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额角上的青筋蹦起,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急跳两下。
景砚死死地盯住她,续道:“皇帝可知为何?那是因为,哀家是先帝的妻子,先帝亦是哀家的……妻子。”
宇文睿听罢,心口的伤处骤然一痛,却被她生生地忍了下来,她好看的小脸儿上泛上了一层冷汗。
似有共鸣一般,景砚的心口处也是一跳一痛。她定定地看着宇文睿苍白的脸色,脑中疏忽划过十年来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景砚痛苦地闭眼。
有些事,终究是,早该做个了断。
如此,才可以,让她,继续走该走的路。
闭眼的一瞬,景砚仿佛看过了宇文睿的一生: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壮年时的指点江山,晚年时的儿孙满堂……
这才是,她的无忧,该经历的一生,无忧,洒脱。
从此之后,她仍是她的大周天子,她仍是她的大周太后,仍是先帝的未亡人。
从此之后,她不必再迟疑难挨,不必再对她的哲心存愧疚,这颗心便真正有了着落。
时间,很长,似乎又很短。
景砚猛然张开眼睛,用陌生得自己都不认得的声音,对宇文睿轻道:“我不爱你。也请皇帝不要再……”
也请皇帝不要再把心思浪费在哀家的身上。
这句话并没机会说得完整,宇文睿忽的攥紧她肩头的衣料,咬着牙,狰狞着面孔,像是一只被困住仍然不甘心,还在苦苦挣扎的小兽:“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的痛,景砚感同身受。可是,开弓从来就没有回头箭——
“我不爱你。”短短的四个字,如此简单,却足以将一个人的灵魂,打入地狱。
“你……”宇文睿的手掌攥得更紧,胸口处的剧痛侵袭着她。
再痛又如何?都没有那四个字让人更痛,更觉万劫不复!
“不敢爱,还是……不想爱?”宇文睿心中终究还存着一线希望。
“我不爱你。”答案,依旧如是。
宇文睿许久静默,静默得让景砚生出了时间就此静止不前的错觉。
若是时间能够静止不前,景砚宁愿她的无忧依旧是那个顽皮、胡闹又跳脱,每时每刻都可能给自己闯祸惹麻烦,却不会要求自己爱她的无忧。
那样的日子,如今想来,真好。
然而,真的静止了。
静止的,不是时间,而是她的身体。
这是……
景砚大惊,张了张嘴,诧异于自己竟然无法开口,更吐不出半个字来。
宇文睿的目光深沉,轻轻放平她的身体,抽手,垂头看着她,眼中掺杂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景砚却知道,那种种交织的情绪之中,定然有一种叫做——危险。
只不过,“危险”二字,单单是对自己而言的。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点我的穴?让我无法动弹?】景砚的眼中满是质问,甚至隐含着怒意。
宇文睿却别过脸去,似是不敢和她对视。
她转向自己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刚刚拂过景砚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
忐忑吗?罪恶吗?期待吗?愧疚吗?
无论心情何等复杂,宇文睿都是庆幸的。她庆幸自己当初跟着师父学过点穴之法。
她曾经想做大侠,闯荡江湖;如今,她空负一身高深武功,江湖梦远,唯有这个功夫还有些许用处,却不是用来扶弱济困,岂不可笑?
可,除了这个法子,还有别的法子吗?
若能在那人的心中,刻下自己的印记,哪怕只是小小的、最最微不足道的印记,别说是这个功夫,便是让她自断右手,她也是甘心情愿的。
只是,这份沉甸甸的情意,那人,终究是无视的。
宇文睿扬起面孔,不让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景砚就这样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动弹不得,但耳朵是听得见的。
然而,她听到了什么?
“申全!调所有的内廷侍卫来坤泰宫!”
“陛下,您……”
“别废话!快去!所有内廷侍卫,给朕围住坤泰宫,任何人不许放入内!就算是放进来一只鸟,朕也挨个砍了你们的脑袋!”
“秉笔!侍墨!备浴!”
“陛下!这……”二婢担心地看向倚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景砚。
“这什么这!太后要沐浴!再废话,朕一掌毙了你们!”
吩咐完毕,宇文睿再不言语,更是不看景砚一眼。她背着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
良久,她突地自嘲道:“若有一日,朕也死在了外面,太后可会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太后可也会留下朕的遗物,做个念想?”
