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景砚命何冲带着车马经过皇陵。何冲只道她想看看太皇太后与仁宗皇帝合葬的永陵,以寄哀思,却不知,景砚其实那一刻心中生出冲动,她极想冲到太皇太后的陵寝前,问问她:孩儿究竟哪里令母族为耻了?
皇陵外的神道,平日里荒凉静寂,除非是皇家大祭的时候,这里都是人迹罕至的。景砚的车马路过这里,显得格外孤独。
她撩起车帘,看着外面肃穆的光景,突地震住了——
远处,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人影,那人面朝着永陵的方向,一动不动,仿佛神道两旁历经百年风吹雨打的石像一般。
那是……药婆婆!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197章 陪我
景砚的思绪还沉浸于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上,突听得“咯吱”一声,马车停住了。
“怎么了?”景砚低声道。
驾车的申全在帘外悄声回道:“是陛下……在后面!”
景砚诧异一瞬,不禁失笑。她就知道,这小冤家断不会老老实实的在宫中等着,怕是在这里守候了几个时辰了吧?真难为她了。
“请她上来。”景砚吩咐道。
申全答应一声,便跳下车去。
极快的,车帘一挑,现出了宇文睿俊秀的面孔来。
“砚儿……”她笑盈盈地瞧着景砚,眉眼之间漾满了柔情蜜意。
景砚心尖儿一颤,只觉得那一声似是直直彻入心底里,胸口间登时荡开了涟漪。
“傻立在那里做什么?”她嗔宇文睿这会子倒装起矜持来了。
宇文睿早就等得心痒难耐了,就等她这一声呢——
景砚眼前一花,转眼间,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
猴儿急成这样!景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瞥过脸去,生恐自己的面部表情泄露了心底的笑意。
宇文睿不以为意,景砚能主动邀她同乘,她就觉得极开心了。哪怕这一路都不搭理她呢!能近观美人聊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啊!
宇文睿有滋有味地打量着景砚的衣着:虽说是祭奠先人,但这纯素色的衣裙裹在身上,衬得玲珑身形越发显得寂寥,看着也让人心疼啊!
宇文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景砚腰间的衣料,明显感到景砚的身体一僵,亦没多想,只怜声道:“就算是夏日里天气暑热,郊外的风也比城里大啊,穿这么单薄,被风吹着了怎么得了?”
这是两个人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景砚的心思远比宇文睿要敏感细腻。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腰肢上是曾经温暖了自己无数次的热度,景砚有些受不住,她不着痕迹地向车侧挪了挪身子。
“郊外并没有什么大风,也挺热的。”她轻声道。
宇文睿“哦”了一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话题了,竟有些尴尬。
车轮“咯吱咯吱”地压着青石板路,车外面有叫卖声,有笑声,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纷纷杂杂的,一派人间烟火。
车内却异乎寻常的安静。
撑了一会儿,景砚便有些撑不下去了。身侧是真真切切的呼吸声,狭小的车厢内氤氲着身边人的独有的味道,她有点儿心猿意马。
“等了多久了?”她轻声开口。
宇文睿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话,脑袋里还在转着找个什么话题呢,被问得一愣。
景砚深深地看她一眼,“一直在宫外等来的?”
“啊!”宇文睿醒过神来,“没多久。”
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吧。她在心里补上一句。
“嗯,”景砚抿了抿唇,“还记得装扮了出来……”
宇文睿摸了摸自己脑袋上束发的鎏金发簪,露齿一笑:“如何,像男子吗?”
景砚闻言,掩唇而笑,眸子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宇文睿胸前的平坦上。
宇文睿颇窘,抻了抻胸口下的衣料,像是在透气似的。
“窦嬷嬷给弄的,闷得慌!”她小儿女娇嗔般,向景砚控诉自己可怜的胸被如何“凶残”地对待。
景砚看得失了神,恍然无觉地覆上了她落在胸下的手背,轻轻抚摸着,梦呓般:“别闷坏了它们……”
宇文睿难得地俏脸一红,嗫嚅着:“还……还成……”
景砚自觉忘情,忙抽回手,却被宇文睿反手一把攥住了。
“砚儿!我好想你!”她猛然将景砚拉入怀中,所有积压的情感都在刹那间爆发出来。
“我知道。”景砚语声发颤,另一只手紧紧地扯住宇文睿的另一侧衣襟。
几个月来的委屈、难过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仿佛经历了年深日久的长途跋涉,吃了那么多的苦,所有的眼泪都被她死死地压制着,直到终于能够在这人的怀中尽兴一哭,泪水决堤般汹涌。
“瞧你哭的,脸跟个花猫儿似的。”宇文睿心疼地捧着景砚的脸,拇指拂过她的面颊,试图揩干净那些恼人的液体。
“你才花猫儿!”景砚哭着,仍努力地反驳。她才不是难看的花猫儿!
