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见自己刚刚出柜不被谅解的男朋友的妈妈更可怕的事情,沈茂寻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带小孩!”他是个太医啊,还是个妇人科的太医,现在被派过来带小孩是几个意思?但建华帝的理由又是那么冠冕堂皇:“如今宫中的情况不明,两位小皇子很是不安全,沈太医你是宫中对蛊虫是了解得最多的人了,朕就将这两个孩子拜托给你了。”接着就是沈茂寻毫不犹豫的傻乎乎的应允,嘤嘤嘤嘤,要是能回到上午的时候,他绝逼不会答应啊!
这个小的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亲手接生的,还被人家母亲托付了,又正处在睡一觉长半寸的好时候,也就是检查一下他的食物,哄着他睡觉而已,那个大的可就麻烦了。说曹操曹操到,沈茂寻才想到那个小恶魔,二皇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二皇子经历了生母难产而亡等等的磨难之后,比之之前已经成熟了不知道多少,但他毕竟还是个虚岁七岁的小屁孩,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十万个为什么,不好跟父亲说,也没法跟属下与嬷嬷说,就黏上了沈茂寻了,中午相处的那半个时辰,沈茂寻已经给烦了个够呛,等他去书房念书做功课了之后,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谁知道时间过得这般快,他居然这么快就出关了,这不科学!
与沈茂寻的感触相反的是,江远清觉得他守在这间屋子的门口处的时间,简直像是过了一年一般,这里是润善殿地下的密室,不说呼吸不畅把,在地底待得久了,总觉得很是压抑,但江远清并没有想主动上前的意思。站在他前头的是他那位心机深沉的兄长,他有心想问一下兄长的打算,但他到底压抑住了这个想法,只是守在兄长的身后,就这么等下去吧。
建华帝忽然不发一言的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那张看起来很是普通的门,出乎江远清意料的,那里坐着的并不是淳妃,但这个情况似乎并没有出乎建华帝的预料:“魏涛,果然是你。”这人居然还是皇兄认识的,江远清震惊了,魏涛?这个名字他似乎还是有些印象的,他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那个面目清秀如同少年的男子轻声一笑,他面前的那个大瓮中就冒出了个巨大的虫头来,他满脸怜爱的轻抚了一下那冰冷的蛊虫,素白细嫩的手指在蛊虫玉石般的颜色的映衬下,显得完美如同是美玉雕琢而成的一般,整个人透出了些诡媚的吸引力来,诡异却偏偏诱惑得人移不开眼来。
“多年不见了,太子殿下,还有九皇子殿下。你们来的正好,来看看二皇子殿下吧,他这么多年来,也很是想念兄弟们呢。”魏涛的眼中满是怀念,轻声道。仿佛响应他的话似的,那只蛊虫的头转了过来,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建华帝,想说它没有恶意,那真是鬼才信呢!
站在建华帝身后的江远清也忍不住毛骨悚然,这简直是太荒谬了,二皇兄早就死了,那他追查了这么多年的二皇兄的残余势力,做主的人难道是鬼吗?
☆、第七十七章
江远清如今的困惑,另外两个当事人自然也是了解得很清楚的,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谁也没抽出空来向江远清解释一二而已。不过说没解释也不太对,江远清到底还是得了些提示,自己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出来。“朕当初是眼睁睁的看着二弟服了鹤顶红的,知道他不可能还在这世上,那么一直打着他的名头做些鬼蜮之事的人,也就是对他手中的势力了解的最清楚的人了,只是一开始,朕也没想到是你罢了。”<
魏涛不在意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别有一番风流气度,与他那略显得有些过于阳刚的名字很是不搭,两者之间唯一的相似之处大概就是涛字的那三点水了,也只有水才能像他这般,既有出手如雷霆般的强硬,又兼具无孔不入的柔和。他半点也没有自己被困住,即将失去性命的恐慌,而是老神在在的,坐在略有些气闷的密室中,看起来却像是在花园中与一二好友品茗论道般闲适自然,不过他的话语里说的事情,可就没那么美好了。
“太子殿下没想到的只怕还不只这一点吧?”魏涛温柔的一笑,建华帝登基也有许多年了,他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对建华帝的称呼还是太子,就像是他一直执着的活在过去一半。虽然魏涛的年纪也不小了,可他笑起来却别有一种青涩的诱惑,就算是以江远清的立场来看,他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不过这也是当然的,若不是他自身的魅力以及能力,就他二皇兄当日被皇兄清洗过后留下的那点势力,哪里能有如今这般的规模。
