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宇文睿承受着她的温柔,满足地嬉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哪怕是缺胳膊断腿瞎了眼睛面容皆毁,我也不在意!”
“又胡说!”景砚嗔怒地剜她一眼。
那一眼啊,哪里是什么“剜”?分明是情意毕现。
宇文睿的心口突突狂跳,几乎被勾去了神魂,她手臂用力,扣着景砚的腰肢压向自己,倾身,双唇不由自主地翕动。
景砚焉会不懂她此刻的意图?忙不迭撑着双臂推阻她的肩膀。
“无忧,你答应过我的!”景砚急道。
宇文睿登时怔住,垮了小脸,苦哈哈地瞧着她,可怜兮兮道:“打个商量好不好?”
景砚正色道:“君无戏言!你当时可是答应了我的。”
“那个不可以,亲亲还不可以吗?”宇文睿垂着脑袋,小声嘀咕着,“早知如此,不当什么‘君’了……”
“说什么呢?”景砚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轻掐她腰间的软肉。
“没……”宇文睿举起两只手做投降状。其实景砚掐得一点儿都不疼,不仅不疼,还让人心里痒痒的,更觉不安分了。
“无忧,你要乖!”景砚认真道。
“好吧,我乖……”宇文睿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
“乖”的代价,太大了!
向日晴好。
“阿嫂坐安稳了,当心路上颠簸。”宇文睿拍了拍车内的锦垫,还算厚实,想来坐上去也不会很难受。
“何时变得这般啰嗦了?”景砚瞥她一眼。
宇文睿嘻嘻一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不是怕颠痛了阿嫂的臀?阿嫂细皮嫩肉的……”
如今,只有当着旁人的时候,宇文睿才会唤景砚阿嫂,景砚也才会端出太后的架势来;无人时,两个人皆惯于“你我”相称。宇文睿突的私下里冒出来“阿嫂”的称呼来,联想到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还真是透着些许禁|忌的意味。至少,景砚因为这句话,脸红了。
她生性矜持,轻推宇文睿道:“快去!柴姑娘等着同你道别呢!”
宇文睿勾唇低笑道:“怎么?不喜欢我唤你阿嫂吗?那叫……娘子可好?”
景砚索性撇过头去,假装没听到。
宇文睿讨了个没趣儿,也不着恼,她看到景砚耳后泛上的樱红了,还有比心爱之人为自己的情话而害羞,更令人欢悦的吗?
所以,她蹦跳着蹿下马车,吩咐侍卫、随从别跟着自己,朝柴麒走去。
“师姐真的不随朕走?”
柴麒缓缓摇头道:“我本就是山野中人,庙堂之事不适合我。”
宇文睿憾道:“师姐一身修为,见识又非凡,隐于江湖太可惜了!何况……”
“何况”之后是什么,当着旁人的面,宇文睿没有说出口。柴麒却明白,小师妹想说的是,她身体里本就流着宇文氏的血,居于庙堂、享国之禄是她应有之权利。可,那又如何呢?
柴麒想到了师父,还曾经是高祖皇帝属意的皇太女人选呢,不也是喜江湖而远庙堂了吗?
“各人有各人的心性罢了,我已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确实强求不得,”宇文睿点点头,表示理解,“携知心人,远游江湖,遍览天下美景,想想也是极好。”
柴麒一滞,不由得瞥向了远处孑然而立、背负劲弓的杨敏。
宇文睿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幽幽道:“小八姐姐寡于言辞……其实朕也挺舍不得同她话别的。”
说着,宇文睿转向柴麒道:“离别珍重的话,师姐就替朕带到吧!”
柴麒挑眉,为什么是我?
“师姐,人生在世,知音难求啊!”宇文睿嬉笑道,“你们,怎么回事儿,傻子都能看出来。”
柴麒扫她一眼:“你是傻子吗?”
宇文睿:“……”
车轮转动,传来“骨碌碌”的声音,朝着大周王军的驻地而去。
宇文睿坐在锦垫上,目光胶着在对向而坐的景砚的身体上——
从她的发丝到她的眉眼,再到她的脖颈、她的娇躯,落在她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上……
直到不争气地把自己盯成一个大红脸,宇文睿忙跳开目光去,不料却与景砚薄怒的眸子对上,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接着连带脖子都通红了。
景砚哭笑不得,干脆转过头去,看都不看她。
宇文睿暗暗叫苦,小心翼翼地搭讪,景砚只偶尔理她一理,遇到她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时候,理都不理她。
宇文睿眨巴眨巴眼睛,挨挨蹭蹭到景砚身旁,正八经儿道:“柴师姐和小八姐姐一起走了。”
景砚微诧。
见景砚的表情有了变化,宇文睿忙追问道:“砚儿还恨小八姐姐吗?”
