躺下。
尚清华等了半晌,没有进一步动作。
这……算是暂时接收了他的投诚?
不过也说明,漠北君肾上这伤比他想象的要重,不然恐怕没这么容易罢休。
最终,尚清华还是没敢贸贸然靠前,窝在桌子底下,胡乱凑合了一夜。
折腾大半夜,早上醒来,尚清华就正式开始了当牛做马忙忙碌碌的一天。
光是上午,尚清华就任劳任怨地上上下下跑了二十多次,给浴桶换了七八次水。
这些水是给漠北君疗伤用的,冰法总归泡在水里方便些。泡不了小半个时辰,好好的一桶水就能泡成冰渣子。
尚清华缩在角落,一边啃随身带的干粮一边看漠北君脱衣服。
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漠北君不脱了,不是很高兴地盯着他。
尚清华嚼吧嚼吧两下,急急多吃了几口,防止漠北君突然要他把干粮交出来。
漠北君:“很闲?”
尚清华忙道:“不咸,这个是甜的。”
他还没来得及再吃几口,几条黑影兜头罩脸扑来。
于是尚清华不闲了,他还要给新认的主子洗衣服。
是的,魔族小世子出来就穿了这么一身,又是破洞又是血又是汗的,还能穿吗?当然要缝缝补补洗洗晒晒了。
低魔仙侠世界就是这么的不浪漫,惨淡的、万恶的现实主义!尚清华发誓,如果还有机会变回向天打飞机菊苣,他下本要写个高魔玄幻流,脑洞可生吞、科学给狗啃的那种,织云成衫剪月为带,所有的力气活勾勾小指就解决了,再也不需要有安定峰这种悲哀的存在!
贴心地补好了漠北君肾那块儿的小破洞,拧干净挂在屋子里,尚清华觉得这天自己的表现够好了,腆着脸想爬上床去,没靠到床沿,历史重演,又被踹了一下。
他坐在地上,两眼含泪:“大王啊,你不让我躺在床上,万一你夜里冷了、渴了、饿了、想翻身了……该怎么办?”
漠北君道:“好办。”
一根绳子,一端系在漠北君手指上,一端系在尚清华……
手指上?
哪有那么好的事,脖子上而已。
尚清华躺在地上挺尸,心想这人活得真他妈不如狗……唯一能想到的自我安慰是好歹漠北君不是变态,另一端没系在【哔——】上,那才是不人道咧。
这种含辛茹苦的日子只过了四天,可尚清华真真度日如年。连到了晚上都噩梦不断。
这天半夜,尚清华睡得正酣,又做梦了。
这回他梦见自己还在现实世界,对着电脑嘤嘤哭泣,旁边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壮硕大汉,正拿着一根毛刺刺的黄瓜抽打他的脸,边抽打边咆哮:“你写的都是些什么破jb玩意儿!”
向天打飞机拼命躲避黄瓜,奋力辩解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码字了!绝世黄瓜兄你不要这样!”
绝世黄瓜:“那还不赶快更新!”说着一个绳圈套上他脖子。
万般痛苦中,尚清华挣扎着醒来,脖子还在一紧一紧。顺着望过去,漠北君躺在床上,频率极高地拉着绑在他手上的那一端绳子。
尚清华有气无力道:“大王你要点什么?”
问了两声,才发现漠北君不是故意在整人。他根本是无意识状态,很不舒服地翻来覆去。可怜了脖子被拉着的尚清华,给他逮这么两下,眼珠子差点给挤出来。
漠北君皱着眉,还在不安分地滚。
尚清华蹑手蹑脚靠到床前,看了他光洁额头上浅浅沁出的汗珠和飘着微微热气的衣服就明白了。
漠北君看上去好像只有个小伤口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情况有点严重,只是他死撑着不说。再加上冰法系魔族本来就讨厌炎热的天气,时值盛夏,可能伤口正在呈现一种类似发炎的病变。
肾好的这么慢,是不是需要来点肾宝强化一下!
尚清华认命地出去,不怕夜半三更敲门讨人嫌,要了两把蒲扇,回来左一把右一把,玩儿了老命地扇。
边扇边呵欠连天,扇得自己都快两眼模糊了,半梦半醒间,好像看到漠北君的眼睛是睁着的,冰蓝的瞳孔在月光下又亮又冷,像一对瑰丽诡谲的猫眼。
这情形着实吓人。尚清华一个激灵,睁大了狗眼,再好好一看,又分明是紧闭着的。
一觉醒来,发现大事不好。
他居然趴在床上睡。
好险好险,万幸漠北君还没醒,醒了不得把自己脑浆子踢飞!
尚清华连忙跳下床,躺倒自己那片地上。
过了一会儿,漠北君才坐了起来。
尚清华心吁,就差那么一点,再迟点醒来,就要血溅当场了。
次日,得了漠北大王恩准,终于能重见天日,出门上街去走走。
其实是他抱着漠北君大腿哭诉:“大王我干粮断了啊,我修为不到家不像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再不让我上街买干粮,我饿死了在这屋里当心尸体臭着你……”
街角的铺子里要了碗稀粥喝。粥清如水,低头照见自己的影子,一派雨打黄花、遭人□□的憔悴形容。
正凄凄惨惨戚戚间,忽听背后似乎有人喊他师弟。
他一回头,见是四五名袖袍飘飘、仙气泠泠的少年子弟,背负长剑,肃容向他走来。
同门,苍穹山派的同门啊!
是了,已经过了七天了,是组织派人来找他来了!
尚清华热泪盈眶,奔出去颤颤巍巍伸出手:“师兄!魏师兄啊!”
为首的少年与别人格外不同,腰悬两把佩剑,一长一短,两袖盈盈如灌清风,正是万剑峰的魏清巍师兄,迎手来接,动容道:“x师弟,你……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你怎么完全变了个样子,都不成人形了!”
“……”
尚清华讪讪道:“那大概是因为我不是x师兄吧。”
他现在只是吃的不太好瘦一点而已,什么叫不成人形?而且魏师兄你们万剑峰试剑台每把剑我都擦过三次以上,你还让我把你的房间也顺便扫了、饭也顺便做了,这么快把人脸给忘了!
魏清巍莞尔道:“开玩笑的。尚师弟,怎么只见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为何延期不归,是发生什么事了?”
“呃其他人……其他人……”
短兵相接太突然,尚清华一时编不出天衣无缝的故事,只好脸色苍白地晃了两下身子,咕咚一声,倒地上去了。
装死时,感觉魏清巍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脸。其他几人道:“师兄,他晕了,怎么办?”
魏清巍边戳边道:“能怎么办,先回去再说吧。”
穹顶峰。
一排排的尸体摆在大殿外。那天下山取货的安定峰外门弟子,除尚清华外,一个不差,全躺这儿了。
尚清华跪在尸体前,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没办法,这个修真界不好混,像他先天条件这么不好的,泪腺不发达点真不行。
峰主们问完了话,气氛凝肃,进殿内商量去了。
忽然听得剑穗上佩环琅琅相击之声,一名身穿清静峰校服的少年缓缓走近。
这少年肤色白皙,眉眼细长,唇色浅淡,略带刻薄之相。黑发与青色飘带散落在肩头背后,怀揽长剑。正是那丧门星刻薄鬼,清静峰上一朵奇葩,《狂傲仙魔途》独领风骚之一代人渣反派——沈清秋。
沈清秋查看完尸体,漫不经心问道:“那魔族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或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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