两人打着机锋交谈了一会儿,总算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建华帝冷笑道:“老二都死了这么久了,也就你还念着他的好了。你当初也不过就是他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男宠罢了,真叫老二得了势,过了这么些年,记不记得你这么个人还是一回事呢!”魏涛脸上的笑意仍旧不变:“可是他当年死了不是么?其实他只是在你们的心中死了而已,他其实一直陪在我身边,你们不也看见了他吗?只可惜我的蛊术练得还不到家,不然我就可以让他死而复生,来看看我即将取得的成功了。”他用双手托起他几乎从不肯离身的白色蛊虫,甜蜜的亲了那蛊虫一口,嘴唇都有些发紫,喂了自己一粒药丸,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魏涛用那双水亮的双眸打量着江远清以及建华帝,抿唇一笑道:“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不是嘛?算算时间也要差不多了呢?”见江远清两人都皱起了眉头,他站起了身来,畅快的笑道:“就算你们手中有那位看着对蛊术有不少了解的沈太医又如何?就算蛊虫对他没法子,以我的手段在他身上寄生几枚虫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美丽的脸上,五官狰狞而扭曲起来——为着这复仇的快意:“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我早就知道赵御医的那些话不会有作用,整个皇宫之中只有他一个人会对付我的蛊术,你从小就惜命,怎么可能为着他的可疑就杀了他。你既然不会杀了他,那么自然是要用他了。这宫中值得你护着的就那几个而已,可不是落入到我的计划中来了吗?”
这个时候,建华帝还能保持面上的镇定,没有人猜得出来他心里在此刻到底是想了些什么。而江远清则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疯狂的男子,咬着牙根说不出话来,这个疯子,居然利用他的阿寻,简直不可饶恕!因为恋人被理由而被激起的义愤平息下来后,江远清冷静了下来,他忍不住开始担忧,阿寻他如果在被禁足的时候就被寄生了虫卵,而这虫卵之后再传播开来,他可是接触过自己皇兄的,现在还守着两位侄儿,还有母后……若是这些人都不幸,就算后宫中那个庄才人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这个国家也是最起码要乱上二十年的了,要是中间处理得不好,只怕这江山便要改姓了,戎族的那位汗王可不是吃素的!
江远清心下焦急,压低着声音唤道:“皇兄!”他这是在提醒建华帝了,他们还是早些去让沈茂寻看看吧,说不定还可以治呢!建华帝却摆了摆手,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笑着对魏涛道:“你这个蛊虫应该是无药可解的吧?它作用的原理又是如何?沈茂寻到底也是个医术不错的太医,你在他身上放置的虫卵只怕也不会太多,你要如何才能确认它会感染你想要感染的人?”
在自己擅长的方面,魏涛倒也没有藏私,他知道自己的仇人只怕不久之后就要死了,但他自己只怕也不会幸免,倒不如把自己最自豪的事情全说出来,好叫这几人死得心服口服:“我自然能够保证这一点!这蛊虫是跟据血脉而传染的,你们都是二皇子殿下的血脉兄弟,就算谢太后能够活下来,但她手中的谢氏没落已久,怀孕着的庄氏的家族其实也不小,自然也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不管结果如何,我已经通知了戎族,那位汗王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最后这个国家终归是会要为二皇子陪葬的!”他笑得肆意,可建华帝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变了脸色,依然还是那副让人看着就想打扁他的人生赢家的表情。
魏涛眉头微拧,倒也不在意这点细节了,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了,他愿意强撑着就强撑吧,反正最后的胜者是自己就对了!建华帝终于叹了口气,魏涛心中一喜,这人面对死亡之时到底还是要服软的,这位帝王会怎么做?会求自己吗?到时候他就让他这样那样,只怕他也不会反抗,磨掉他最后的那些自尊,再看着他在蛊虫的吞噬下痛苦不堪的死去,这样他的复仇才会圆满!
可建华帝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件事看起来甚至是与他们三个人都没什么太大关系的:“魏涛你在老二的身边也有不断的日子了,应该也知道,他手中的那点力量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先皇的着意培养吧?也就是说,先皇是有心想要让他坐上这个位置的,可是最后,命人给老二灌下毒酒的人,也是先皇,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先皇会这么做吗?”他露出一抹满是恶意的微笑来:“这件事其实连我母后还有远清都不知道,先皇本来还能再支撑些时日的,只是这缘由日日夜夜的盘桓在他的心中,让他难以忍受,是以才早早病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