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卿与他曾经是同僚,自然不会有真正的少年见到世外高人的感觉。可是这一世的郑卫已不是大儒,而是当世少有的几个大宗师之一,据说已经接近了还神圆满的陆地神仙境界,整整高了正准备冲击大宗师的任凝两个小境界。
武道需要苦修,更需要高屋建瓴的指点。得郑卫这种境界的高手指点一句,甚至胜过数十年苦修。
所以任凝才不管他家里养着多少歌伎舞女,听闻儿子能入这位大宗师门下,脸上便透出了喜悦的光彩,起身施了半礼:“小儿顽劣,以后就要托赖前辈教导了。不管前辈有什么需要,我荥阳任氏一定尽力满足。”
郑卫神情也十分愉悦,躬身还礼:“城主太客气了,我一见令郎便觉喜爱,可见是师徒缘份早定。我授徒时绝不藏私,来日必定还给城主一名大宗师。”
这两个人愉快地决定了任卿的未来,让他给郑卫行三叩九跪大礼,定下正式的师徒名份。
郑卫在自己开的关山书院——如今叫关山武道院——里收了许多学生,却都只是记名授功,不是一对一指点的正式弟子。任卿算是他的开山大弟子,礼仪自然格外郑重,行足礼数之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师父肩下。
任卿分不出是认了前世下属当师父,还是认了个完全不会教徒弟的师父更悲剧一点,反正他是两项都赶上了。而且有师徒名份压着,以后只能腹诽两句,前世那样想说什么说什么,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人家文章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别人弟子真是件令人忧伤的事。
☆、徐家
郑卫认了这个弟子之后,根本不打算让他回家拜别母亲、收拾行李,直接就要把他带走。他的理由也相当充分,完全是为了任卿好,由不得当父亲的不答应:“皇长女遇刺一事虽然推到了王贵人身上,可天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这件事与羊氏脱不了关系。任卿才得兼备,羊后必定不会让皇长女得此佳婿,说不定在路上安排了什么。这孩子不如直接随我回关山武学院,免得中了羊家的算计。”
前世郑卫开的是关山书院,这辈子连名字都没换,直接成了武学院,恐怕教学方式也和前世一样不靠谱。
任卿实在不想这么早就跟他走,任凝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舍不得。可是想到儿子能早一天受到大宗师教导,也就狠下了心肠,拉过他教训道:“待大朝结束后,你就随着郑前辈回华亭吧。以后好生练武,不可任性,别辜负你师父的教导!”
至于他自己,既然想到了羊皇后一家会对他儿子和未来儿媳不利,这种事就绝不能姑息。任卿随郑卫西下之事可以暂且瞒下,这一路上羊家不来生事最好,若是真敢打他儿子的主意,他有的是时间设下陷井,切断羊家几只爪牙。
宫中也不能再出事——羊后独占圣宠的时间太长了,赵昭仪那里也需要一些更进一步的助力。赵氏寒微,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亲友,还有谁比公主未来的婆家更合适插手此事呢?
趁着大朝还没结束,任凝便和宫中布下的眼线联络,拉近与赵昭仪宫中的关系。任卿虽然知道他将来的大敌其实是这位谋朝篡位的公主而不是占正统之位的皇后和太子,可他也管不了父辈的安排,只好自己回房努力练武,准备将来有一天亲手擒拿逆贼。
他一片拳拳报国之心,竟被人传成了为了配得上公主而努力练功。这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入禁宫,招来了他根本不愿意见,却总是莫名其妙扯上关系的白明月。他穿着一身素白襦裙,披帛当风而起,裙裾上还沾了点点桃花瓣,手中执着一把绡金边白绢纨扇,扇上绘着一枝桃花,正如他这个人一样带了几分过于凌厉的艳。
任卿无奈地见了礼,忍不住刺了他一句:“臣这里房舍狭窄,又多有男子出入,皇女身份尊贵,怎好在这里驻足。”
耳边居然又响起一声招人厌烦的:“关心主角受,圣母值增长一点。”
不仅圣母系统分不出好歹话,白明月也一样当他在关心自己,将那柄扇子向下移了移,露出一张尚未长开,却已见得到前世倾国之姿影子的面容:“任郎多虑了,我等武道中人只有境界高下之别,没有俗人那等尊卑之分。你炼骨已近小成,我才刚刚入道,自然该是我来拜望你。”
雪白的纨扇抵在他尖尖的下颏上,给他平添了几分柔软,却不太显女气,还不像前世的邑城公主那样婉媚。他说话时身子不停往前凑,逼得任卿步步后退,直至抵在屏风上再没有退路,才忽然动手,将那枚扇子塞到了任卿手中。
“这扇子上的桃花是用我那天伤口所出的血绘制的,经过炼器师炼制成了下品灵器。以后郎君拿着就能知道我的安危,若有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再救我一回……”白明月眼皮微微垂下,手指在扇面桃花上拂过,嘴角微挑,露出一丝诡艳的笑容。
任卿手指一松,那枚扇子将要掉下去,却被他硬是塞了回去,握着那只比自己还要大些的手掌,释出足以握碎骨骼的力量。他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耳上一枚红珊瑚珠似的耳珰上,满心愉悦地低声说:“那天任郎为了护我流下的血,我都收集起来,炼成了此物。以后不论你到何处,我都能凭着它找到你了。”
小小年纪竟然古怪到了这地步,难怪长大能谋朝篡位!
