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忙应下,“是,奴婢待会就过去。”顿了顿,秦嬷嬷又低声道,“大少爷对二少爷真是疼惜。”
李绣娘听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铜镜里的秦嬷嬷淡淡道,“博儿和乐儿可是亲兄弟,博儿疼惜乐儿那是自然的。”
秦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可是……夫人,毕竟,大少爷他——”可是庶子……
——到底不是夫人亲生。
李绣娘的眼睛一下子就锐利起来,秦嬷嬷话没有说完,但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她怎会不知?!
“嬷嬷!你可是府里的老人!”李绣娘的语气稍稍严厉起来,“你应该不需要我多言吧?”
秦嬷嬷忙惶恐道,“是奴婢说错话了,夫人您别生气。”
李绣娘顿了顿,放缓语气,低声道,“我嫁过来的时候,博儿还是襁褓里的婴儿,是我一手将他带大,博儿对我来说,如同乐儿一般无二。嬷嬷,别人不知,你可是我陪嫁的嬷嬷,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脾气你该最为清楚。我对博儿可是虚情假意?”
秦嬷嬷听了,低声说道,语气有些心疼,“就是嬷嬷了解夫人,才为夫人心疼啊。夫人……您虽然是李家旁系,可是您是家里的嫡女,您的身份若论起来也不比老爷低,可您尚未出嫁,老爷的通房丫鬟就给你生了一个庶子!虽然那丫鬟难产死了,可这脸面上,您多难看啊!老夫人当初背着你哭了几宿您知道吗?”
李绣娘听着,微微垂下眼,嘴角弯起了柔和的笑,“我知道,娘亲当初为我哭,还跟着爹闹过……但是,有些事情不是爹娘能决定的。好在,老爷现在对我很好,家里也很干净,博儿也很孝顺懂事,还那么疼乐儿,自己受了伤,还为了乐儿不顾伤势跑回家……嬷嬷,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我从未放在心上过,最重要的是,要过好现在的日子。明白吗?”
秦嬷嬷听着,不由心头低叹一声,夫人有这种明白透彻的想法……也是好事。但现在大少爷对二少爷好,那将来呢??罢了,自己就多多盯着。她秦嬷嬷活着一日,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了夫人和少爷!
☆、13兄弟竹马(1)
秦嬷嬷服侍着李绣娘卸下妆饰,就被李绣娘催促着去清兰苑了。
秦嬷嬷心头无奈,明明夫人脸色疲乏更需要服侍,但夫人催促了,她也不敢耽搁了,就轻声劝说了让夫人好好休息的几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秦嬷嬷推开门,就见自家老爷周文德站在房门外,秦嬷嬷吓了一跳,赶紧的弯腰做了个福礼,“老爷——”
“下去吧。”周文德说着,就挥手示意秦嬷嬷退下,自己进了房。
秦嬷嬷心里很担心还有些不解,老爷在外头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现在,老爷到底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对夫人不利?虽然夫人刚刚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但是老爷当年曾经严厉的处置过几个偷偷拿着大少爷的出身碎嘴的仆人。
虽然秦嬷嬷心里很担心,但是老爷命令了她也只能忐忑不安的前往清兰苑。
周文德走进房,卧榻上的李绣娘已经抵不住疲惫睡着了,周文德慢慢的走过去,拿过一边的被子轻轻的给李绣娘盖上,随后就在软榻上坐下。看着脸上掩不住疲倦的李绣娘,周文德的神情有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愧疚,复杂。凝视着李绣娘许久,周文德才慢慢的伸手抚开了李绣娘不小心垂下的几缕丝,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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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清兰苑里,周乐雅趴在床榻上,看着坐在浴桶边缘,擦拭着身体的周博雅,周乐雅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周博雅,才十一岁,但是身体已经渐现修长,常年练武,身上都是紧绷绷的肉肉,可是胸腹长长的狰狞的伤口……当初这伤口该多危险?
因为伤口不能入水,周博雅就屏退了打算伺候他的婢女,自己坐在浴桶边缘,用布沾了水,自己擦拭起来,也许是因为回家了,精神上放松了,心境愉快的关系,他的伤恢复的非常快,但娘亲紧张,不许他下地活动,他也只好当做是陪着乐雅,不过,这洗浴的事情,从小在爹的教导下,他向来不习惯假手其他人。
擦拭好了,周博雅转头,看向从刚刚就一直盯着他的周乐雅,周博雅的嘴角扬起了笑,他从浴桶上下来,一边随意的披着袍衣,一边走向周乐雅,低头看着周乐雅睁得大大的亮亮眼睛,笑着问道,“乐儿,你看什么呢?”