景砚秀眉轻蹙,心说这叫什么问题?杨敏屡次救宇文睿的性命,还救过自己,确实欠了她的人情;可她是杀害宇文哲的凶手,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这问题怎么回答?宇文睿那一声“砚儿”又让景砚心软不已。
“换个问题。”景砚只好道。
哟,不愿意回答这个啊?那好办,换一个!
宇文睿遂腆着面皮道:“那,我唤砚儿娘子可好?”
景砚:“……”
于是,皇帝被无视了一路。
第174章 潮涌
皇帝与太后驾临,尹贺率领众将迎出城来。
大周王军的兵马大部分驻扎在新远城外,呈拱卫之势;尹贺及众僚属将官怎暂在新源太守府中,处置一应军务。
众人远远望见銮驾,齐齐拜了下去,口呼:“恭迎太后!恭迎陛下!”。
宇文睿的目力极好,忙命魏顺抢先跑过去,令众臣免礼平身。
车驾驶近,车帘卷起,宇文睿当先跳了下来。她紧接着转回身,举手到车内的景砚面前。
景砚的动作明显顿了顿,旋即反应过来她这是要搀扶自己下车。这样的事,在她们之间,是第一次发生,过去在皇宫中,皇帝与太后各有各的仪仗,大周朝还不至于穷到让太后和皇帝挤到一辆车里去,虽然这样挤在一处透着股子暖心的亲密感。
景砚妙目微垂,不知敛下怎样的心事与表情。景砚终究没有拂了宇文睿的心意,莹白的手掌搭上了宇文睿的,由着她搀扶自己下了车。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中,倒是另一番意味——
皇帝年纪轻,好冲动,性子又执拗,之前招惹下那样的血光之祸,害得群臣都险些以为这大周朝的天又要如十年前先帝驾崩时那般塌上一次了。幸好老天庇佑,皇帝最终安然无恙了。皇帝从小由太后抚养着长大,她二人名为姑嫂,实似母女,有太后在眼前拘着些,皇帝总不至于再闯出什么大祸来。再瞧着现下的情状,皇帝与太后相得,情意颇深,皇帝对太后也是在意了十分,如此甚好。
宇文睿要是知道群臣这么看待她与景砚之间的情意,不知会做何感想。
君臣相见,尹贺一而再再而三地请罪。宇文睿携住他的手,叹道:“当日先生极力劝阻朕,朕救人心切,没理会先生的苦口婆心,以致险些酿成大祸,至今想来仍心悸不已。月余来,先生为大周、为朕殚精竭虑,守住之前的战果,不使北郑反攻得逞,先生不仅无罪,还是有功之臣呢!”
听到皇帝的赞许,尹贺微愕,不由抬头对上少女诚挚的眸子。虽然龙颜不可随意端详,然而经历了一场大难的少女天子如今竟能认了自家的错,没法不让人感到意外,没法不让人不由自主地细察她有了怎样的变化。
尹贺执掌大周王军,不能去亲探宇文睿的伤情。他亦听闻皇帝伤得颇重,而今见到皇帝面颊上不深不浅的一道疤痕,心头又是酸涩又是愧疚——
主君有失,为人臣者,岂能脱了干系?
“当日,陛下深陷险境,臣身为军师,遣兵派将滞后于战场局势,害得陛下险遭毒手,臣……臣……幸得皇天庇佑,陛下安然,否则,臣当真是万死莫赎了!”尹贺说着,声音颤抖,便要再拜下去。
宇文睿喟叹一声,再次搀扶住他,“此事非先生一人之过,莫再放于心上了,你我君臣且往前看吧!”
皇帝的眼中倏忽划过的痛苦神色被尹贺敏锐地捕捉到,他心念一动:是什么让陛下痛于提及此事?是经历致命重伤后的心有余悸吗?还是事关景嘉悦背后的英国公府?或是,事关背叛大周的王展的姐夫老将冯异?
这三者,尤其是后两者,牵涉大周朝堂上可能存在的盘根错节的局面,非尹贺这个不熟悉大周官场又久在边关之人所能够把握的。
他心内正纠结间,却听宇文睿闻言道:“此事且按下不提,先生只与朕说说如今的战势如何。”
“是。”尹贺欠了欠身,向景砚见过礼,才同宇文睿细细讲起近日军前的形势,北郑反攻的兵力、布阵,以及吴斌为先锋官又攻下两座城池的战绩。
宇文睿大喜,聊兴更胜,遂请景砚登辇,自己则同尹贺边谈论边徐步入城。众将官随从在后。
一路上但见旌旗招展,大周兵将盔明甲亮,众儿郎英气飒爽,精气神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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