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生命换给他？”
那声音飘渺，渊林恍然觉得，很像他只见过几面的母亲。
“我愿意……”
渊林低声喃喃。
怀念大海啊，可是如果他不在了，大海便会如同死海，让人胆怯。因为太大太自由，会被孤单吞没。
渊林被秦贵妃喂了变人的药，原本属于人族的双腿慢慢爬上一片片鱼鳞。一丝丝细微的光线从他身体抽离，连接着宗回的身体。
突然，宗回动了动。他缓缓睁开双眼，里面是被巫毒控制下产生的愤怒和暴燥，他的眼睛现在看起来一片血红。
但是他眼里还有微薄的挣扎，他在努力压制自己杀死渊林的冲动。但在巫毒控制下，他的意志不足以完全对抗。他从裤腿抽出匕首，他双眼死死盯着渊林的眼，缓缓将匕首插/入他的心脏。
可是他喉咙里却发出压抑的兽鸣般的声音。
“不……”
最后一缕阳光也藏入夜幕，而渊林身周的光线也在最后闪了一下后彻底消失，来不及说什么，只是嘴微微动了动然后勾起一抹微笑，他的身体便倒在宗回怀里，不动不说话，安静得像个睡着的孩子。
宗回抱着渊林冰冷的身体，身体从最初的颤抖，到麻木的僵硬，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阳光下，渊林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散。
为什么消失？为什么不说话？
宗回脑子反复回放着渊林倒在他怀里后的表情，一夜不眠，他知道他在说“对不起”，可是为什么对不起？他不想要他的对不起！
一滴泪突然滑落，他呆呆得看着，那泪是一颗宝石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他的双腿和手上有晶莹的红色鳞片，只有小小的米粒大小。
宗回轻轻抚摸着那些小小的鳞片，眼神温柔。
“你还在，对么？”
魔障了一般，他表情有些癫狂。
对不起，让你以这种非人非鲛的形式活下去……这才是渊林想说的。
故事还是悲剧结尾，然而他的爱在那里开始，却并未就此结束。
而肖林旁观着故事发生，仿佛一个看故事的人，却永远融入不了故事，表现得漠然而冰冷。系统音一次次响起，他也并不理会。
“目标宗回，虐身100％；虐心100％。任务完成。”
就算是仙，也不是万能的，在这个世界，肖林对巫族巫毒巫咒的体系并不了解，所以无法帮助渊林什么；直接仙力救人？就算仙力纯粹，在这个世界能量体系下，凡人之躯也难以承受，恐怕救人不成，还会让他直接死掉；真的逆天而行，控制世界也可以，只是肖林不会为了一个宗回这样做，毕竟仙界虽自由还是有条例和规定的，例如不可以不经仙界委派介入各个凡界的事物。这规定其实约束不是那么大——只要你做得不是太过分，没有把一个世界都毁了。
也并没有觉得无奈，肖林很难有那种自责的想法。他在修真界到成为仙人，看过很多悲欢离合，内心不是麻木了，而是早已学会拿起和放下。他会全力救人，若做不到，也不过看着生命消逝罢了。
埠颜隐于暗处，眼见着事情朝着与他所想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心里还是有点小震惊的。他想着，如果有个鲛人像渊林一样可以为他放弃生命……那感觉真是不错呢
如今他也不想对付宗回了，看他非人非鲛的模样，以后也不会过得太好吧。
但以后的事情谁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例如宗回查到他被巫族下毒下咒的事实，例如他再查到下毒下咒的人是埠颜。宗回这家伙是个喜欢背负仇恨的人，他将会以整个巫族为敌。后来他开创了专门对付巫族的除魔宗家，成为巫族头号敌人。
第62章 人鱼悲歌19
妖族禁地的砥柱依旧摇摇晃晃要坠不坠；在天界的埠羽依旧过着被当成易碎品过度保护奢侈堕落的生活；而天界神殿,却不是往日冷清的摸样……
肖林完成任务本该回到系统空间去,却被从天而降的几个天族带到了天界，据说是天帝要请他喝茶。肖林表示他不认识天帝,听名字这么高大上，他怎么好意思让他请客呢？然而这几个天族实在热情，肖林盛情难却,只好跟他们去了天界。到了天界才知道，原来是天族父神找回了他们的母神,要举行盛大的婚礼了。但是父神母神什么的跟肖林关系似乎也不大啊,肖林觉得很迷惑。
肖林不知，天族所说的父神正是御荒,而母神嘛,正是让他心里放不下乱糟糟的北怜玉了。
要说天帝为什么请他来天界,其实是御荒给天帝下达的指令。御荒想着，虽然他看不惯肖林，但好歹他是北怜玉带来的人，也算是北怜玉的娘家人吧，可以做个见证什么的。