周乐雅抬手戳戳周博雅的胸腹伤口旁边的肉,仰头,眉眼弯弯的笑着。
周博雅不由低笑一声,抬手握住周乐雅的手,“哥哥自小练武,身体自然强壮。乐儿,过几日,待你伤好了,哥哥教你练武。”
周乐雅听了,立马咧嘴笑着高兴了!拼命的直点头,看在周博雅眼里,忍不住又是低笑,乐儿这拼命点头的样子好像小鸡啄米。
周博雅穿好衣服,坐在周乐雅的身侧,抬手摸摸周乐雅的额头,恩,不烧。
周乐雅拉下周博雅的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每天哥哥都要摸上好几遍来确定他会不会再烧一次,但是,他已经不烧了!
“乐儿,过几日,老师会带我去拜见一位非常厉害的先生,如果先生欣赏我的话,就会收我为徒……,跟着那位先生学习,我一定会更强。”周博雅对周乐雅说着,眉眼间有着兴奋和一丝不自信,“不过,乐儿你说,那位先生会收我为徒吗?”
周乐雅听了,抓着周博雅的手,然后重重的写下两个字——会的!
周博雅看着,心头的对自己的那一丝不自信好像随着那两个字消散了,凝视着周乐雅,慢慢的笑了起来,笑容浅浅的,但却是透出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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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沿溪府的事件过了的第六天,李云鹤突然前来拜访了。
周文德和方元静此时就在前堂的书房里迎接李云鹤。
“文德兄,元静兄,多日不见,可好?”李云鹤摇着扇子,笑着问道。
“托云鹤兄洪福,一切都好。”周文德拱手说着,顿了顿,有些歉然的说道,“在沿溪府的时候,文德不告而别,还请见谅。”
李云鹤听了,笑了笑,摆手道,“文德兄说这话就见外了,当时文德兄担心孩子,我岂会怪罪?何况你我之间何须这一套?”
周文德听了,只是歉然一笑。
李云鹤说罢,又问道,“现在博雅伤势如何?我听闻你府里的二少爷也生病了?”李云鹤问着,神情很是关切。
“博雅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刚刚已经差人去唤他过来拜见云鹤兄,至于乐雅,还在休养。”周文德说道。
李云鹤听了,嗔怪了一句,“文德兄,何须这般客套?博雅伤势刚好就该好好养伤才是,何必过来拜见?这些都是虚礼!
周文德听了,只是笑了笑,方元静这时插嘴说道,“云鹤兄,正是无需客套,才得让博雅过来拜见你这个世伯啊,以后可还要劳烦你这个世伯多多看顾呢。”
李云鹤听了,哈哈笑了起来,“也是!”
说话间,外头响起一声清朗的声音,“博雅向李世伯请安,向老师请安,向爹请安。”
“进来。”周文德出声说道。
周博雅一进来,就现有人紧盯着他,他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拱手再次做礼,但是眼睛的余光却是看向那紧盯着他的视线,那个人他并不陌生,在沿溪府的时候,曾经来看过他的李世伯李云鹤。
李家嫡系,未曾出仕但在李家影响力不低的——李云鹤。
“哈哈,不错!不错!精神看来是养好了!”李云鹤对着周博雅一番上下打量后,就笑着称赞了一番,随后就解下自己腰间佩戴的玉佩递给了周博雅,“来,拿着,这是世伯给你的见面礼。”
周博雅垂眼接过,见一旁的周文德并没有什么表示,就直接换下了身上的佩戴的玉佩——在大夏朝,这就是一种对长者赐礼的尊敬。
李云鹤见了,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随后,周文德就让周博雅站到了自己的身后,让伺候的仆人都退下,李云鹤看了眼周文德,又瞥了眼站在周文德身后的周博雅。他今日前来,除了的确是来看望周博雅和方元静,也是有要事前来相商。
周文德应该知道才是,却让周博雅直接就站在他身后,看来,周文德对这庶子周博雅非常看重。
——不过想想调查出来的比方元静更加详细的东西……这周博雅若是李家嫡系的子孙,现在早就被他的爹抓去重点栽培了吧。
周文德看重也是对的,但,周文德膝下还有一个失语的嫡子,一个两岁左右的嫡子,若是对周博雅看重太多,造成嫡庶不平,将来可是不太好啊。
不过,这些是周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嘴。
于是,李云鹤直截了当开口,“沿溪府的事情,阁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盐帮会被东甲神军剿灭,盐帮背后的人……暂时就不能动了。沿溪府的府官会被嘉奖,会升任到华夷州,做你的副判之一。至于……清河县周家的嫡子,也就是你的兄长,不予论责,但是他两年内是不可能会晋升的了。”说到此,李云鹤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