宇文睿笑着哄她,“好,好,你不是花猫儿……你是我的砚儿,全天下谁也没有你漂亮的砚儿……”
景砚心中酸软得近乎无力,泪水流得更厉害,把宇文睿的拇指肚都浸湿了。
宇文睿疼得慌,腻声道:“原来,夸你漂亮你也哭啊?嗯,看来,非得做点儿什么你才能不哭了……”
她说着,不等景砚反应,便凑得近而又近,唇瓣贴上景砚的眼睑,先是蜻蜓点水般试探着碰了碰,然后伸出舌尖,点在景砚的眼轮——
一下,两下,三下……
那些眼泪贴服地聚成小珠子,乖乖地集合在宇文睿的舌尖儿,然后听话地被她吞下肚去。
此情此景之下,景砚哪还有半分心思哭?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酥。软,无一处不痒得难挨……每一个毛孔都像是又饥又渴的小兽,叫嚣着、期待着宇文睿的抚。弄。
她的鼻息越来越重,喷打在宇文睿的耳畔,熏红了宇文睿的耳朵、脖颈、面颊……宇文睿的整颗心都被她点燃了,忍不住唇顺着景砚挺翘的鼻梁逡巡而下,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唇上。
“无忧!”景砚突然惊醒。
宇文睿正碰触她碰触得入迷,冷不防这一声,犹呆愣愣的,恍然盯着近在眼前的景砚的脸。因为太近了,眼前只有一团模糊。
景砚轻轻推了推她,自己则向后撤,后背紧贴在车厢板壁上。
“砚儿……”宇文睿不甘心地动了动嘴唇。
景砚对她心有愧疚,抬掌摸着她的脸,柔着声音道:“对不起,无忧,今天不能……今天是母亲的……”
“我知道!”宇文睿一阵失落,倾身搂住了她,“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我知道,”景砚摩挲着她的后背,“我都知道。”
宇文睿把景砚送到坤泰宫,其间,两个人的手始终都没松开过。
景砚要进内室更衣,宇文睿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却坐在椅子上,深情款款地凝着景砚,那架势似在说:快去快回,我等你!
景砚挺无奈地看看她,知道撵是撵不走她的。何况,两个人已经几个月没好好相处了,景砚也是舍不得的。
“你啊……”景砚认命地轻叹一声,转身去了。
须臾归来,她已经换了一条半旧的杏色长裙。
“好看!”宇文睿拄着下颌,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景砚白她一眼:“半旧的裙子,哪里好看了?”
“人好看,衣衫自然就好看了!”宇文睿回答得顺风顺水。
景砚心头一喜。没有人不喜欢被爱人夸赞。
“只是……”宇文睿话锋一转。
只是如何?景砚疑惑。
“只是再丰。满些就更好了。”宇文睿眼中含笑。
“你……”景砚微愠,尤其是,她发现这冤家一双眼睛居然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胸口转来转去。
“前朝的奏折,皇帝都批了吗?”景砚黑了脸。
砚儿恼了……
宇文睿暗吐舌头,讨好地去拉景砚的小指,勾住,晃啊晃的:“昨日的批完了,今日的还没呢!”
她拉长了声音,腻着嗓子:“今日休沐嘛,群臣都不上朝,又没什么大事,砚儿舍得我还要用功吗?”
景砚被她打败,无语,确实也不忍心就此丢开她。只是,这小冤家属于蹬鼻子上脸的那种,时不时的就得敲打敲打她,不然又要胡闹些什么来。
见景砚不恼了,宇文睿厚着面皮挨挨蹭蹭上来,“砚儿祭奠母亲,都不让我一起去。”
景砚睨她道:“你是天子,母亲是国公诰命,没有你去祭奠她的道理。”
“怎么没有?”宇文睿理直气壮道,“国礼是如此,可你既嫁与我,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啊!于私我自然该去祭拜她老人家……”
景砚拍开她缠腻的手指,嗔道:“胡说什么呢!谁嫁与你了?”
幸好此时只有她二人独处,不然宇文睿当着侍人说出这等话,景砚真觉得没脸了。
“现在没嫁,以后可以嫁我啊!现在嫁都成!我马上命礼部去准备!”宇文睿兴致勃勃的。
“无忧,别闹!”
“我没闹!”宇文睿把景砚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中,认真地看着她,“我当真想娶你,让你做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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