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清将衣凑到了近前,轻轻一嗅,这衣裳尽是灰味,血液业已干涸,那血腥味从何而来。
不对!立时打了个激灵,他看向身侧那一直未醒的小家伙,莫非,是从小家伙身上而来?!
谢含清端着一份小心,迟疑了许久,方将小家伙的身子扳过,这打眼一望,他便怔住了。
小家伙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不少的划伤,但并不严重,不过伤了层皮,而致他如此昏迷不醒,是他心口的那一道刀伤——那是初识时,谢含清的驱仙师匕首所划。
原先在千树族时,谢含清已为小家伙止了血,简单疗了伤,后来小家伙吸食灵力后,伤势也未再复发,怎料今日会突然伤裂。
谢含清几乎是第一时刻以为小家伙是因突袭自己,受到反噬方会复发,但想了又想,若小家伙真是如此恨自己,又为何帮自己取回那件染血的衣裳。
“唔,清清。”小家伙轻轻地吟了一声,两眼在打着抖儿,勉勉强强撑开一条缝,但下一瞬似乎又疲惫地将眼阖上,看起来疼得连睁眼都很勉强。
谢含清叹息了一声,一时心软,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方发现这伤口极其之深,应是出外时意外牵动了旧伤。
两个伤患,以后可该怎么过。
正在他犹豫将如何处理小家伙伤口时,系统作响,原是抽奖时刻到。
谢含清斜眼瞟了瞟外头的黑夜,沉吟片刻,应承了系统抽奖之事。
系统叮声一落,跳出了任务值条,他愣了一愣,任务值而今竟有了十五格?!原先他还仅有四格,不过短短时刻竟涨了十一格,这是怎地回事,他可未记得他有做过什么任务。不待他细细思量,系统便翻起了三张牌,一贯罗列出三张牌上的物品。
【极品凤炎丹:可内服可外敷,内服可增灵力,外敷可治伤。】
【风雷秘典:修行者可从生风雷之力,至最高境界着可纵自然风雷。】
【随机:随机出现一物品或状态,或好或坏,由宿主人品决定。】
极品凤炎丹?这丹药比上次的上品龙炎丹还高一个品次,若能得到此药治伤,定有如得一良助。
接着,系统将这三张牌的顺序给打了乱,洗好牌后呈一字排开。谢含清亦不知牌底的东西会是什么,便随意道出了一个数字。
当牌面翻开时,谢含清的眼便亮了,极品凤炎丹!他的运气果真不错。
系统啵地打了个脆响,空气中弹出了一瓶瓷白的药瓶,入手之时,只觉瓶身触感光滑,上头纹路繁复,刻画细腻,不愧是极品丹药,连放置的药瓶都如此华贵。
谢含清轻一旋瓶身,将药丸倒出,竟是只有一粒,甚是可惜。药丸捏在手里,都能感觉到那股股散出的馥郁灵气,还未入喉,光闻药丸上的青烟,便觉堵塞的灵识通透,全身舒畅。
该用做内服增灵力好,还是外敷恢复伤势好呢。
这时,小家伙迷迷糊糊地醒来,正看到谢含清一脸深思地握着一枚药丸,眉头微皱,似乎在犹豫不定。
好美丽的药丸,定是极品丹药,清清如此忧郁,可是生怕这极品丹药入了我口,我身子撑不住丹药烈性么。清清,你实是太好了。清清我不怕的,既然你无法决定,那我……
嗷呜。
咕隆。
……
大眼同小眼双双对视,小家伙的嘴正含着谢含清方才拿药的手,甩着尾巴,嘴角咧出了一个笑容。而谢含清已是呆愣在场,他的丹药,他的丹药,他的丹药……啊啊啊啊啊!“该死的!”谢含清奋力一甩,小家伙立时便化作流星,摔了出去。
他的丹药啊,还未能入喉,就被这该死的雪麒麟给抢了去,故意的,这家伙定是故意的!
谢含清一身内火无处可发,迈着重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小家伙,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雪言,你好……好……”
清清他说我好?小家伙唔唔地低唤了一声,被甩了出来后,身体上的伤开裂得更厉害了,但这时他服下的灵药起了作用,一团白净的光自身而亮,盈满全身,忽而有种难以名状的灵力从全身涌出,汇向四肢八脉,霎那灵识清明,周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连身上的伤都察觉不出痛意了。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亮着一双眼看着谢含清,清清太好了。
又感动得稀里哗啦。
而谢含清已是气得话都说不全了,冷冷地拿手指着小家伙,真恨不得一刀将人给劈了,可是对上小家伙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萌物控的他又不狠心下手了。
“清清,”小家伙甜甜糯糯地唤了一声,顺着谢含清的腿蹬上了他的头顶,抱着他的头高兴地哇哇大叫,“清清最好了,清清我要以身相许,同你一辈子好。”
“以身相许?呵,”谢含清勾唇冷笑,将小家伙拎在手里,同自己面对面对视,字字将心头的怒火发泄,“我、不、要、你!”
