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太突然了,前一刻还是冰山,后一瞬突然冰雪崩塌,开出一朵妍丽的花来。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才反应上来,又立马钻回到了伞里:“好呀。”
“那条街有家店,有奶茶还有小蛋糕。”谭琦遥远地指了指,然后体贴地道,“姐姐,我帮你撑伞吧。”
幸嘉心把伞递了过去,谭琦终于可以挺直了腰。
两人走过湿乎乎的巷子,拐了又拐,终于到了目的地。
谭琦的话就没停过,但节奏掌握得不错,不会让人太厌烦。
更何况此刻,幸嘉心一抬头,发现这个店的名字很熟悉。
上次谭佑买给她吃的蛋糕,就是这家店的。
包装的小盒子,她现在还留着,这会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底里都是甜丝丝的。
于是谭琦彻底见识了一个冰雪消融的美人儿。
美人儿点了吃的喝的,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说两份。
然后付了钱,便坐到店角落的座位上,眼睛弯弯地吃蛋糕。
一小口一小口,真好看啊。谭琦突然有些羡慕谭佑,竟然认识这么可爱的姑娘。
他悄悄地掏出了手机:“姐姐,我可以拍张照片吗?”
幸嘉心抬起头:“拍我?”
“啊,那个……”谭琦找理由,“我拍一张发给谭佑,让她快点回来。”
“会打扰她开车吗?”
“应该不会,”谭琦道,“他们一趟有两个司机倒班,现在她很可能在休息。”
幸嘉心点点头,不愧是亲姐弟,都喜欢拍照片。
她左右看了看,把背景调整好,然后端起面前的蛋糕,笑了起来。
谭琦差点没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开摄像头:“好好好,非常漂亮,就这个样子,保持,好嘞!”
暖黄光线的甜品店里,幸嘉心的口红颜色和蛋糕上的小樱桃奇异地呼应,谭琦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断地咂嘴。
“姐姐,你太好看了。”他说。
“哦。”幸嘉心道,“我看。”
谭琦赶紧递过去:“我再给你加个滤镜。”
幸嘉心:“好。”
谭琦不仅加了滤镜调了光,还配了个可爱的贴纸,完成后他非常满意,简直想发个朋友圈。
他将手机重新递到漂亮姐姐面前:“你看。”
幸嘉心点点头,简单明了地嘱咐:“发。”
谭佑的确正在休息,但她没有闭眼睡觉,而是靠着车窗发呆。
进了橘城所在的省,雨就越来越大,高速路和路边的山被雨糊成了电影的色调,看着冷冷清清又凄凄惨惨。
谭佑一边觉得冷,又觉得这样一直走在路上挺好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从兜里掏出看了一眼。
来自谭琦的消息,她又慢悠悠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山区信号不太好,谭琦发的是图片,还在转。
谭佑有些紧张,来自家人的消息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这让她甚至开始讨厌手机这个通讯工具。
照片终于转了出来,就像是这清冷色调里的一缕光,突然照到了谭佑眼里。
谭佑惊奇地瞪大了眼,她实在是没想到,谭琦发给她的消息,竟然是幸嘉心的照片。
幸嘉心的照片在她的手机里有一张,偷拍的,像个秘密一样,拍了以后就没再看过。
现在这张,正面无冠,焦点清晰,光线明亮。
幸嘉心端着块蛋糕笑着,嘴角上扬,眼睛弯弯。
她可真好看,谭佑放大了照片细细地看,脑海里想起初三时那个小傻子。
哪里变了呢,谭佑看着眼睛,虽然大了很多的样子,但眼睛其实没动。
是人瘦了,原本被肉压住的双眼皮也显现出来了。
谭佑笑起来,再继续看她的脸型,很自然,应该也是瘦出来的瓜子脸。
她看了好一会儿,总结出来,幸嘉心大概只是修复了鼻子和人中的疤痕。
女大十八变,谭佑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她可真是,哪里都没变。
谭佑存了照片,又有些惆怅。
谭琦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喂,你怎么不回我啊?
-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和漂亮姐姐在一块吗?
