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麒麟已受重伤,灵力低弱,压根便无威胁。如此萌物,他们怎下得去手。内心如是嗤鼻,他却忘了方才犹是自己先生出害雪麒麟之念。
比之他的担忧不同,树妖们却是桀桀发出怪笑,其中一人朗声道:“狐媚子,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狐媚子?这已非谢含清初次听到这称呼了,莫非这狐媚子指的便是这雪麒麟?可看其萌物之态,谢含清实是无法将他同那在魔界呼风唤雨,害死人不偿命的白莲花视为同一人。
心里犹在思忖如何对雪麒麟,谢含清的手却快了一步点上了雪麒麟的几处大穴,将血止住。但他犹有得头大的,盖因这匕首源自魔界驱仙师,最是仙人的克星,雪麒麟中了这一刀,往好的说,便是灵力有损,若往坏处想,兴许不过百日,便到黄泉地狱去了。
谢含清横扫一眼强自站起的树妖,画地为阵,让树妖们无法走出阵法:“你们总道这小家伙害着你,却不知所谓何事,你们所抢的又是何物。若是将我说动,我便将这雪麒麟给你们。”嘴上说着好听,心里却是有着一番无人所知的计较。
此话一落,这雪麒麟似感应到谢含清相弃之意,又是泪眼朦胧,可怜兮兮地扯着谢含清的衣襟,目含恳切摇头不已。
这一着,正正切入谢含清心头最软之处,更是笃定了他想帮雪麒麟之心。左右这雪麒麟受了他一刀,短期内不能造次,当成个宠物养也实是不错。
而另一厢,树妖仍旧将谢含清视为同伙,不肯说出,但谢含清轻描淡写地言道再将我视为同伙而不说,便让你们终身无法行出此阵。树妖怒极,嘶叫着挣扎欲出,却被法阵弹了回去,后来几方交谈,众妖商量片刻后,其中一人方咬着牙将事情缘由道出。谢含清听罢,一阵唏嘘。
原来这雪麒麟,便是方才死去的陈师弟所说的狐媚子,他为人身时生得一副勾魂的好样貌,树妖们同他初在紫云晶的殿堂里相遇时,便被谎称受了伤的他勾了魂,以致最后心性最不定的陈师弟留在了紫云晶殿替他疗伤。怎料后来众妖到达此处欲拿走灵丹时,雪麒麟杀出,双方一言不合打起。而众妖人多,很快便让雪麒麟落于下风,恰在这时,傲王兽察觉到门外有人息,冲了过去,之后便是谢含清出现了。
众妖以为谢含清乃是雪麒麟的同伙,故而拔剑相向,但而今经过谢含清多方解释加作谎,戒备心也降了,谢含清也将陈师弟的避息佩还给众妖,谎称是自己在路上偶遇将死的陈师弟,陈师弟委托自己护送遗物给众妖的,至此,众妖对谢含清的戒心消失殆尽。
☆、第五章·灭树妖
“这位兄弟,若可,请将我们放开,将狐媚子交由我们处置,日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含清状若思量地摸着下巴:“有何好处,我一路替你们的陈师弟送遗物,不说感激了,你们还同我拔剑相向,当真是好人难做。”一声叹息自肺腑而出,脸上神情好似受冤委屈一般,真真让人听得愧疚不已。
众妖低头交流,嗡嗡声落后,议定道:“我们树妖宝物不多,但其中有一样于你们人类大有益处,唤作双修符印。此乃我们族长意外得到的宝物,可将其种入道侣体内,让彼此双修事半功倍,灵力暴涨。”
“双修符纹?”谢含清眉峰一蹙,双修意味着要行欢|好之事,而他并无道侣,这东西于他而言并无用处。
似看出谢含清对双修符纹不感兴趣,树妖们急了:“这位兄弟,此等灵物天地间仅有一物,日后总有用上之时!”
谢含清沉然,确实,人非圣贤,总有欲|望之时,道侣之事总归会有,而这个雪麒麟……他又低睨一眼眨巴着眼睛,抽着鼻子看他的雪麒麟,一时不忍,不愿再打他元丹主意。那么为今之计,似乎唯有得到双修符印而助长灵力之途。
但谢含清却未放下戒心:“你们用如此宝物仅换一只雪麒麟,所谓何事,若真真只是要他的命,未免小题大做。可若并非要他的命,莫非是……想夺他元丹?呵,若是如此,我为何将他给你,我自个儿服用岂非更好。”话尽时,他不意外地感觉到手心里的小家伙发颤。
众妖沉默了,面面相觑,眉目间流出戒备,最后其中一妖言道:“我们族内的神树生了病,族长唤我们来此寻灵丹相救,怎料灵丹竟被狐媚子吃下。因而,我们唯有将狐媚子带回,让族长想法子取出灵丹拯救神树。”
谢含清寥寥听了几句,便不感兴趣地挥了挥手,讽道:“这灵丹若如此神奇,你们以为你们会如此轻易得手么?”
