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将这草棚的入口用布挡住,外面的人看不进来,几个亲信在外面围着火堆,一个两个神经绷紧。
宋柯在外面只听得到魏雨辰的声音,心里很是着急,一个随侍跑过来,问:“宋兄,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好?”
宋柯倒吸一口气,“我也想他快点。”
天上的太阳渐渐西下,昏黄的阳光照在这片春意盎然的山丘上,早归的鸟儿在最大的那棵树上欢叫。草棚里,萧岚轩靠着一丝神智保持醒着的状态,双目空洞毫无聚焦。
两个时辰过去,夜幕降临,草棚里终于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声,外面等候的人都松下了一口气。
意识朦胧的萧岚轩模糊地看到魏雨辰手上那个会哭会动的小家伙之后,眼睛总算慢慢合上,从未有过的疲劳,从未有过的困意。
是个男孩,左肩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蓝翎人印记。
魏雨辰让宋柯进来,把裹着襁褓的孩子交给他抱着。宋柯就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一动也不动,生怕伤着手上的孩子。
魏雨辰替萧岚轩收拾好,换了一张新的薄被给他盖上,捏了一张用热水浸过的帕子擦了擦他身上的汗。宋柯看着静静闭着眼睛的萧岚轩,问:“大人他没事吧?”
魏雨辰在木盆里洗了洗帕子,“他只是暂时昏迷。”
宋柯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在襁褓里头的小少爷,个头很小,抱在手上感觉很轻,眼睛鼻子都还没展开,但偏偏就让人觉着出奇地好看。
魏雨辰安排好了萧岚轩,便帮着刚出生的小少爷洗澡,给他穿上早先准备好的小棉衣。这荒山野岭,找奶娘也不知上哪去找,宋柯摸着黑出去抱回了一只母兔子,打算挤奶来喂刚出生的小少爷。
☆、第37章 襁褓·男孩
宋柯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并不是每一只母兔子都能产奶,比如说他抱回来的这一只。魏雨辰忙让他煮了点米粥,先盛了一点米浆让他垫垫肚子。
魏雨辰坐在一旁喂孩子,四个萧岚轩的亲信都围了过来,看着小少爷的小嘴一点一点吞吐着把米浆喝下。
宋柯把抓来的兔子处理干净,弄了点肉放进粥里面,萧岚轩等会醒了便能吃。
夜渐深,小少爷也闭上眼睛睡着。魏雨辰把小少爷放在萧岚轩的身边,扯了被子也替他盖上。
宋柯挑着帘子小声问:“大人还没醒?”
魏雨辰摇了摇头,宋柯扫了一眼棉被上躺着的一大一小,放下了帘子。
萧岚轩次日清晨才起来,醒来时,天还只是微微亮,魏雨辰昨日本想等萧岚轩醒来,但到了后来实在困得紧也睡了过去。
萧岚轩动了动手臂,碰到身边的一团小小的东西,偏头一看,从襁褓里头看到了一张小小的脸。这是他的孩子,莫名地就有一阵感动,萧岚轩抬手隔着襁褓抚了抚他,唇边一抹浅笑。
外面的宋柯早就醒了在准备着吃的,昨天的兔肉粥熬到最后糊了也没等到萧岚轩醒来。
太阳升起的时候,魏雨辰才幽幽转醒。睁眼就看到萧岚轩爱抚着小少爷,他道:“是个男孩,个头小了些,不过日后可以慢慢调回来。”
萧岚轩唇边的一抹笑不见淡,他突然想起,“可喂他吃过东西?”
“这荒山野岭也没甚给他吃的,昨日只喂了些米粥,还是尽快给他找个奶娘。”
“这离胶州不远,届时在那给他找。”
魏雨辰点了点头,“我先去打点水进来给你洗漱,你昨晚没吃东西,想必也饿了。”
“有劳。”
魏雨辰出了去,宋柯端着一碗粥在外面,刚才他也听到里面有动静,便将粥盛起来,给萧岚轩送过来。魏雨辰扫了一眼加了许多东西的粥,道:“我先打盆水给他洗漱,你再给他送。”
“嗯。”
萧岚轩撑着身下的棉被坐起来,穴口处还传来阵阵疼痛,但这点疼痛比起昨日生产之时的疼痛,算不得什么。他低头看着襁褓里已经睁开眼睛的小东西,想要将他抱在怀里,但又不知怎么下手。
魏雨辰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把水盆放下,过去半跪着教他怎么抱孩子。萧岚轩按照魏雨辰教的方式抱着,不敢妄动,这孩子太小太弱,担心力度把握不好。
襁褓里的小东西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萧岚轩皱起眉头,看向魏雨辰,“他怎的哭了?”