-我告诉你,我带她来吃蛋糕,她好开心的。
蛋糕?谭琦提醒了她,谭佑放大蛋糕又看了看。
好像和她上次买给幸嘉心的是同一款。
果然,她在心底嗤笑谭琦,人家还不是因为我才肯理你。
她慢悠悠地回了个消息过去:
-哦,我快到了。
说给幸嘉心的。
☆、第 22 章
幸嘉心和谭琦两人各怀心思,等得自得其乐。
幸嘉心喜欢这种期盼一个美好结果的心情,而谭琦喜欢和漂亮女孩子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感觉。
尽管基本是他一个人说。
漂亮姐姐只会提问题,而且绕来绕去都离不开谭佑,谭琦倒是能理解,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嘛,总是黏黏糊糊的。
而且一个女孩子和陌生的男孩子待一起,不聊他们共同熟悉的人,还能聊什么呢。
于是谭琦把谭佑从小到大的糗事、趣事翻出来,一件件,娓娓道来。
他说得生动形象,漂亮姐姐咬着饮料吸管,笑得活色生香。
氛围本来是很美好的,直到谭琦接到了一个电话。
只看了眼来电显示,谭琦就起了身,对幸嘉心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外面还在下雨,幸嘉心倒是不担心一个年轻男孩子淋点雨会怎样,她在猜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谭琦匆匆出了门,随便拐了个弯消失在幸嘉心的视线里,幸嘉心摩挲着手机,想着应该不是谭佑打过来的电话。
不然,他一定会乐滋滋地在她面前开了免提,这样,两个等着同一个人的人,就可以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了。
不是谭佑,那就不关她的事,幸嘉心打开手机,翻到电子书,看了会课题资料。
这个电话打得时间挺长,幸嘉心资料翻过快一半,谭琦才回来了。
这一回来,吓了她一跳。
出门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男生,这会被淋得跟落汤鸡一样。
幸嘉心的伞就撑开在店门口,就算谭琦没有拿走伞,随便找个屋檐躲一下雨也不至于这样啊。
幸嘉心盯着他,用眼神询问他,但身子没动。
谭琦走到她跟前,双手“啪”地一声支在了桌子上,也不坐下,就这么低着头。
幸嘉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头发上的水,“哒”,滴到了桌面上。
谭琦抬起了头,看了幸嘉心一眼,眼睛红红的,甚至还有些凶。
幸嘉心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手放在了自己的包上,打算这个人一旦有不正常的举动,就立马走人。
谭琦终于卸了力,颓丧地跌到了椅子上。
幸嘉心突然有些担心,不会是谭佑出了什么事吧?
她赶紧问道:“怎么了?”
谭琦听到这句话,一偏头,表情又激烈起来。
他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难过,愤怒和不甘。
半晌后,他嘴唇有些发抖地道:“家里的事。”
“谭佑?”幸嘉心的心提了起来。
“等谭佑回来。”谭琦重复了一遍,“等谭佑回来。”
更像是在跟自己不断地暗示,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倒是店主过来,看到谭琦的样子,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去拿了条干毛巾过来。
“擦擦吧。”店主把毛巾放到了桌上,“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没人回答她的话,店主有些尴尬,转身走了。
毛巾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又过了好一会儿,谭琦才拿过来毛巾,盖在脑袋上上下揉起来。
男生的头发短,擦起来应该很快,但谭琦擦了很久。
有好几次,幸嘉心看着他把毛巾捂到了脸上,手指颤抖。
人痛苦的模样,幸嘉心见过很多,或者说,她感受过很多。
以至于太多了以后,身体开始自动产生抵抗的机制,大脑开始选择性忽略某些感觉,比如看都别人难过时,自己也会产生的难过。
幸嘉心没这个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希望谭琦的痛苦不要波及到她。
也不要波及到谭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谭琦的手机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手机在桌面上,幸嘉心看到了备注上的“谭佑”两个字。
她赶紧提醒谭琦:“谭佑的电话!”
谭琦将毛巾甩到桌子上,接起了电话。
他的眼睛更红了,开口的声音也有些哑:“你到哪了?”
问得很直白。
谭佑的回答幸嘉心听不见,她只能听谭琦说的话。
“嗯,好。别了,有事。”谭琦顿了顿,“在旅馆吧,我们现在过去。她?要她吗?”
这个“她”肯定说的是幸嘉心,幸嘉心紧张起来。
“好。”谭琦挂了电话。
“走吧。”他站起了身。
幸嘉心赶紧背好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