任卿忍无可忍地抬手去抓他的耳饰,白明月却往后一张身子,倒退出四五步才站定,笑微微地对宫女们说:“既然心意送到,我就不打扰任郎练功了。我们回宫去。”
任卿追了两步,便看到满院的内侍和任家的几位堂叔,情知没办法把那耳饰弄回来,只得依礼送了公主出门。回去之后他就狠狠把扇子掼在地上,采薇和采蘩不知他恼什么,也不敢上去劝解,等到他去厅中练功时才捡起团扇,收进了他行箧里。
任凝听说此事,便把他抱进怀里,朗笑着教导起来:“皇女是觉着我儿生得太过风流俊秀,怕你日后爱慕旁人,才特地将这纨扇送过来,提醒你莫使她有秋扇见捐的悲哀。不过是小女儿心思,你该多体谅她才是,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这姓白的哪里是女儿心思!一个男子成天扮成女子,为了权势就肯嫁给旁人做皇后,还弄这种鬼蜮伎俩监视任家……实在是不知廉耻!
任卿满腔苦衷说不出口,回去之后就翻出纸笔写字静心。足足写完了一条松烟墨,这次圣寿大朝也到了尾声,各城城主都领过了宫中赏赐,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而任卿与父亲、叔父们的分别也到了眼前。
郑卫从这时起就露出了严师的本色,只许他带些衣裳和日用品,两个侍女绝不能跟着同行。任凝自然满口答应,最后一次抱着儿子,恋恋不舍地安慰道:“父亲会常派人看你的,你要好生习武,等修为高了就有机会回家探亲了。”
带着儿子出门一趟,还没回家儿子就多了个公主未婚妻和大宗师师父,任凝对此满意得不得了,就连儿子即将要离开自己的伤感都冲淡了许多。
任卿前世离开父母就有数十年,今生又要离开,心中甚是不舍。好在这一世的人寿元都长,等他学武有成再回去尽孝也不晚。而且按着前世算来,明年初他的二弟就要出生,到那时候父母也就可以分分心,不会太想他了。
他认真地听着父亲吩咐,又叫任凝回去后代他安慰母亲,依依惜别之后,就跟着郑卫上了关山武学院的马车。
那辆车由两只白颈黄纹、嘴如鸟喙的角驳拉着,车厢外表不如任氏的精美,内里却也宽阔舒适。郑卫那些弟子中修为最高的还没踌入宗师境,朝会时他就一个没带,只带了几个仆人和侍女路上服侍。
车子飞入云端,远远还能看到任氏惹眼的车队,但两队人一东一西,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任卿对着车窗叹了口气,拧回身端正坐好。他这么老实地不哭不闹,郑卫满意之余还有些怜惜,温和地安慰道:“你努力修行,等突破到了武士之后我就给你放假,允你回乡探亲。”
任卿眼底写满坚定,轻轻颔首。他不光是为了父母,更为了维护大齐正统,为了还没出生的末帝白琏。他要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自己不快些强起来,怎么能护得住那位始终信任和倚重自己的可悲帝王呢?
他神色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沉重苍凉,郑卫担心他郁结于心,便说道:“我们这趟不直接回关山,先要南下一趟去接我外甥。他大概和你差不多大,以后在山上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就不必担心周围都是大人,没有玩伴了。”
他自己就是大人,不需要什么玩伴。但任卿能感觉到师父的关心,便打起精神来答道:“太好了,我是家中独子,自幼便盼望有个弟弟能陪我呢。不知我们要去何处接师弟,到时见了面又该如何称呼呢?”
提到那个孩子,郑卫也有些迟疑,想了想才答:“他父亲家姓徐,住在蜀山下的益城里,并不是什么大族子弟,小名大约是叫阿继。”
居然姓徐吗?刚见了白明月,就又要见到徐绍庭的同宗,看来他跟这两个“主角”还真有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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