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还未过去,四处都张灯结彩。而元宵节又是名副其实的灯节,抚州城内架起了山林形状的山棚,上面挂着形状各异的彩灯,还有描绘着神话故事的字画。
元宵节前后几日还有歌舞百戏,官府也组织了官妓、乐伎到街道表演,引得百姓夹道争相观望。每逢此时,诸色酒楼的生意更是红火,挂在内外的彩灯亮如白昼让人分不清昼夜。
即便是在乡间,也有百姓的热闹之法。
夏纪娘早在节前便开始扎灯笼,而张鹤则裁纸与布料糊上,再在上面用颜料添几笔,让它与灯笼的模样更相符。张显跟在张鹤身边,学着她也在灯笼上作画,不过他不会画画,便胡乱画了几笔。
待到灯节,张鹤与夏纪娘便将所有的灯笼都挂满了宅邸,又跑到清河边上去放河灯。
春寒料峭,河水淙淙。蜿蜒的清河上飘着实际盏河灯,水着水流渐渐向北流去,恍若七月里看见的流萤,为星夜平添一丝亮色。
张鹤目送河灯渐渐远去后收回了目光,侧脸看着夏纪娘,道:“纪娘可有许愿?”
夏纪娘闻言也收回了目光,笑吟吟地看着张鹤:“许了,二郎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和你生生世世!还有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吃饱穿好……”
“许这么多愿望,二郎委实贪心了些。”
张鹤努了努嘴,道:“我放了那么多盏河灯,怎么就只能许一个愿望呢?”
夏纪娘笑道:“若愿望有那么容易实现,大家都多放河灯不就成了?”
“纪娘此言也委实坏气氛,我也不是小孩儿了,这道理岂会不知?”
夏纪娘见张鹤生闷气了,忙道:“是我的不是,二郎眼看也要加冠了,就莫与我一般见识了。”
张鹤行冠礼的吉日挑在了二月初二“迎富贵”的日子里,而那一日也恰巧是张鹤的生辰。
夏纪娘给她准备了加冠的衣物,因行冠礼要加三次衣物,初次是戴幅巾、穿深衣,以大带束之,而后加纱帽、皂衫、革带以及鞋袜,最后便是幞头、襕衫以及靴。
夏纪娘回想自己当初及笄礼时,也不曾如此繁琐,不过张家看重这些繁文缛节,她们遵从便是。
“要想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也行,你亲我一口。”张鹤道。
夏纪娘嗔怪道:“黑灯瞎火的,让人瞧了去,怕要误会我们了!”
张鹤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草丛中传来的窸窣声,而那动静颇像一种爬行动物滑过的声响,登时便脊背一凉。夏纪娘留意到她的神情都凝固了,问道:“二郎怎么了?”
“纪娘……”张鹤透过灯笼的光,看见一道影子迅速闪过,都快哭了出来,“蛇、蛇!”
夏纪娘一惊,也是寒毛都竖起来了,提着灯笼四处瞧。只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有蛇的踪迹,她抬头刚要安慰张鹤,便见她已经两眼泪汪汪。
“……”
“纪娘,我们快回去吧!”张鹤道。
“嗯。”夏纪娘刚应一声,张鹤便拉着她的手飞快地往家中跑。
张鹤发誓,她再也不要夜晚到这些草木多的地方去了!虽然以前也遇到蛇,但那都是大白天,她一发现立刻便跑远了,而如今黑灯瞎火的,她真担心会不小心踩到蛇或是被咬。
冲回到家中,她从杂物房中找出雄黄便撒在了门口,生怕会有蛇尾随她们回家。想了想又去把各处的门、洞都撒了一些,如此才安心些。
张鹤刚要用手去抹眼睛,夏纪娘忙按住她的双臂,道:“还未洗手,怎能乱擦眼睛呢?”说着便拿出巾帕给她抹了抹眼睛,“二郎蚯蚓和老鼠都不怕,为何怕蛇?”
“蛇可是会咬人的!”张鹤道,前世她将小电驴停在树下,后开着的时候,忽然一条蛇从车头伸出来,吓得她险些发生交通事故。
回想起这件事,张鹤的心跳快得可怕。夏纪娘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亲她的嘴,见她转移了思绪,再次温柔、缠绵地亲久一些……如此往复三次,张鹤的心跳已经恢复平静。
“好了,没事了,有我在呢!”夏纪娘软声道,漫漫长路,她需要了解张鹤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不,我还有事!”张鹤道。
“二郎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夏纪娘意味深长地笑骂道。
张鹤沉默了小会儿,转移话题道:“纪娘,不如我们将家中的屋舍彻底修葺一通,如今我们有了马,也需要马厩,还有……”
张鹤系统中的一堆动物她都还没有机会放出来,日后若是放出来,那地方自然是不够的,她不仅要扩大后院,还要扩大侧院。
以她们如今的财力,张鹤的愿望是足以实现的,而且当初恰好足够家畜、家禽活动的侧院也的确小了,放不下各种稻草、草料。就如张鹤收了土豆、红薯后,那些薯藤都没地方搁置了。
不过如今靠她们打理这些家畜家禽已经颇为吃力了,张鹤还要用邱三让人帮忙打造好的器具来琢磨新的农器,更多的时候还是那些雇工帮忙清理去烧火粪做肥料的。
“二郎想如何修葺?”夏纪娘问道。
“我脑中已有思绪,改日便与你说!”
