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嘉心搂住了她的腰没松手,在她要撤退的时候道:“再一会儿。”
谭佑便笑着等她的一会儿。
一秒,两秒,十秒,幸嘉心道:“有空了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好。”谭佑应道。
“不管什么时间都可以,我有好多年假都没休。”
“你年假还能累计啊。”谭佑笑她。
“可以呀,谁让我是我们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呢。”幸嘉心可嘚瑟了,“反正,随时给我打电话,中午晚上都可以。”
“好。”谭佑真心实意地答应。
“一周起码要见一次啊!”幸嘉心强调的具体了点。
“当然。”谭佑拍了拍她的背,“好了,该走了,门卫看我们了。”
幸嘉心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谭佑等到了车,幸嘉心才骑着小电驴走了,车门一关上,又是两个世界的生活。
幸嘉心说一周起码要见一次,谭佑一直放在心上。
但也仅仅是焦急又无奈地放在心上而已,一回去黄队就给她塞了单长途,跨越半个西南,已经不是一周能解决的了。
谭佑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幸嘉心,她想尽量想办法早点回来,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
幸嘉心和以往一样,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问候一下,谭佑把微信提示音调得很大声,每天听见这个声音响起,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谭佑睡在车上,睡在服务站里,睡得最舒服的一次是夜半一点的小旅馆,她和同事开的钟点房,四点半又上了路。
这一次的长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显得要长。
谭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生活,但每次幸嘉心欲言又止的时候,她便想着,快点结束这样的工作。
就像幸嘉心说的,逃,永远是逃不掉的,要把想要的都抓在手里。
老张跟她一个队两年了,服务区一块蹲在角落吃泡面的时候,他问谭佑:“谈朋友了啊。”
方言的说法,提个男或者女字显得有些害羞,于是只说谈朋友。
倒刚好省去了谭佑欺瞒的尴尬,她看了眼手机:“不算谈。”
“魂都被勾走咯。”老张打趣她,“以前没见你这样过。”
“你见我见太少了。”谭佑笑,咬一大口泡面。
老张“吼吼吼”老牛拉车一般笑了几声,也不再多问,只道:“我们这趟速度挺快,应该能提前回去。”
谭佑问他:“你估摸着能提前多久?”
“下货没问题的话,一天半吧。”
和谭佑预算得差不多,但其实有了这一天半的宽限,一周的时间也超了。(请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
周五晚上,老张开车,谭佑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睛休息,准备睡一会然后起来看两页书。
手机叮地一声,微信消息提示,谭佑赶紧拿起来划开。
果然是幸嘉心发过来的消息,她道:我估摸着你这会在休息。
谭佑笑了笑,准备回过去,字打了两个,又停住了。
她很想听听幸嘉心的声音,这会的幸嘉心,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回到家,应该是最放松愉悦的时候。
谭佑举着手机,看了眼旁边认真开车的老张。
老张笑了笑,侧头瞅她一眼:“打呗,有什么话怕我听去吗?”
谭佑笑着道:“对,怕让你心里不平衡。”
“我有什么不平衡的。”老张把自己的手机捏开,一巴掌拍到谭佑面前,“看见了吗,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就我老婆习惯了我这工作时间,不腻歪了而已。”
谭佑凑过去看一眼,嫂子很漂亮,孩子长得像他爹。
“幸福。”谭佑感叹道。
“嘿。”老张道,“羡慕去吧,打你的电话。”
谭佑便没再犹豫,把电话拨了过去。
幸嘉心接电话的声音很惊喜,提高了的语调兴高采烈地:“谭佑谭佑,你回来了吗?”
“没呢。”谭佑突然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残忍,“还在车上。”
“走哪里了呀?”幸嘉心问。
“快到那边了。”谭佑没说具体的地方。
但这个时间距离立马让幸嘉心明白了,她的语调一下子跌了下去,可怜得不得了:“那你回来还得五天……”
谭佑刚想说话,幸嘉心又重复了句:“五天……”
听那声调,快哭了。
谭佑一下子无措起来,半晌只能道:“对不起。”
“不怪你。”幸嘉心抽一下鼻子,“那是你工作。”
“回去就一点货,会快很多。”谭佑道。
“嗯……”幸嘉心糯糯地应一声,顿了顿道,“你不要急,要注意安全。”
“会的。”谭佑心疼极了。
有老张在旁边,谭佑一句肉麻的话也不敢说,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幸嘉心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声音恢复了正常:“你们卸货的时候会不会停?”
