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改了
娮姬一脸认真的看着女皇, 听着女皇成堆的夹着怒火的话, 脑子却有些放空。
她还是说了, 她的心意。
虽然明明是她主动开口说的, 但还是感受到了猝不及防。
即使本来就打算要说,可没想过是这样的情况下。
还是在一颗树上, 那么匆忙的说出来。一点都不正式,不知道子午会不会觉得她怠慢了她。
娮姬想了想, 大概是那时候真是被生死一线吓到了, 总觉得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她一直不让子午冲动, 结果她冲动了。
以至于都来不及听到个回应,就被皇上喊下来听她的愤怒了。
娮姬脑子里有点乱, 方才是真的慌的说话不过脑子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面对她的告白,子午竟然那么敏锐的发现她话里藏着事儿。
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机灵过啊。
娮姬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喜悦子午这么关心她, 还是该难过面对她的告白子午还这么理智的想事儿。
女皇夹着震怒的声音突然近在娮姬耳旁,娮姬看过去, 才发现在场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苏灵均、苏玉珥和她了。
娮姬有点迷茫, 望着女皇, 问道,“皇上?”
女皇看着她,嗤笑道,“怎么?被吓到了吗?这是你该神游的时候吗?朕一直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苏灵均挑眉,上前一步, 接过话道,“皇上,你是怀疑大皇子吗?”
娮姬这才算明白了,估计皇上是问她怎么看苏正则没来祭天这事儿,结果她却在发呆,简直火上浇油。
想到苏灵均还是称呼苏正则大皇子,娮姬有点想笑,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悲哀。
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称呼对方从来都不亲密,就算是娮姬自己,除了苏信,也都是喊着皇子,急了还会加个王八蛋之类的润色形容。
“大皇子恰巧今年没来,这边就闹这么一出,于情于理都该怀疑他,可是这份怀疑太顺理成章了,若深想,怕是另有玄机。”苏玉珥缓缓道。
“玉珥是说,可能有人陷害他?”女皇问道。
苏玉珥点了点头,“有这样的可能,毕竟……大皇子应该不会这么傻,留人话柄。”
娮姬闭了闭眼,将其他的事儿全往下压了压,组织了下语言,看向女皇,说道,“可若是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恃无恐了呢?”
苏灵均一脸震惊,接话却接的特别快,“公主是说,他想篡位谋反?”
女皇不说话,坐在高座上,神色深沉的看着他们。
苏玉珥看了看娮姬,又看了看苏灵均,犹豫道,“皇上,有些话,可能会有些冒犯公主,不知当讲不当讲。”
女皇还没开口,娮姬先笑了,“讲吧,不过你自己也承认是冒犯,若你这话不靠谱,我可是要治你冒犯之罪的。”
苏玉珥看了她一眼,又见到女皇点头,这才道,“众所周知,封地兵马数量有限,大皇子就算想谋反,也没有足够的兵力。”
苏玉珥淡淡道,“而方才那二十多个人,虽看着毫无目的,但是却是针对公主的,而公主,又恰好备了绳子……那位子午姑娘又恰好武功高强,惯用武器还是白绫……”
连着两个恰好,这一听,就很不恰好了。
得了,这是要把黑锅往老子身上扔啊。
娮姬心底冷笑,这话说的讨巧,明明白白大大方方的表示还有娮姬自己搭台子唱戏自己演就为了想办法整苏正则的可能。
女皇看向娮姬,问道,“娮儿可有什么要说的?”
“当然有,”娮姬微微一笑,眼底冷若寒冰,“说实话,儿臣若真知道子午这么厉害,备那绳子不是多此一举吗?”
顿了顿,娮姬盯着苏玉珥,道,“儿臣怂啊,知道祭天是在高阁上后,就日夜睡不好,担心这要是轮子滑下去,百来台阶的滚下去,那死的就太难看了,于是为防万一,让和宁备了绳子。”
“说到这儿,儿臣想起来,在这里祭天,是荀郡主的主意吧?”娮姬不怀好意的笑毫不掩饰的露出,眼底阴鸷特别骇人。
气氛有些冷凝,苏灵均却突然笑了,“皇上,儿臣觉得这好像跟儿臣没什么关系了,不知道能不能让儿臣先走。”
“胡闹,”女皇厉色道,“行刺这么大的事儿,你身为皇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苏灵均点点头,神色无辜,“儿臣本来也以为就是查行刺啊,可是你看看,本来都好好的琢磨大皇子跟这有没有关系,可郡主就扯上公主了,这不欺负人呢吗,公主腿都瘸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治好,显然与大统无关了,没道理做这事啊,反倒是郡主……”
说到这儿,苏灵均没说完,但是哼哼了两声,态度非常明确。
“二皇子,说话得讲究个证据,”苏玉珥冲他笑着道。
“得了,这话你自个儿先品品,你做到了没,还教训本皇子?”苏灵均说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
苏玉珥又想说些什么,被女皇打断了,“行了,你们是存心闹朕的心啊?”