“为何是改日?”
张鹤抱着夏纪娘亲道:“因为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呀!”
“……”
张鹤种完十亩土豆,又种了十亩春大豆和定植十亩茄子,另外还种了一亩西瓜。而后拿出半竹篓开始发芽的土豆和红薯装在麻袋中,准备给张廷轩邮驿去。
她忽然想起下个月便要春闱考试了,想必夏罗锦已经在洛阳,她便在给张廷轩的回信中,请他稍微给夏罗锦一些照应。
将回信交给驿站后,她特别嘱咐这是太府寺少卿所要之物,不能丢失了。若驿卒一而再再而三地丢失这些作物,她便是真的没法子了。
张廷轩给她的回信中,对她取字也有所建议,她想了想,便决定用此字了,毕竟她若不用此字,便得等张雁给她取字了。
“大伯父为二郎取字‘清安’是何意?”夏纪娘问道。
“因白鹤清雅、安宁,故取‘清安’为字。”张鹤道,字是名的延续或阐释,如同张廷榆当初为张雁取字,便因“鸿雁于飞”而取字“于飞”。
张廷轩虽然还给了张鹤另外的选择,有象征高洁的君子之意的“鹤鸣”,不过张鹤并不认为自己是高洁、品德高尚的君子,便选了“清安”。
连最后的字也定下了,张家便也开始为她准备冠礼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520……算了,不说了,反正方便面520们(*  ̄3)(ε ̄ *)_!
☆、冠礼(评论四千四加更)
正统的冠礼程序十分繁缛, 不过张家并不完全依照古礼, 而有所简化。本来张廷榆不在世后, 该由张雁主持, 可张家除了张鹤还有族长之子张鹳与另外两个家族子弟也要行冠礼,便统一交给族长来主持。
他们三人的年纪都比张鹤小, 可长得却比她要高大,且锦衣玉食下, 身体都长了肥膘, 本来十分儒雅的深衣穿在他们的身上便有些不伦不类了。
张鹤头裹玄色的幅巾, 一身深衣,模样看起来颇为俊雅。张鹳瞥了她一样, 腹诽她长得跟小娘子似的!
待冠礼结束后, 张鹳让另外俩人将张鹤围住,他笑问:“清安兄为何不与我们一同去更衣,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鹤警惕地瞥了他们一眼, 那两名家族子弟也附和道:“是呀,反正冠礼也结束了, 待会儿还得更衣去见尊长, 不如我们一同去。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也可帮你解决!”
“你们是什么东西?!”张鹤心中极为恼火,且不说她是女子,若真是男子跟着这三人去更衣,也不知道会被如何羞辱。
张鹳上次伙同其父兄为难她,但是在人前好歹也人模人样, 可此时便暴露了他的真面目,她便想不明白张家为何会有这样猥琐之人。
张鹳受不得张鹤冷嘲热讽,声调都高了不少:“你又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认识刺史、参军,便能在张家耀武扬威了吗?说到底你跟你庶母一样,她在你爹死后不甘寂寞与田仆通-奸,而你处事却与外人联合、给外人好处!还叫‘清安’,你也配?!”
“我不是东西,那你们认为你们是东西吗?”
“自然是!”张鹳道。
“哦?那你们是什么东西?”
张鹳听她这么问,忽然觉得似乎把问题又绕了回来,他羞恼道:“等会儿便得去见尊长了,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乖乖跟我们进去更衣,要么待会儿让你没脸去见尊长!”
“你真当我好欺负了?”张鹤冷声问。
“看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了!”张鹳冷笑,便叫上另外两人动手。
张鹤丝毫不惧,似乎还松了一口气,她对着张鹳的后方揖礼:“三叔父。”
三人一惊,猛地回头,便看见站在不远处铁青着脸色的张廷观。张廷观的脸色之所以不好,除了张家的子弟依旧不把张鹤当一回事外,还因他们的行径实在是过分!
他来此本想先来提点张鹤待会见尊长时莫要认错了人,却没想到看见这三人对张鹤言语上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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