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风尘细细的嗅着鼻尖的一点馨香,睡了这长久以来最为安稳的一觉。并不是悦之无因,而是,在最初的时候,那一点安心,就足矣将那个人和周围的寻常隔绝开去。
沈慕白被袁不破拉出房门的时候,回望了一眼屋中的两个互相尚且是陌生的少年少女,什么也没有说。
“想要他们在一起么?”沈慕白被袁不破从后面拥住,耳边的语调温柔而清冷,带起了一片柔软的痒意。袁不破纵容沈慕白所有微小的念头。甚至是,只是灵光一闪的念头,根本就称之不上是愿望。
丝毫不必怀疑,如果沈慕白说“是”,袁不破一定会押着步风尘和映梳在一起。
而沈慕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身拥抱身后的男子。如果两个人都以为,爱情是一个人的事情,那么对待步风尘和映梳的不同,就可以轻易看出沈慕白和步风尘的细微的差别。
对于袁不破,沈慕白的爱情,才叫动情。才是值得去珍惜保管的东西。而对于沈慕白,似乎,就可以更为柔软一些。他不去参与旁人爱情的发展,只是从旁默看。表象上看,似乎是袁不破自私狂妄了一些。可是骨子里,两个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冷漠而已。
袁不破的温柔当世已稀,沈慕白的温柔也并不泛滥。此生善待彼此,就需要耗尽全部温柔,哪里还有旁人的余地。
袁不破被沈慕白抱住,嘴角勾起,心情甚好的将手搭在沈慕白的肩膀上。此时已近深冬,没有什么比煮上一锅火锅更美好的事情了。沈慕白喜欢吃辣,每每吃得嘴唇红肿,鼻尖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火的掩映下,透出别样的风情。
所以袁不破总喜欢在小雪轻飘的日子,吩咐下人准备一炉小火锅,两个人斟上一点小酒,或者是泡的极醇厚的茶,对坐消磨一下午。时光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所以善待自己,就成了生命的第一要务。
袁不破亲自配置的药膏自然不是凡品,步风尘昏迷了整整三日,再醒来的时候,周身的经脉已经重建完毕。步风尘欣喜有之,却并不敢贸然引灵气入体。他只能抽出丹田内封存的本命真气,一点一点的在筋脉中游走,慢慢温养。
玄天和玄辰在门外为他护法。抽动本命真气非同小可,纵使流云峰铁桶一般,玄天和玄辰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亲自前来为步风尘护法。
“小师弟悟性的确是好。”玄辰对玄天感叹到。世上异兽有本命真气,这一点人尽皆知。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修真之人也是有的。步风尘拥有异兽血脉,可是,血脉没有觉醒之前,依旧是人类的范畴。
作为人类,能寻到内府之中的本命真气,已经实属不易。
玄天的面目表情很是严肃,可是,眼中却带上了一抹欣赏。少年知道的,是他们元婴之后,袁不破提点他们的。而眼前这个少年,很显然,是自己领悟的。
这样惊才绝艳的资质,也难怪会被师尊收为弟子。玄天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子,轻声感叹。
袁不破收徒一向是不靠谱的,这一次也没什么例外。玄天几乎接手了关于步风尘的所有活计,平时督促他用药,检查他的恢复情况,甚至,为步风尘制定出重新修炼的计划。玄天和步风尘虽然顶着一个师兄弟的名分,实际上却和师徒没什么差别了。
步风尘的筋脉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迎来了他真正的修行。青云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门,习的法术正气又正宗。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几位长老的修炼方式,是最不靠破的歪门邪道。
当玄月将步风尘带到流云峰的峰顶的时候,对他很是慈祥的笑了笑。玄月报以微笑,却将步风尘毫不留情的踹了下去。
步飞尘的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却迅疾的掉下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一条会飞的……蛇?