三人齐齐行了一礼,口称不敢。
女皇摆了摆手,“行了,散了吧,朕会追究到底,是黑是白自会分明。”
从高阁上拐出来,一眼就看到和宁和平在那儿等着,就是不见子午,娮姬匆匆跟苏灵均道了谢,就转着轮椅过去了。
“子午呢?”娮姬眉心拧起来,有些不安。
和宁愣了愣,“子午姑娘说饿了,先走了。”
“她一个人走的?你怎么就这么让她走了?”娮姬开始有点慌了,先前的镇定全没了。
和宁没见过娮姬这么着急的模样,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招呼了护卫,带着娮姬赶回宫里。
一路上,娮姬的指甲不停的在食指指腹上划拉,一下一下的,虽然没见血,但是却很快红肿起来了。
尽管这样,还是没能按捺下心慌。
她怕子午就这么走了。
不关心她隐瞒的事,不想面对她的心意,不想给她回应,所以……
就这么走了。
子午那样的人,存心离开,那她怕是用尽手段,都找不回来了。
紧绷着那根弦在远远看到凤阙阁的时候,紧到发疼,她嫌和宁推的慢,两手不停的在轮子上划拉着,这一刻,她无比想要站起来,想要跑过去。
终于,在看到子午的院子里,那一缕袅袅烟火的时候,整个人倏地松懈了下来,一摸脑袋,竟已经一头虚汗了。
院子里有一堆篝火,子午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动静时候,回过头冲她挑了挑眉,“回来的刚好,来帮我一起烤吧。”
娮姬张了张嘴,嗓子眼干涩的很,索性不说话了。
她示意和宁他们退下,慢慢的转着轮子过去,这才看到子午是在烤鱼。
子午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签子,一边道,“是鲫鱼,我以前吃到过……世上最好吃的鲫鱼,所以想试试我能不能做出来。”
“你……”娮姬也拿着一条鱼,架到了火上,小声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有,而且想说的挺多,”子午看着很沉静,火光下的神色,淡定的像是在谈论着别人的事。
娮姬觉得有些刺眼,便别开眼,不再看她。
娮姬最讨厌的便是看到子午这样的神色了,淡然,冷静,就像是发生的都是世间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像是……不,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旁人的喜怒哀乐,生死苦痛,不过都是蝼蚁的事,丝毫不能让她情绪波动。
娮姬怀疑神是没有心的。
“本想吃完鱼再谈,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早,我思绪也顺下来了,那我开始问了,你只要答,乖乖的答。”子午说道。
这话冰冷的火光都照不暖。
娮姬苦笑,“你问。”
“刺客来的时候,你说不让我冲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子午问。
“不是知道了,是猜到了。你没有来历,像是平白出现的,我猜到你是神。”娮姬盯着被火烤的噼里啪啦的鱼,按着签子的指尖发白。
“那你猜对了,”子午笑了笑,又问道,“你说你随时可能丢了命,为什么?”
娮姬垂了眸子,看着地面,她说,“我以前说过苏玉珥是想争皇位的,她应该是与苏正则联手了,想合伙弄死我。”
子午的笑意不见了,她扭头看着娮姬,皱着眉,严肃道,“我知道你这话不是假的,但是你没说全。”
子午想到了前世的娮姬,也是这样瞒着她,让她走,想要一个人跟着一座城一块死。
那时候的心悸现在想想还觉得害怕。
如果她没发现,没回去,就不会有乾武帝了,不会知道娮姬那般为她着想,小心翼翼的在能做到的范围里,护着她周全。
子午的鱼一直没再翻转,那面散发着焦糊的味道,有些难闻。
良久,子午冷笑了声,质问道,“我发现你是越发能耐了,喜欢瞒着我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了?”
娮姬没说话,把自己手里的鱼翻了个个儿,撒了些调料。
“你给我个准信吧,”子午说,“你什么时候能改了,我什么回来,定个日子吧,我不想再猜来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