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仪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丈夫略显不耐的脸色,认为还是先把正事儿说了比较重要,于是她便如此这般外带添油加醋地将祁老爷几位偏房夫人如何联合起来针对她的事儿跟祁荣霄说了。她本意是希望祁荣霄能出面为自己撑腰,谁知——
“她们联合起来针对你?”祁荣霄挑挑眉,“为什么她们不针对母亲?伦身份,母亲是父亲的正室夫人,一个与她挣丈夫的女人,而你不过是临时掌家的儿媳妇;论地位,母亲只是小户人家出身,而你是京城高官的女儿。她们不去针对母亲却敢针对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母亲不掌家,没有真的威胁到她们啊!”刘敏仪一语击中要害。
“你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岳母应该教过你大家族的女主人应该如何掌家,如果只是父亲的几位偏房夫人就让你无法管理好祁府的话,让我怎么相信你将来会管理好偌大的侯爷府?”祁荣霄也不是不想为妻子撑腰,不论好与坏、喜欢与否,她总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后宅内院的事儿向来是女眷的管理范围,他作为一个男人且还是个儿子实在是不好插手。“还有别的事儿么?”
刘敏仪抿抿嘴,继续道:“府里的丫头粗苯,小斯也不够伶俐,而且数量太少,我身边才有四个人侍候,我想再……”
“四个人还不够你用?”祁荣霄皱起眉头,不说他在军中的时候也只有两个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勤务兵,就说眼前,“母亲住在山上身边也只有海棠和芍药两个丫头,这俩丫头同时还要照料荞儿舅舅和湛儿的日常生活!你在府中,下面有粗使丫头,四个婢女只是照应你的日常琐事,你却还嫌不够用?”
刘敏仪撇撇嘴不再说话,心里却道那个乡野村妇怎么和我比呢!
“没事了?”刘敏仪点点头,转身要离开却被祁荣霄叫住,“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如今父亲让你掌家,母亲又去了山上,你的规矩自然就免了,但是你该记着身为媳妇,孝敬公婆是你的本分,尤其是母亲那里,切不可怠慢!”
“母亲,母亲!她再好也是你父亲的女人了!”刘敏仪小声咕哝。
祁荣霄并没有听清刘敏仪说的是什么,但是“父亲的女人”几个字他确实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说什么!”
他突然扬声大喝,吓了刘敏仪一跳,于是骄纵的小姐脾气、不被丈夫理解的委屈加上刚刚受到的惊吓,刘敏仪夫人爆发了,“我说错了么?从你回来,你说的话有几句离开过‘母亲’,口口声声地‘母亲、母亲’,我看你早就看上她了吧?她如果不是你父亲的继室,恐怕你早就把她接到景泰苑来了吧?哼哼,可惜啊,你再喜欢她也没用了,她注定是你的继母,你这是乱|伦!”
“啪!”刘敏仪的脸应声侧向一边。
“清醒了吗?”这是祁荣霄第一次对刘敏仪动手。虽然在这个时代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稍有不顺就动手打老婆的男人并不少见,但是祁荣霄不是。作为一个将领,他认为自己强健体魄是为了保家卫国、上战场杀敌,不是用来伤害自己的妻儿,所以湛儿病重那天他再愤怒也只是拍烂桌子而已。
然而今天,妻子的话让他从心底涌上一阵惊慌,像是急于掩饰什么,他忍不住动手了,不过幸好他没忘了控制力道,可是即便只用了一成的力气,刘敏仪俊俏的脸颊也肿了起来。
其实,话一出口刘敏仪也后悔了,明白自己胡说八道的太过了,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可不是小事儿。但是,她没想到丈夫竟然为了几句话就打她!
看到妻子咬着下唇双眼含泪的委屈样子,祁荣霄用力地呼出一口浊气,“知道自己错了么?”
刘敏仪低垂螓首,微微点点。
祁荣霄右手托起妻子的下巴,左手轻轻抚弄她肿起来的脸颊,“在闺房之中,你我夫妻吵嘴,说些什么本不是大事,但是你不该一个气恼就编排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同为女子,你该知道名节被毁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而你的身份又是儿媳妇,母亲最亲近的人之一,外人不会相信你只是在说气话的。”
“相公,我知道错了。”刘敏仪伸手抓住祁荣霄抚摸她脸颊的手。
“嗯,打疼了吧?去,让厨房煮两个鸡蛋,你揉揉脸,明天就看不出来了。”打发了刘敏出去,祁荣霄板着脸坐到书桌前,铺纸磨墨,开始写大字。这是他平心静气最好的用的办法,曾经兵临城下、喊杀声就在门外,他写了几页大字之后就冷静了下来并且想出克敌制胜的办法,然而今天,他却越写越烦乱,最后恨恨地将笔拍在桌上作罢。
他与母亲并未真正好好相处过,见过几次也是恪守母子间的礼节,话都没多说几句。如果不是湛儿生病,这个母亲于他来说与庙里供奉的菩萨塑像并无不同,只要他定时请安参拜就好。
可是今天在寺庙的厢房里,他竟然萌生了那样不合时宜的想法!就算他平日里再怎么在妻子面前推崇这位继母,他也绝没有半丝这方面的绮思啊!