魏雨辰轻笑一声,“大抵是饿了。”
萧岚轩身子还没恢复,不能走动,只能把孩子交到魏雨辰手里,让他去喂。
过了胶州便是蕲州,大抵也只需一日的行程。萧岚轩身子不便,留在荒山野岭多呆了一天,魏雨辰把产后滋补的药给他喝下去,惨白的脸色才渐渐有了好转。
萧岚轩命宋柯前去蕲州查探,找出花未情入狱的来龙去脉。
第二日,他们一行人才重新起程,一路上马车驾得缓慢,正午才到胶州较为繁华的城镇。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魏雨辰立即去附近找奶娘。
找来的奶娘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少妇,刚生完孩子,因为家中贫寒,便做起了奶娘,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当晚,宋柯回来如实禀报在蕲州查到的一切。
萧岚轩打算明日就前去蕲州,好好会一会那位蕲州知府。
魏雨辰知道了又要说他,“你真真胡来,这身子刚能下床,哪经得起你折腾。”
萧岚轩这些日本就瘦下去几圈,经过昨日的生产,出了不少血,身子还弱得很。宋柯也劝道:“大人,魏大夫说的是。再说,夫人在牢中还好好的,迟上一些日子,也……也不打紧,主要还是你的身子。”
萧岚轩负着手,退了一步,“最迟后天。”
魏雨辰看了他一眼,没话可说。后天就后天,总比他坚持明天就去强一点。
花未情渐渐不安,按理说小酒收到他的信函快马前去京城向八皇子或者是萧岚轩请求援助,来回十二天是足够的。可他已经在牢里头呆了半个月,也没见外面有任何风声。
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每日能见到的便是来送饭的狱卒。狱卒是那位他送过银子的,对他还算客气。
花未情越来越觉着不妥,叫住来送饭的狱卒,道:“兄弟,我上次托付你的信函,你可真送到聚缘坊名叫小酒的人手上了?”
狱卒心虚地笑了笑,“送了,送了,花老板吩咐的事我哪敢耽搁。”
花未情心里犯愁,他一向信任小酒,若是他看到那封信,又怎会无动于衷?还是说,他也遇到了什么危险?
接下来的事花未情已经不敢去想,每日在这充满霉味的地方已经是让他接近崩溃的边沿,再有绝望的想法,他怕会垮下去。
半个月没好好梳洗,他的身上也混着霉味,送过来的水连保住解渴都成问题,更别说拿来洗脸或是别的。
这些日,无事时,他便坐在草席上打坐,抑或是持着稻草梗在地上划来划去,写诗作画来消磨时光。
要是再没有人前来搭救,他就要做最坏的打算,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萧岚轩亲自登门造访蕲州府衙,蕲州知府差点被一口茶呛住,连忙换了官袍,带着府衙里的衙役出来迎接。
垂头弯腰,逢迎的笑挂在脸上似定了型,“下官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海涵。”
萧岚轩被请进了前厅,好茶伺候着。他端起茶盏,看着面前弯着腰的徐进东,也不绕弯子,道:“听闻徐大人抓获一名勾结番邦,通敌叛国的反贼,可有此事?”
徐进东显然没想到萧岚轩会提起这件事,他满头虚汗地点头,“是,确有此事。”
萧岚轩提起茶盖拂着茶叶,“勾结番邦,通敌叛国乃重罪,徐大人应该押回京城,交予大理寺审查才是。”
“这……”徐进东脸上笑得难看,“那罪犯不肯认罪,下官不敢轻易惊动朝廷。”
“哦?”萧岚轩眯着眼看他,“那你可有他的罪证?”
“有有,下官当时还传了人证,但他死活不承认。”
“听说罪犯还是名商人,此事本官倒是感兴趣得很,徐大人倒不如说一说,他如何勾结番邦,又是如何通敌叛国的?”
“这……这个……”徐进东脑筋一转,急忙道:“大人,下官查到他以做生意为名勾结番邦。”
“不知徐大人所说的番邦具体指哪一国?”
徐进东被萧岚轩问得冷汗直流,“听说是南洋。”
“听说?”
“不,不是,是下官查证过的。”
萧岚轩好整以暇,抿了一口茶,“那徐大人可知南洋并非一国名称,而是好几国的泛称?”
徐进东唯唯诺诺地垂头,身子还不经意抖着。
萧岚轩继续道:“南洋诸国皆是小国,与中土向来无敌对之势,且与中土隔海相望,即便他有意侵犯也力不从心。”萧岚轩看着身子发抖的徐进东,勾了勾唇角,“不过,徐大人此意,硬是在中土与南洋之间加上了敌对二字,不知安得又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