“卸多久停多久,我尽量回……”
幸嘉心打断了她的话:“你们难道不休息一天吗?这么连轴转太累了吧。”
“可以休息的,但没必要了,我想快点回去。”谭佑道。
“你休息吧,”幸嘉心说,“把地址给我,我现在买机票,我们可以一起到。”
谭佑被她这话惊得愣了愣,喊了句:“不要这样!”
“啊?”
谭佑压低了声音:“不要这样迁就我的时间,我会尽快赶回去,到了橘城就去见你。”
“我没有迁就,我这边有时间,飞过去很方便……”
“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这哪里是浪费钱,我……”
“这对我来说就是浪费钱,虽然浪费的是你的钱,但浪费在了我身上,就是不行。”谭佑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转移了话题,“晚饭吃了吗?”
电话那边很久没有回应,谭佑静静地等着,半晌后,幸嘉心道:“吃了。”
谭佑想说“乖”,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好,我这会只能吃点零食,上次你买的那个饼干好吃,我这次带了些。”
“你想吃饼干吗?”幸嘉心问,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但谭佑听懂了,她说:“想,特别想吃饼干。”
“我也想你。”幸嘉心道。
电话挂断以后,谭佑靠在车背上,半天没缓过来。
车静静地行驶在路上,好一会后,老张侧头看了她一眼。
“有了牵挂就是不一样吧。”老张叹口气,过来人的语气,“特别是谈朋友的时候,抓心挠肝啊。”
谭佑顿了顿,问他:“张哥,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
老张笑起来:“想啊,怎么没想过,你问问咱队里的人,谁没想过。开大车,辛苦啊,又危险。”
“嗯。”谭佑应了声。
“我跟你说实话,我也就再干这两年。”老张拍了下方向盘,“身体不行了,腰的问题,胃的问题,颈椎的问题,这都是咱的职业病。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干这事啊。”
“我以前还挺喜欢的。”谭佑笑了下。
“年轻的时候觉得新奇,可以天南海北地跑。但跑两年也就乏了。”老张看了看谭佑,“平时哥也不跟你说这话,今天提起了就多个嘴。你一个姑娘家,能换就换了吧,不然落一身病根,值不得啊。”
“不都为了钱么。”谭佑道。
“是啊,钱。”老张无奈又笑,“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臭烘烘的,谁都爱。”
“钱很多时候是命。”谭佑把身侧的书抽了出来,“我不睡了,哥你想听戏就放吧。”
“好嘞。”老张也不再多说,放开了他喜欢的秦腔,时不时跟着吼两句。
一个南方人喜欢西北的剧种,谭佑笑了笑,打开书的折角,认真看起来。
没看多久她就明白老张喜欢秦腔的原因了,真是粗犷豪迈,提神醒脑。
日盼夜盼,时时盼刻刻盼,谭佑终于盼到了回家的日子。
当车行驶过橘城的收费站时,谭佑第一次对这个城市,有了家的感觉。
大车不能白天进市区,下了高速,谭佑把车交给了老张:“张哥,我……”
老张摆摆手:“走走走,你再不走,我觉得我快被你那眉头给夹死了。”
谭佑笑起来,身上掏出包烟扔给他:“谢谢哥,辛苦了,回去请你吃饭。”
“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老张乐呵呵地笑。
喜酒是喝不上了,谭佑挑挑眉:“李子烧烤过两天就开了,我们先去吃烧烤。”
“好!”老张一拍车板,“说定了,不醉不归。”
谭佑笑着绕过车,离远了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掏出手机第一时间想给幸嘉心发消息,但看了看时间和手机屏幕上映出的她的影子,又犹豫了。
幸嘉心还没下班,而她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好好地洗个澡了。
谭佑收了手机,扬了扬手,拦了辆出租,先回了出租屋。
肖美琴还没回来,谭佑进了屋,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便进了浴室。
把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搓了一遍,又打了沐浴露抹得光光滑滑的,谭佑这才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