步风尘的身体迅疾的下落。长时间经脉里的空荡荡让他有一瞬间的呆滞,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运转周身的灵力,冯虚御风的时候,他已经坠落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周身的灵力飞速的运转,步风尘榨取着自己身体每一缕灵气。新长好的筋脉尚且有些脆弱,步风尘一面要运转灵力,一面又要小心的维护自己的脆弱的筋脉。在此之前,他有着金丹时期的修为,莫说仅仅是一个悬崖,就是刀山火海也不在话下。可是,如今,灵力的运转已经有些生涩,筋脉的制约又让他不敢妄行。
步风尘不得不得挫败的承认,自己的修为的确退步了许多。
幸而,最终,步风尘尚且还算是平稳的落在崖底。待他站稳,一道白影已经落在他身边,步风尘定睛一看,正是眉须皆白的玄月。
玄月走到步风尘身边蹲下,抚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不必仔细探查,方才他几乎是和步风尘同步下落,步风尘的每一丝灵力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探查。
拉起步风尘,玄月绕着他走了两圈,咂了咂嘴,对步风尘说道“我说小师弟啊,你这样不中。”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玄月也是困扰的皱了皱眉头。每一个修仙者遇到危险,本能的反应本就是应该动用周身灵力,保全自己性命。他家小师弟的所作所为,是一个自幼修仙的人自然而然的本能。
至少,玄月觉得,无可厚非。
步风尘也皱起了眉头。他自然感觉得到,这位师兄对他,是并没有恶意的,甚至,玄月平素对自己帮助良多,绝无加害之心。可是,若是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对一个刚刚修补好筋脉,还没有再度习惯灵力的人来说,这样的恶作剧,未免有些失去分寸了。
玄月师兄虽然有些跳脱,可是,却并不至于这样没有分寸。而且,步风尘敏锐的捉住了玄月话语之中的透露的信息。不由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玄月“师兄,我哪里不中?”少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扑扇扑闪的问玄月。
玄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转瞬平复之后,方才对步风尘说道“小师弟,不是师兄为难你,是师父说了,让你不许用一丝灵力。”步风尘脸上的表情还残留着,玄月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直转过头,方才回答步风尘的问题。
少年,五六岁的小豆丁撒撒娇那是萌,你都是将近二十多岁了,再卖萌什么的,还真是考验你对着撒娇的人的胃部承受能力啊。玄月痛苦的转过脸去,压抑了想要呕吐的感觉,玄月才能稍微正视一下对面的少年。
所以说,撒娇不是你想撒,想撒就能撒。卖萌有风险,操作需谨慎。
基于此,玄月决定告诉步风尘一个悲伤的事,“师父说了,如果小师弟你用了灵力,就要……”话音未落,步风尘只觉得自己的后颈一紧,玄月提着他的脖领子,一个纵身,将他提上了悬崖顶上,而后,又十分自然流畅的将他踹了下去。
玄月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就在耳边。步风尘在下落的时候听得真切,他听见,玄月说“就要……将你再踢下去。”
#一定是我拜师的方式不对。#
#我的师父是蛇精病,我的师兄是蛇精病。#
#我们大青云宗一定是蛇精病们的大本营。#
步风尘在心里凌乱的想着,如果他在沈慕白的世界里走过一遭,那么,就只有以上的句子能够精准的表现出他的心情。
身体一次一次的下坠,灵力的运转更为通畅。和每一个资质极好的修仙之人一样,步风尘对灵力的运用近乎于本能。而袁不破不许他动用灵力,几乎就等于告诉步风尘,他要克制自己的本能,一定,并且要彻底的克制。
玄月和步风尘就这样,一个踹人,一个被踹,来来回回折腾了许多次。两个人刚刚抵达悬崖边的时候,晨光尚且熹微,而此刻,夕阳已经收敛了最后一抹余辉,天色整个已经暗了下来。
“师弟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继续。”玄月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袁不破的要求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在流云峰,袁不破对自己的弟子们定下的规矩不多。第一,师尊永远是对的。第二,有任何疑异,必须执行第一条。这样两条干净利落的规矩,保持了袁不破的绝对权威。他交代下来的事情,纵然玄月不理解,却也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
可是返身自视,玄月自己也自觉做不到师尊的要求。灵力已经渗入了每一个修真者的骨血,除非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修仙者必定还是会本能的运转周身的灵力的。何况,到了玄月这个境界,一行一动都自然逸散了浓郁的灵气,不让他自己运转灵力,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偏偏,袁不破就单单对步风尘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让玄月捉摸不透。
步风尘的脸上,已经血色褪尽。这种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一下午的时间,简直是一场噩梦。少年好不容易养出几分红润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层灰白。连唇上都是干燥的死皮。步风尘和玄月折腾了一天,他还没有进食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