祁荣霄仰身将脖子架在椅背上,右手成锤,轻轻敲打额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知叨念了多久,祁荣霄就维持这个姿势睡了过去。梦中,他又回到寺院后院的那间厢房,又坐到了炕桌前用膳,只是他对面的人却不再是原来那个,“母亲!”
这个母亲自然不是祁老爷的继室,而是他的原配,祁荣霄的生母。“母亲,你怎么会在这儿?”
祁母没说话,笑着拍拍身边闹的欢实的胖娃娃湛儿,又抬手给坐在祁荣霄右边的人夹菜。祁荣霄这才注意到,原本荞儿坐的地方坐的竟然是幼年的弟弟祁荧霄!
这是怎么回事?荧霄小时候根本就没有湛儿的存在啊!再抬头,坐在他对面的母亲笑得心满意足。在祁荣霄的记忆里母亲从未如此笑过,她的脸上从来只有哀怨。
还没等祁荣霄想明白,生母的脸忽然变成了继母,弟弟也变成了荞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做这么怪诞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祁荣霄大概有一点点俄狄浦斯情结,相信叶子真的只有一点点。
正文 第40章 .保持距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做这么怪诞的梦,
疑惑地祁荣霄猛然挣脱梦境回到现实。揉揉脸,祁荣霄坐直身体开始回忆梦境中的内容。
梦里,生母最后变成了继母、弟弟变成了荞儿,这难道是在说他其实是把那对姐弟当成了母亲与弟弟的替代品,
有了这样的提示,祁荣霄的思绪豁然开朗,没错,就是这样的,
早在听说父亲要续弦的时候,他就对那个女子心怀同情。后来皇上从中阻挠,他没能阻止父亲娶妻,他也想过要对嫁进来的女子如生母一般孝敬。
第一次见到继母,他就觉得羸弱的她如数年前郁郁寡欢的母亲就几分神似。再说荞儿,自己不是早就觉得他跟年幼时候的荧霄很相像吗?
这样似乎就说的通了!
早年在母亲的病榻前,祁荣霄就暗自想过,如果母亲是他的妻子,他绝不会像父亲一样朝三暮四、冷落娇妻。他会宠爱她、珍惜她,让她快乐!
如今,继母新入门就没得到父亲多少宠爱,她似乎走上了生母的老路,可是祁荣霄不再是当年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父亲给不了的宠爱、怜惜,他来给,以此来弥补当年母亲抑郁而亡的遗憾。
同时,还有对父亲的嫉恨吧?他只有一个不懂贤良体贴妻子,父亲美妾成群却能得那样温柔贤惠的妻子。他认为风流成性的父亲配不上那样的她,所以,他才会想如果那人是自己的妻子,他会怎样待她好。
没错,没错!还有,不管处于何种原因,将继母与自己连在一起的想法他的确有过,所以他才会在妻子说出“乱|伦”二字的时候恼羞成怒,动手伤人。
对,就是这样,只是移情的关系,他只是把继母当成了早亡的生母了!但是,晚膳时候的温暖感觉不是假的,那些不合伦常的想法也是真的,这些都是危险的信号,他不能因为移情的关系,真的动了情。
妻子的话虽然过分了些,但是意思总没错,她不是自己可以有想法的女人。而且,自己是有妻室的人,不管是移情还是真情,他也不该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思了,他绝不做父亲那样的男人!
“看来这两天,与她走得太近了,今后还是保持距离吧!”祁荣霄揉揉眉心。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
第二天晌午,海棠跟着马车回到寺院,只从车上提下来一个食盒。
“怎么只有个食盒?其他东西呢?”听到声音的芍药从屋里出来帮忙。
“都送到农舍去了,我特意过来给你们送午膳。吃完了,咱们就赶紧收拾,今晚就搬过去!”俩丫头说着话就进了屋。
屋里,司维已经扮上了,端庄秀丽的美丽夫人模样。“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侯爷没来?”司维的心里闪过一丝失望,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感觉。