轰地一记闷雷砸在小家伙的心尖,他不知怎地便想起了当年被抛弃的一幕,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清清不要我了。”
“闭嘴!”谢含清被他哭得烦了,外伤加之被小家伙气的内伤,让他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再一听着烦躁的声音,更让他烧起无名大火,他推开窗子,就要将小家伙随手一丢——
“娘亲不要我,清清也不要我,呜哇呜哇。”
谢含清的手顿住了,他忽而想起原先小家伙同自己说过的故事,心头又莫名一软,将小家伙收了回来,放于手心。小家伙被谢含清吓到了,蔫蔫地坐着蜷成一团,泪眼朦胧,抽噎不已,两个小爪子讨好地想碰谢含清,却又害怕谢含清生气,缩了回来,只拿着一对可怜兮兮的眼看着谢含清。
“清清给了我名字,我喜欢清清。”
谢含清心头又被刺了一箭,他真不知自己对小家伙究竟是什么感情了,明明小家伙总想害着他,可是思虑到小家伙的过去,他又不住地同情小家伙。
他将小家伙放到了床上,看其胸前的伤口又裂,一时不忍,便给小家伙绑好了伤口。小家伙乖巧得不像话,一直敞着身子给谢含清包扎,直待谢含清包后,才怯生生地喊上一句:“清清,你还要我么。”
那泪眼婆娑的模样,加以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谢含清本非铁石心肠之人,哪还不动摇,只从胸腔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不过,留得小家伙在身侧,他又焉能保证小家伙不会害自己。
“清清我不会害你。”也不知是怎地缘故,小家伙竟似心有灵犀地说了这么一句,趴在谢含清的身上,诚恳地说着这话。
谢含清自然不信,勾着唇角冷笑道:“你不会害我?呵,那你想割我子孙根是怎地回事!”
“清清的东西太长,不好使,我帮你割掉。”小家伙答得十分认真。
“……那你在飞云门将我压倒是怎地回事!”
“那是‘神的旨意’。”
“那千树族时,你逃跑又如何说?!”
“那是我忘了把你捎上。”
“你……”谢含清又接二连三地吐出自己对小家伙用心的怀疑,而小家伙却都能一一化解,亦不知是他太会说话,或是太过巧合,谢含清对小家伙的怀疑非但未少,反倒多深了几分。
但经过如此多的事,外伤同内火堆积而起,谢含清现今疲惫之至,无心同小家伙斗智斗力,左右小家伙无法伤他,便唤小二上了晚膳,匆匆吃完后,上|床睡下:“我无心再同你玩闹,你若真有心对我好,便做给我看罢。”
“如何做给你看。”
谢含清愣了一愣,本是无心之言,谁料到小家伙竟真当真。嗤,心底讽笑一声,小家伙这本性难移,能做成什么事,“不若,先变得男人罢。”
“变男人?”小家伙不依不饶地凑了上前,敞开肚皮滚在谢含清身侧,“我不是男人么。”
“你?”谢含清揉了揉他的肚子,不知怎地便好笑起来,“成日哭哭啼啼,算什么男人。”
“那什么是男人。”
谢含清怎答得出来,张唇讶了半晌,直接敷衍道:“自己想去。”说着,蜷被一卷,沉沉地进入梦乡。
小家伙睡不着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绷带,伤口还有些做疼。遂催动灵力灌于伤处,不消半会,伤口便也不疼了。那件衣衫方才不小心落在了飞云门,他回去寻时,同那里的弟子打了起来,意外扯动了身上的匕首伤,逃离回来后便疼得倒下了。经由如此多事的变化,他对谢含清的感情早从原来的戒备变作了依赖,这受匕首伤之仇,他也不计前嫌了。
小家伙其实十分矛盾,他对外人都有一份机警同算计,但若是外人打入了他的心中,他便会将其视为亲近之人,百般依赖,单纯得想同亲近之人好——这是因他未曾尝过爱的缘故,一旦尝了,便想再尝多几次,讨好施与他爱的人,因此无论谢含清对他做什么,他都忍下来。
他的灵力受药效影响又涨了几分,堆积在他的体内,又热又难受,他虽会吸食灵力,但他却不知如何使用堆积的灵力,仅会用其治伤恢复体力,因而他哪怕受了重伤,亦能很快便恢复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