众妖大惊。诚然,他们方才取得灵丹时,毫无阻碍,过于容易,连雪麒麟都可轻易抢走。
“依我说,这灵丹指不准便是假的,你瞧,这家伙服下了灵丹,便虚弱成这般模样,连人形都无法维持。”谢含清直指怀里蔫蔫的雪麒麟,讽意分明刻在了脸上,却不知是笑众妖愚钝,或是笑雪麒麟蠢笨。
众妖沉默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半会,谁人都拿不出半点主意。半晌,便有一树妖道:“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一试,兄弟,方才的交易你可愿意,将狐媚子交予我们之手,我们给你双修符印。”
“那双修符印在何处?”谢含清不问反答。
“这……”那树妖顿了一顿,抿唇道,“在我们族内,我们并未带出。”
“如此,那我如何应承交易之事,人常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连货都未有,我又如何交给你们雪麒麟。要知晓,雪麒麟可是仙家圣兽,若能得其灵力,可保你们一生难有对手。”谢含清循循善诱。
树妖们双瞳因那句难有对手而亮起,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中,最崇尚的莫过于实力,唯有实力强大,方能站于高处俯视他人。众妖迫不及待了,你一言我一句地出起主意来,但不外乎皆是劝谢含清一同去他们的族内,交货。
谢含清低望怀中的雪麒麟,此刻他灵气低弱,神情萎靡,一抽一搭地吸着鼻子,瞧到谢含清注视他,水灵灵的眼眶里登时溢满了泪水,道不出的凄楚可怜。
谢含清深觉自己的心都化了,身为一萌物控,他最受不了这等眼神,怪道那些人言这雪麒麟是狐媚子,一双眸子还真真是勾人。
雪麒麟似觉出谢含清有将自己相送之意,哭得更是稀里哗啦,泪皆烫湿了谢含清的衣,一对小爪子虚晃几下,勾住谢含清的衣裳,嗤嗤地将自个儿的脸埋了进去,柔软的小肉垫一触肌肤,谢含清便听几句虚软之声传入心中,原是雪麒麟同自个儿共心通话。
他的声音极其稚嫩,似不过三岁小儿,甜得腻人,混着几分抽搭声,更让人心防软化。听雪麒麟所言,他是一时贪玩,方会下界来到喋血黑渊的,怎料陷阱重重,他非但迷了路,还受了伤。意外在紫云晶殿内遇上了一众树妖,他遂向他们求助,后来陈师弟留下了,岂料这陈师弟竟是一无耻之徒,以助他为由,欲对他行不轨之事。心急之下,他意外吸食了陈师弟的灵力为己用,使得伤势渐愈。后赶至这儿时,一眼望见中央壁台的灵丹,他一时心动便过去拿取,却未想,众树妖突而出现,随口辱骂他为狐媚子,还攻击他。他受伤未愈,败于树妖之手,便在他险些受辱时,谢含清赶到了。
这一段话,说得是声泪俱下,在雪麒麟独特的童声中,好巧不巧地触到了谢含清的内心深处,让他心都化了开去,途生一种保护之欲。虽明知这雪麒麟乃一白莲花,所说的话半真半假,可终归抵不过心头软。
关乎雪麒麟同树妖的恩怨,双方说法各不相同,但却并不影响谢含清的决断,他笑着拍了拍雪麒麟背,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的神色,即刻上前同树妖们交谈:“要我同你们去也可,但双修符印如此好的东西,若是给了我,你们族长岂会不问,你们又作何解释。莫不是想同族长说我是抢你们雪麒麟极其灵丹之人罢,如此那我可不会去。”
众树妖脸上狠色一过,牙将咬碎,他们又怎料到谢含清竟是如此难糊弄之辈。但他们此刻受制于人,加之灵丹夺取迫在眉睫,唯有服软,其中一妖言道:“我们会告知族长,我们在夺灵丹时,遭到凶兽突袭,幸而你出面相救,我们方得以保命,为此,我们欲拿宝物双修符印来拜谢恩人。”言道“拜谢恩人”四字时,树妖狠狠地加重了语气。
而树妖话未落尽时,谢含清不着痕迹地自怀中取出一物,轻轻一按,但面色始终不变,唯有他怀中的雪麒麟知晓他动了手脚。
谢含清含笑,细作思量道:“虽说如此,但我得在你们身上下一禁制,以免你们半路反悔杀我而夺雪麒麟,那我便亏了。”
树妖齐齐对望,脸色皆是不情不愿,但此时此刻由不得他们说不,唯有咬牙颔首相应。
谢含清自怀中掏出数张符箓掷出,便有虚影光剑从符箓上显现,以迅猛之势压入树妖体内。
谢含清笑容显露:“成了,你们一路上不可攻击于我,若是攻击了我,后果自负。”他始终不答这禁制究竟有何后果,只拿一对仿若洞穿世事的犀利眸子凝视着蠢蠢欲动的树妖们。拂袖一挥,俄而光散,禁锢的阵法也随之消失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