至于御荒怎么让北怜玉答应与他结下魂契的，这是个问题。
事实上，北怜玉根本没有答应，只是御荒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北怜玉留在这世界的，而且北怜玉的灵魂被他捉住，他自有办法让他签下魂契。
那日北怜玉送走了肖林后就知道这次要离开得花些心思了，这个世界可不是往常遇到的普通世界，想直接毁掉都有难度。
御荒掌握这个世界的法则，这个世界都属于他，这个世界是他的地盘上，他可以说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北怜玉的灵魂在身体里会受到一定保护——在不暴露的情况下。但是那次抢婚，他联系法则化身黑暗六翼天族，把灵魂暴露了，让无处不在的法则锁定了他并抓住其一角。御荒再将世界堵得严严实实的，让北怜玉无处可躲。当然为了天帝之冠北怜玉也不会躲。
那一日天降神谕，母神回归，普天同庆。
那日酝沅两国休战了；巫族不信神，将神谕当成灾难，跳起巫族祭舞；妖界和天界也停战了，妖皇还被邀请到天界观礼——但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妖皇歧僙拒绝了；海族最晚看到神谕，却非常振奋，神明显灵，他们的海眼有救了！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然后好战的海族打得更欢了……
那日肖林在天界遇到了埠羽，正想上前调戏，被神谕阻止了动作。看到他的埠羽却自己跑过来了——他在肖林离开渊林身体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后来在他力竭昏迷时也模模糊糊看到过肖林的样子。
“你是谁？”
埠羽盯着肖林瞧了半晌才问道。
“我是……另一个渊林哦”
肖林玩笑般地回答，却让埠羽深信不疑。
埠羽在天界待了这么多天，早烦了整天几个鸟人紧紧跟随的生活。他拉着肖林快走几步，想将几个天族甩开。天族的侍者也知道这个珍惜物种不愿意他们跟着，于是遂了他的意，故意落后，远远跟着。
“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埠羽期待地看着肖林，问他。
肖林为难地皱眉，这个真不好回答。搞不好就刺激到埠羽这货的敏感神经，不知又会搞出什么事儿来。
“你在这里过得不好么？”
肖林果断转移话题。
“……太堕落了。”
整天被人捧着，生怕摔着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主要是，他们看我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埠羽想想又补充道。
“哦”
肖林点头，抚着下巴表现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其实你可以先把天界玩个遍，再想办法离开。”
肖林建议道。
“……”
其实你可以直接说你不是来带我走的，你也是被抓来的吧。
埠羽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肖林的提议其实也有不错。
在埠羽默默决定要和肖林一起周游仙界正想跟肖林提出来时，几个天族走近，请他们去围观，不对，是参加父神和母神的婚礼。
肖林和埠羽对视一眼，都表示对天族口中的父神母神很好奇，于是很客气地跟几个天族走了。
天界是无数浮空的岛屿构成的，肖林和埠羽所在的岛屿离神殿有些远。天族的几个人将他们带到一个很大的岛屿上然后利用传送阵送他们到了神殿外围的某个岛上。
神殿外围有7座卫星岛，分别由七位天界的蓝光六翼坐守。他们是离父神最近的高级天族，在天界的地位仅次于天帝。
肖林和埠羽跟其他观礼的人都不能进入神殿，只是在七座卫星岛远观。
肖林原本并未太多地关注神殿，在他看来那神殿也不过尔尔，还没有他师傅修的升仙殿气势宏伟。
突然，本就金光笼罩的神殿上空出现了几道转瞬即逝的电龙。那电龙颜色多变，消失后留下几缕飘散的光，连接着天界虚空。有两道人影缓缓出现在神殿之上，观礼的天族无不正襟而立，一片肃然，眼中闪耀着崇敬和不可抑制的激动。御荒几乎是万年才苏醒一次，虽然天族寿命平均有三千年之久，但比一万年可差得远了，大多天族甚至等不到御荒醒来，更遑论见到他一面了。
肖林却危险地眯了眯眼，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