旋即,她苦笑道:“不会,对吧?朕和她,终究在你的心中,比不得!”
“可是,朕偏要!偏要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寸许之地!”
景砚心若刀绞——
【无忧,非要如此吗?】
第139章 强行
太后和陛下,眼下的情状异样得很,令人不生疑都难。加之方才太皇太后冰寒着面孔离去,陛下又追了出来,说出了那样莫名其妙的话,秉笔和侍墨心里乱作一团。
二人对视一眼,不敢让他人入内见到里面的状况,遂邀了申全,一起抬进来沐浴的浴桶。
他们三人都不是惯做粗使活计的,这一趟下来,还真是累得气喘吁吁。
宇文睿冷冷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盯得秉笔和侍墨脊背发寒,又唯恐皇帝对太后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不敢就这么退下了。
看着垂手侍立的二婢,宇文睿越发的不耐烦起来,手一挥:“退下!”
二人同时一凛,异口同声道:“奴婢伺候太后沐浴……”
“朕让你们退下,就退下!”宇文睿突地高扬了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她是二婢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来都是见她顽皮、可爱惯了,哪里见过皇帝这样发脾气?俱是心头一沉,下意识地目光滑向仍旧倚在榻上一言不发的景砚。
景砚何尝不是心头一沉?她于是明白了,之前的不敢肯定的猜想坐实了七分。她蓦地悲从中来,难以抑制的悲凉与屈辱感顷刻间如决堤的洪水猛兽。
“怎么?朕的话,不好使吗?”宇文睿厉声质问道。
秉笔与侍墨皆是身躯一颤,忙辩解道:“陛下容禀,往日里太后沐浴都是奴婢们服侍的……”
“申全!”宇文睿骤然打断二人。
已经行礼退下的申全只好又折了回来,低眉顺眼,不敢看床榻上景砚的模样。
“带她们下去!”宇文睿一指犹自惊慌无措的秉笔与侍墨,“没朕的吩咐,她们敢动弹半分,朕唯你是问!”
申全怔了一瞬,一时也没看懂这到底是怎么个局面。宇文睿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得凑近秉笔和侍墨,拱了拱手,低声道:“二位姑姑,您看,小的这也是没法子……”
待得室内重又只剩下一立一靠的两个人的时候,宇文睿踱到浴桶前,氤氲的水汽蒸腾上来,似是一瀑迷雾,衬得她不似现实中人。
景砚心中又是气苦,又是酸涩难捱。如果这一切只是虚幻的梦境,该有多好?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并不因她的期盼而有所改变。
她听到“哗哗”的水声,那是宇文睿的手指在撩动浴桶内的水。
联想到这人的打算,想到或许那双好看的手将要碰触的,不仅仅是那桶中之水,景砚更觉难过。
她是一个心智与身体皆都成熟的女子,爱|欲的洗礼她早就经历过了,所以她懂得自己身体的渴望。就如她每次面对宇文睿的亲近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慌了手脚。
女人的身体与心,从来都是同步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那人可以强行索取什么。
违背人心意的欢|爱,与强取豪夺,又有什么区别?那只会让人觉得屈辱,觉得无助!让人觉得恨自己的身体,更恨那个……强行索取的人!
“你看到了,她们都那么在意你。”宇文睿突地开口说话。
同时,她的手掌带起一捧水,“哗啦啦”的轻响后,那水又重回到了浴桶中,只余她的手还痴痴地举在半空中。
景砚死死盯着她的侧影,这是存留在世间的最最好看的剪影;然而,接下来,这剪影的主人,却要做这世间最最伤人的事。
“有人在意着,多好?”宇文睿缓缓转过脸,对上景砚。
景砚看得分明,那张好看的脸上,分明有两行泪水滑落。
她的心也为之一颤,继而一疼,比她自己伤心难过还要痛苦。
“有人爱着,也极好吧?太后……”宇文睿闻说,语声半是哽咽,称呼却是冰冷而生分。
景砚的鼻腔一酸:她叫她“太后”,再不称她为“阿嫂”;她自称为“朕”,再不似从前那般亲近。是不是,今日时起,曾经种种,就都是过眼云烟了?
“死了的人,仍旧被太后爱着,是不是也是极好的?”宇文睿继续问着。
景砚霎时间浑身冰冷,她的眸光中迸射出一抹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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